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串雕[10](1 / 2)

古墓中緩緩步出的女子,容貌如玉,絕色出塵,紅衣鮮豔,卻不豔媚,更多的是一種冰清玉潔的冷傲。

她自石門中走出,目光淡淡的落在思央身上,沒有疑惑,也沒有詢問,隻這麼看著,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

“姑娘……”

白衣女子見她出來,先是驚訝,而後臉色就露出緊張起來,道:“你,你怎麼出來了?”

紅衣女子開口了,卻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阿玉,你去把玉蜂放回去吧。”

她的聲音如她給人的感覺,清冷中帶著孤傲,又似乎有著絲絲縷縷的眷柔。

被叫做阿玉的白衣女子還想說什麼,可她很了解自家姑娘,既然這麼說,她也隻能歎口氣,帶著玉蜂退去,走之前還深深看了思央一眼,這個小姑娘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讓姑娘出來見她。

等阿玉走後,紅衣女子眼神微動的望著思央。

思央也任由她看,同時也在打量對方,離得近了後徹底的看清,紅衣女子身上的這身紅衣,分明是一件嫁衣,常年穿著一身嫁衣,隱居古墓,她身上似乎是帶著神秘的故事。

“你認識我?”

思央抬眸對上她清幽的眸子,對她拘了個禮數,道:“曾與前輩在華山有過匆匆一麵之緣,前輩還曾出手相救,自然是認識的。”

林朝英心中略有訝異,她當然也還記得思央。

大雪封山,華山論劍。

讓她不解的是,當初她救人之後,轉瞬便就離去,小姑娘怎麼能認出她的身份,還找到古墓來。

發現林朝英眼中的疑惑,思央笑道:“我聽我師父提起過你。”

“你師父又是誰?”林朝英冷聲問,麵容表情也一如她的聲音一般冷若冰霜。

思央也沒指尖撚了撚先前吹碧海潮生曲的那片綠葉,背著手走近來,眼神明亮:“我師父乃是位於天下五絕之一的桃花島主黃藥師。”

“師父曾對我說過,天下五絕並非當今天下真正武功最高的五人,也有隱世不出的高人沒有來參加那場華山論劍,師父說全真教的王重陽真人,闖蕩江湖時候,身邊伴有一名林姓女子,那女子武功高絕不在王真人之下,若是她出現在華山論劍,那五絕之名就要重新洗牌。”

明顯的感覺到,自道出王重陽三個字後,紅衣女子林朝英臉上那層覆蓋的冰霜,如同出現了裂痕,不再是那麼冰冷的高不可攀。

“隻觀前輩在懸崖颶風中救人的姿態,武功必然是和我師父等其他五絕處於同一層次,又是女子,細數當今,誰能符合,傳言全真教後山有一座古墓,是王重陽真人所挖,後來裡麵住著一位女子,依種種所看,也隻有前輩你了。”

思央說完後,就靜靜看著她。

林朝英默然無聲,大紅的嫁衣穿在她身上,帶著無儘的寂寥與淒苦。

“師父說,前輩隱居古墓,早已仙逝,現在看,到也作不得真。”思央隨意的將指尖綠葉彈開,笑道。

林朝英轉眸看她:“你師父知道的倒是不少。”

思央聽出她話中微嘲之意,挑著一縷長發,道:“也不是我師父愛打聽,那是王重陽真人,親自告知。”

“王重陽!”林朝英的柳眉蹙起,說出王重陽三個字,似乎耗費了她什麼勁力,臉色刷的下更蒼白了。

思央見狀想要扶她,卻被她拒絕。

“王重陽真的親自跟你師父說關於古墓……與我之事?”林朝英反抓住思央的手腕,目光變得銳利,其中有摻雜著太多複雜,似悲哀,又似怨恨。

思央抿了抿唇道:“我師父說,王重陽真人大限將至,心中卻一直有一件事情如鯁在喉,他曾經打賭輸給了一個人,至今也放不下,於是將往事一一說給我師父,想讓他幫忙解惑。”

聽到‘大限將至’,林朝英嬌軀一震,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神色,可思央後半句話,又像是一把重錘,狠狠敲擊在她本就裂痕遍布的麵具上,所有的一切防備不再,重重一擊直達內心深處的脆弱。

“姑娘!”

阿玉不放心的一直都在不遠處,發現不對後,立即現身,以為是思央說了什麼,隔空一掌就衝她拍去,事實的確是思央說了刺激到林朝英的話,她本欲躲過去。卻被人一把扯住,緊接著淩空騰飛而起。

是林朝英。

林朝英帶著她縱身飛躍,越過荒野,穿梭在叢林,最後兩人落在一顆參天大樹的樹枝上。

思央見阿玉沒追上來,轉頭就看林朝英,目光哀怨複雜的盯著下方,她順著望去,卻是見到了黃藥師!

