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火炮管經過高溫加熱發燙變紅,炮孔排排向外展開,這台來自於坎瑞亞的戰爭機器做好了進入戰鬥的準備。
但人群的尖叫聲還未來得及衝破喉嚨,一道電芒忽然撕開天際,以乘風破浪之勢俯衝而下,將那些本該飛射而出的火炮全部擊落!
刹那間還未銷毀的炸彈齊齊爆裂,火焰與濃煙自遺跡龍獸的體內噴發而出虛掩了人們的視線,又在天台喧囂的狂風中被迅速吹散。
眾人正驚恐到底發生了什麼時,你那羞恥的咒語就準時來至——
“我,赤王,打錢!!”
你話音落下的瞬間,所有人都如同被催眠般眩暈過去栽倒在地,就連附近的監控設備都被你一起貼心地用咒文給摧毀了。
賽諾是抱著你從對麵大樓的平台上“飛”過來的。
你從不知道這個看著單薄的家夥,居然會是“濃縮就是精華”的設定。
他忽然不由分說地將你扛在肩頭,而後不等你反應過來的,他的腳下就爆發出驚人的彈跳力,竟在瞬間帶著你飛躍到了商城的天台上。
你結結實實體驗了一把無安全帶版本的“空中飛人”。
此刻所有無關人員都陷入昏厥,但因為戰鬥的場地實在是太過於狹窄,就算他們停留在原地不動,也極有可能被戰鬥波及,甚至不幸在混亂中被遺跡龍獸給踩成肉餅。
你生怕等下的混戰會傷害到這些可憐的路人,遂一落地就著急忙慌地開始“工作”,把那些橫七豎八倒在天台周邊的人統統搬到還算安全的角落。
這期間時不時有炮彈自你頭頂急襲而過,不過每次在即將傷害到你的時候,那蒼狼似的身影就會準時出現,將炮彈全部抵擋。
你不是第一次見到賽諾戰鬥。
大概是秉持著自己作為大風紀官的行事風格,他的打鬥從不拖泥帶水,甚至還因此帶了分叫人圍觀都會感受到毛骨悚然的狠戾。
所以這次他的異常你也很快就察覺了出來。
當你把所有人都搬運到安全的地方時,賽諾還沒有解決這早就可以被他一擊斃命的遺跡龍獸。
天台之上狂風獵獵,蒼白月光自穹頂之上傾瀉而下。
你抬眸便是那龐然大物低垂著不斷冒出濃煙的頭顱,望著腳邊看似不堪一擊的少年。
明明是巨獸藐視人類的構圖,卻讓你感受到了神明垂憐螻蟻的悲憫。
賽諾手執赤沙之杖,靜靜矗立於廢墟之上。
銀色長發在風中肆意拂動,露出他淩厲的下頜線條與波瀾不驚的麵龐,唯有那雙赤色的眸堪堪倒映著巨龍的影子,卻隻盛著高傲與輕蔑。
他似乎刻意沒有使用神靈憑依,僅僅隻是用最普通的姿態麵對巨龍,甚至連他的戰鬥也是以防禦為主。
你抿唇,頃刻間就曉得是賽諾在利用遺跡龍獸來認證你們之前的猜測。
遺跡龍獸的身上是否有可以讓他回到須彌的關鍵,亦或是在你們以及石板都在場的情況下,能否打開去往提瓦特世界的“大門”。
第三次的【律淵渡魂】將閃電充能於赤沙之杖,賽諾踏過滿地被炮火炸開的碎石,直麵擊中了敵人的頭部。
雷電與火光的互相碰撞一度在那遺跡龍獸的頭上跳出“超載”二字,讓你莫名其妙之餘又沒忍驚歎——
到底是賽諾,就算是放水也能打得那種巨獸毫無招架之力。
幾番纏鬥下來,遺跡龍獸已然失去大部分的戰鬥能力。
它在身上瘋狂噴湧爆裂的火光中猛然癱坐在地,機械的身軀不斷抽搐。
但到底隻是為了戰爭而製造的機器,縱使功能完全喪失,即將麵臨損毀的最後一刻,它還要將能量全部集中於頭頂,打算放出最後一擊。
強烈到讓你都覺得刺目的光芒在遺跡龍獸的身後凝聚成球,與此同時它頭部的核心也在蓄力中暴露。
見賽諾的站位與它極近,你怕他受傷便趕緊驅動石板向它許願——
以你的力量作為護盾來守護賽諾的安危。
“我,赤王,打錢!”
