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菁搖搖頭,又忽然湊到謝司宴麵前,盯著他的眼睛。
“您總說小的沒有世家之姿,小的覺得十分有道理,跟您相比,小的確實粗鄙不少。”
謝司宴正將手帕上的蜜餞倒入匣子裡,聞言動作一頓,直直看向宋菁的眼睛。
兩人離得很近,近到他可以感受到彼此相織的氣息;近到他可以在宋菁眼睛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宋菁的眼眸清透明亮,看不出任何異樣。
謝司宴心神一動,收回視線將手中的帕子折成四四方方。
“我師父曾說過,太監也是人,和普天之下的世家之子相比,隻不過是運道不好罷了。”
將折好的帕子揣進懷中,他若無其事道:“若我們也把自己當奴婢看,便沒有人認為我們也是堂堂正正的人。”
宋菁激動道:“爺還有師父?”
謝司宴抬眸瞥了宋菁一眼,“不然你以為這司禮監掌印的位子,憑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太監,是怎麼坐上去的?”
她單手摸著下巴,思忖良久道:“這麼說,爺的師父該很是厲害了。”
“他老人家原是東廠提督,去世後將東廠交給了我。”
“然後您便一步步升到了司禮監掌印?”
宋菁眼睛亮亮的,仿佛在說他比他師父更厲害。
謝司宴眼神微閃,猛地收回視線不去看她。
又聽她說:“爺,您也收小的為徒吧,小的給您當牛做馬!”
謝司宴突然哼笑一聲,“你當我這位子是好坐的?”
“小的怎敢肖想掌印之位?!能混個一官半職就好,便不會讓人這般欺負了……”
她越說聲音越低,最後竟隱隱歎了口氣。
謝司宴聞言沉眉看去,正色道:“沒本事,便是當了天子,也隻能任人宰割。”
宋菁被這話嚇得慌了神,忙捂住謝司宴的嘴。
“爺!這話可不敢說!”
她的手軟軟的,雖不是如何細膩,卻緊緊貼合每一寸肌膚。
謝司宴心裡重重一跳,看著她慌張地四下張望,一時竟忘了躲開。
宋菁沒察覺到異樣,見周圍沒人鬆開了手,又長長吐出口氣。
“不想收我為徒便直說,何必這般嚇唬小的!”
謝司宴緩過心神,起身不鹹不淡看她一眼。
“好好養著吧。”
他踱著步子慢慢走了,宋菁心裡卻冷哼一聲。
什麼把她當弟弟,都是騙子!
他明明還防著自己,這麼對她定是有什麼特殊的折磨人癖好!
宋菁被憋得厲害,想出去走走。
可剛走到門口,卻被人攔下了。
“掌印有令,您得好好休養。”
謝司宴絕對是在折磨自己,她躺得床都要塌了!
宋菁非常氣憤,甚至想衝到他麵前問問,可想想又算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
這時,李子突然氣喘籲籲的跑來了司禮監。
宋菁興奮道:“你怎麼來了?讀書會可好?”
可見到她焦急的神情,她心裡生出不好的預感。
李子喘了好幾口氣,道:“出事了,李海刺殺高立失手死了,被停在河邊直房鞭屍——”
宋菁臉色猛地沉了下去,但沒想到這還沒完。
“趙德和小乙子也被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