榮王不過酒囊飯袋,襄王貪婪斂財,目光短淺,敏王纏綿病榻,子嗣艱難,梁王一心詩畫歌舞,多年不問朝政,且作風放浪,眠花宿柳是常態……
最小的九皇子倒是聽說聰穎好學,然才不過十歲,幼帝繼位則朝綱不穩,定要生亂,聖人何等英明,豈會不知此理?
帝心如淵,難以捉摸……
“先生要實在放心不下社稷大事,可先行返回京都,回我父王身邊出謀劃策,本世子身在鄉野,倒是耽誤了先生高才。”
謝景善放下茶盞,笑言。
梅師爺聞言一抖,立時滿臉堆笑:“世子多慮了!某隻願追隨明主,鄉野與朝堂並無分彆。再者,魚臨縣民風淳樸,某亦甚愛之。”
“如此甚好。”
謝景善坐在書案後,目光帶了些冷然的光:“至於薛漪之事,先生切記不要擅作主張,否則,隻怕有損你我二人數年的師友情分。”
梅師爺自是連連應道:“不敢,不敢,某自是以世子馬首是瞻,豈敢擅專?”
謝景善沉默片刻後又道:“倘若他當真來了魚臨縣衙,不要阻攔,由他便是。”
梅師爺心中大驚,不禁道:“從前薛少司身居高位,掌管崔嵬司,是羲和宮主子手下第一得用心腹,堪稱是京都頭一份炙手可熱的少年高官,世子您那時對其不假辭色。如今他已是眾矢之的,旁人躲還來不及,世子又何故自尋麻煩?”
謝景善道:“雲州連年大旱,生出不少亂子,我原就有一些猜測,如今見薛漪來了雲州,可見內中必有因由。他孤身一人,畢竟需要幫手,倘若他真的著手調查雲州禍事,我賭他會來魚臨縣衙找我相助。”
梅師爺恍然大悟:“聖人遣世子來雲州,未嘗不是早看準了雲州旱災生亂,有意打磨世子。既如此,不如這便遣人去請薛少司前來!”
謝景善搖了搖頭,“薛漪辭官之事透著古怪,羲和宮的怒火也絕非作偽,尚且不知他是否對朝廷存怨,貿然去接觸,怕弄巧成拙。”
“那……”
“隻能等。”
梅師爺捋一捋羊須胡,思慮片刻,笑道:“某有一計,索性放出消息去,隻說魚臨縣衙抓了五個行騙的假道士,正在抓捕其同黨,道那幾名罪犯已然招供同黨是個青衣紅傘的小道人,薛少司何等脾氣,定不願被誣同罪,定然趕來魚臨縣衙自陳清白。”
又道:“其自個尋來,自不會懷疑世子用心,世子為其洗清冤屈,再請他相助,他又豈能拒絕?”
謝景善拿起一冊當地縣誌翻看,頭也不抬:“卻是個損招!”
梅師爺道:“此計雖損了些,卻有八成把握將人引來。薛少司守在斜陽渡口多日不肯離去,可見青陽五子已徹底觸怒了他,隻需添一把柴火,定然怒火燎原,不可遏製!”
“不妥!——薛漪其人,性情頗為邪性,並非正派作風,時常劍走偏鋒,不擇手段,如今身在草野再無顧忌,倘若受人誣陷,隻怕頭一件事,便是闖進縣衙大獄誅殺誣告之人。”
憑那薛少司的本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怕會成為魚臨縣史上第一懸案。
梅師爺道:“幾個敗類,死也該當!”
謝景善眸子一冷,“敗類亦有律法定罪,容不得濫殺!記住,少賣弄聰明,尤其在薛漪麵前。在京都時,他或許顧及你是寧王府幕僚,給你兩分薄麵,今時不同往日,本世子的麵子也未必賣的動了,該如何自處,你自己掂量著。”
思及那青陽山五子對薛少司的描述,顯見這位作風比從前更殘酷暴戾,梅師爺嘴唇抖了抖,再不敢多言。
……
斜陽縣。
成家湯麵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