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晦暗,不知何時竟下起了小雪,雪花撲簌簌落下,蓋在灰黑色的地磚上,也蓋在青色的瓦片上。
而瓦片下,小皇帝正一臉好奇地看著麵前跪著的兩人。
他抬手示意謝司宴起身,將視線落在渾身是血的矮個子太監身上。
“謝卿,他是誰?”
宋菁渾身止不住顫抖,想出聲又咽下去了。
她用餘光瞟著謝司宴,隻見他垂首答道:“回萬歲,是縱火的凶手。”
小皇帝聞言興致缺缺,“哦,凶手啊,那怎麼不交給高立?”
謝司宴神色不變,恭敬道:“這小太監說她是被高公公逼的。”
“哦?還有隱情?”
小皇帝眼裡露出興奮之色,看著宋菁道:“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宋菁這是第一次麵聖,一時間揣摩不透這個小皇帝的心思。
小皇帝年少登基,算來也隻比她小一歲,正是愛玩鬨的年紀。
雖一直是內閣和司禮監代為處理朝政,可到底是首輔大人親自教導……
她咬緊牙根,一頭磕在了硬邦邦的地麵上。
“回皇上,奴婢是尚衣監長隨,不知怎得入了高公公的眼。得了他的喜歡本該是奴婢榮幸,但……奴婢不願!”
宋菁額頭磕得發麻,一五一十將今晚發生的事說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餘光覷著謝司宴,想到他先前威脅自己的話,將後麵的事埋在了肚子裡。
“奴婢聽著謝公屋裡沒動靜就翻進來,然後便被製服了。”
聽完她的話,小皇帝麵上沒了笑模樣。
他抬頭看著謝司宴,“高立經常這樣?”
謝司宴垂著眼皮,神色淡淡回道:“不是什麼大事,秦閣老可能覺得臟了您的耳朵不好。”
小皇帝聞言將雙手背在身後,又聽謝司宴說:“索性也沒鬨出人命。”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是藏不住的厭惡,“確實臟了朕的耳朵”,又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人問道:“那他怎麼處置?”
宋菁渾身一哆嗦,整張臉幾乎都要貼到地麵上。
謝司宴沒看她,隻是垂眸低聲道:“要是鬨出人命就不好了。”
言外之意是要殺了她!
宋菁手腳發軟,又不得不承認殺了自己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一來可以借機抓住高立的把柄,二來可以掩蓋他的秘密。
這就是羅刹謝司宴啊,三言兩語便要人性命,殺人不沾血,好手段!
可是不行,她不能死!
隻能賭一把了……
宋菁深吸一口氣,猛地抬頭砸在地麵上。
“砰”的一聲悶響,嚇得小皇帝哆嗦了一下。
“皇上,奴婢鬥膽說兩句話。”
小皇帝呼出一口氣,“準。”
“謝皇上。”
她又磕了一個頭,硬著頭皮道:“奴婢不想死!奴婢死了的確可以拉高公公下水,但也僅此而已,卻並不能治他於死地……”
說出如此包藏禍心、大逆不道的話,宋菁連頭都不敢抬。
如今是生是死,全看小皇帝的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