下方是一處山崖石壁,石壁處的兩道身影,不正是黃藥師和王重陽,他們在說著什麼,離得遠聽不清,就見黃藥師說了一句話,飛身掠起,以手為筆,筆走龍飛的在那山崖石壁上提了一行字。

即便是武功高絕之人,若無外力借用,很難僅僅隻用內力以肉身之軀,在堅硬的石壁上留下深刻的字句,便是天下第一的王重陽也不能夠,可如今黃藥師卻做到,難道他的內力已經高絕到可比天下第一的地步。

“他閉關古墓,自稱活死人,我站在外麵罵了他七天七夜,把他罵醒,與他攜手共闖江湖。”

林朝英突然開口,聲音竟是不再冰冷,柔婉動人,表情上也帶著一絲回憶的微笑。

那個‘他’是誰,也不言而喻。

思央扶著樹乾,在樹枝上坐了下來,從樹上摘了個葉片,沒有吹,隻是捏在手裡把玩,靜靜聽她說著往事。

“闖蕩江湖中,他的俠義與為人令我欽佩,隨著越漸了解,我便傾心與他,可我終是女子又心高氣傲,於是我就時不時找機會與他爭鬨相鬥,借此親近。”

她的回憶敘說中,猶還帶著當年暗懷情愫的酸澀的。

“後來他終於明白我對他的情義,可是他卻執迷於家國之仇,隻常說說‘匈奴未滅,何以為家’,對我的一腔情義裝傻充愣、隻當未知,直到我舍棄一切,穿上這身嫁衣,逼他娶我……”

林朝英笑了下,笑的淒苦無限,那雙冷眸中,有著晶瑩閃爍。

思央望著下方黃藥師的身影,隻當個傾聽者。

“成親那一夜,他反悔了,我極度怨憤他,在這終南山上和他鬥了幾天幾夜不分勝負,之後我想了個辦法找他打賭,誰要是能僅憑著內力,用手在石壁上寫下字,誰就贏,若是他贏了,自此我林朝英不再糾纏,若是我贏了,要麼他出家當道士,要麼他就娶我,與我在古墓中長相廝守。”

“後來你贏了。”思央隻是表述最後的結果。

一滴清淚自林朝英如玉的臉上滑落,滴在思央手中那片綠葉上,打濕了葉麵。

“他寧願出家也不願娶我,把古墓讓給了我,自己另起了一座道觀,嗬,你說到底是他可笑,還是我更可笑。”

不是當事人,也不是感情的參與者,思央沒權置喙,不過……

“一腔真情終錯付,身在其中過於執著。”思央站起來,握住林朝英的手。

積怨在胸,受情折磨,林朝英的身體早已開始衰敗。

思央想了下,以內力夾雜著一絲本源之力,湧入林朝英身體內。

“你……”林朝英瞬間察覺到了不對。

思央渾不在意的跟她對視:“為了個根本不愛你的人,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淒慘模樣,傷心傷身,真的值得嗎?”

“你放出假死消息,王重陽最多不過是懷念你的一份恩情,大哭一場,最後還是專心當他的道士,修他的正果大道,你看,即便在他快死了,他所惦記著也不是你,而是你當初贏了他的一場賭局。”

林朝英定定望著思央的眼睛,細思她所言,再看下方那了解疑惑後,暢然而笑之人,她心頭一哽,緊攥住劇烈生疼的胸口。

“噗!”

一口鮮血自林朝英口中噴出,淡色的唇被染紅,讓她多了份豔麗,鮮血滴滴落在她的大紅嫁衣上,也不知誰更鮮豔。

思央見她吐了血,表情倒是放鬆起來,收了手道:“前輩,人之一輩子,短短幾十載,總會遇到讓自己無法釋懷的人和事,前輩是難得深情之人,可我想,你也該是灑脫之人,望前輩心境開闊,多多珍重自身。”

林朝英感覺到身體中湧出一股,無法言喻的輕鬆,驚訝的看向思央,這一刻她真正的開始仔細注意眼前的小姑娘,聰慧靈動中,帶著那份沉靜自若,或許就是這樣,才讓她不自覺的吐露心聲。

至於,剛才她輸入的那股奇特內力,引出她身體中的沉積,林朝英沒去深想,也並不多問。

再往下看,山崖石壁前的兩人已經不在,林朝英的唇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一直苦到了心頭。

“一腔真情終是錯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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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藥師回頭看了眼遠處,看到的隻有滿山茂盛的蒼翠,他的眉頭微凝。

剛才他似乎感覺一道熟悉的目光注視。

他想到了小徒弟,可又覺得她不該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