在喊出那句已經漸漸不會再讓你覺得羞恥的咒令之後,淡金色的魔力在賽諾的身側形成了圓形半透明的護盾。
同一時間遺跡龍獸也完成了蓄力。
無數大小不一的能量球從它頭頂的光環散射而出,仿佛要將這平台上的一切都化為灰燼。
感覺到大事不妙,你抱起石板觸摸上頭的咒文,想要再次念咒保護在場的眾人。
可賽諾卻與你完全相反的淡定站在原處不似要動。
“賽諾?!”你驚呼他的名字,聲音很快就被風浪所吞沒。
流火自少年的身側一一劃過,掀起他鬢角銀白發絲卻擾亂不了他淡漠如水的眸。
能量洪流的覆蓋範圍雖大,但愣是沒有擊中在場的任何一人,甚至連落到地麵的那些炮火也沒能形成爆炸。
它早已耗儘能量,日暮途窮。
“算了。”賽諾歎息,斂起鋒利的眉眼,看上去對於消耗戰的耐心已經到達極限。
他走到你的麵前,在你不解的目光中淡淡道,“那家夥已經沒有任何繼續認證的價值了。”
你張了張嘴,表情有些迷茫,“道理我都懂,可你沒必要特意走過來和我說……?”
少年不作聲,隻兀自從你懷中抽走了那枚石板,而後目光像是不經意地落在你的身上。
“……你乾嘛?”察覺到了些許的異樣,你打了個哆嗦,往後退了兩步謹慎地看著賽諾。
“我要充能。”他答。
臉上總是沒什麼表情的少年,在說出如此答案後也是雲淡風輕的。
你眼睛瞪大,一瞬間沒懂賽諾想要做什麼,而對方也連反應時間都不給你的,忽然掀起了你衣擺的一角——
麵對魔物時高高在上的神明,在此刻卻成了獨屬於你的信徒。
他俯身,垂下銀白眼簾,隨著你肌膚上莫名暈開的滾燙,賽諾將所有的信仰與希望寄托於那枚倏然印上你小腹的虔誠之吻。
“……!!!”
你的瞳孔放大又縮小,顯然大腦並沒有意識到此刻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下一秒,荷魯斯之眼的紋案被魔力完整描摹,強烈的力量自你體內滿溢而出,瞬間充盈了賽諾的力量。
電光爆閃,神環再次出現,將少年籠罩在蒼紫死神之靈的外形之下。
風馳電掣之間賽諾已然起身與你背馳而去,然後抬手用利爪掀起狂風怒雷將那遺跡龍獸徹底摧毀。
彼時你終於反應了過來般,捂臉驚叫:“啊啊啊!!你是沒有羞恥心的嘛!!!”
你的咆哮與嚎哭也在遺跡龍獸因消亡而產生的爆炸聲中被徹底吞沒,一如你那顆羞恥感爆棚的心。
但麵對賽諾這樣的宇宙級直男,你隻能默淚。
遺跡龍獸的軀殼隨風而散,就連地上遺留的火炮彈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滾滾煙塵中賽諾垂袖而立,望著腳邊碎石的殘骸,他無聲沉寂了許久。
直到那身神靈憑依也在能量耗儘後黯淡了光芒,他才深呼吸了一口,像是在內心做好了自我調節。
他用赤沙之杖破開堵住了天台出口的碎石,回眸示意你可以從這邊出去。
你頷首,乖巧地跑去他的身邊,卻也在抬眼與他對視的那一瞬間,清晰地看到了賽諾眼底的失落。
他很少會將情緒表露出來,亦或是說,他很少會有克製不住自己內心想法的時候。
以至於當他特意消耗了不少時間來試圖從遺跡龍獸的身上找到回須彌的線索,卻又可悲地發現一無所獲後,賽諾感受到了失望。
“賽諾。”你忽然輕聲喚他的名字。
“嗯。”他應你,臉上的情緒悄然散去,他給予了你短暫的注目。
明明在戰鬥中大獲全勝的大風紀官,此刻卻一副隱忍著不悅的喪氣樣子,像極了隻濕水的小狗,讓你心下難免憐憫。
你抱著那塊石板,在賽諾麵前輕輕拍了拍,又在他遲疑的目光下像是哄孩子般的對他笑得燦爛,“有個好消息,我剛才突發奇想……”
“什麼?”他皺了皺眉。
“你說我如果直接對石板許願會怎麼樣?就說你想要回須彌,然後念動咒語讓石板給你想辦法。反正它是赤王的東西嘛,指不定有作用的……”
居然還能有這種操作??
聽完你的想法,賽諾如醍醐灌頂般一整個瞳孔地震。
然後那雙紅琉璃似的眸子幽幽看向了你,語氣帶著幾分質疑,“你為什麼不早點突發奇想?”
“這是什麼新型冷笑話?”你也瞳孔地震,就差拿石板去拍賽諾的腦袋,“能隨意控製的想法還能叫突發奇想嗎!?”
“……有道理。”賽諾摸著下巴點了點頭。
你被他一番操作整得很是無語,但想著反正也是哄賽諾開心,遂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閉上了眼睛,開始對石板許願。
石板的使用代價你並不是很清楚,但你確實可以對它許一些簡單且切實際的願望。
譬如搗毀監控設備,亦或是讓人們忘記與提瓦特的魔物有關的一切。
而那些不勞而獲的願望就得不到回應了,雖然說出來有些羞恥,但你確實試過了。
你許願能中獎三百萬,要麼就是你的老板忽然神經搭錯給你加工資之類的,不過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所以你算是明白了,須彌的石板隻能乾須彌有關的活,想要靠這玩意兒飛升,大抵隻能跟它許願在夢裡高興一場。
你這次的願望是:請打開讓賽諾通往提瓦特大陸的門。
在心中默念完這個願望,你剛打算念動咒語來驅動石板,耳邊卻忽然響起了女性空靈的聲音。
你認得她,在石板給予你的幻象中,她是曾經的智慧之神。
女人的聲音溫和婉轉,但訴說著的卻是你從未聽過的語言。
那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文字嗎?
甚至還是幾千年前被埋沒於沙漠之間的古文明。
完全陌生的語言縈繞在你的腦海,但不知是不是寄宿在石板裡的力量在悄悄幫助你,你居然奇妙地可以理解她所說的內容。
魔力在你身側泛著螢火般的微芒,溫暖的力量如和煦春風的低語,讓一旁靜靜等待著你的賽諾都感到了幾分不可思議。
最後那陣光芒散去,與石板裡的幻象溝通完畢的你睜開了雙眼。
“如何?”賽諾湊到你的跟前,那張總是處事不驚的臉上難得多了些期待與迫切。
你見到了他紅瞳裡倒映著的自己,在他泛起漣漪的眼底顯得熠熠生輝。
“咳咳,”你乾咳了兩聲,頗有番裝腔作勢的意味在裡頭,“石板無法將你直接送回提瓦特大陸,不過它告知了我回去的方法。”
“什麼方法?”賽諾追問。
神明告知於你,你手中的石板確實擁有打開傳送異界之門的力量,但你們缺少了幾樣東西。
“關鍵道具,”你伸出食指,閉著眼睛享受著這份來自於教令院大風紀官的臣服,“一共有四樣東西需要同時在場,然後我對石板念動咒語便可以進行異界傳送。”
“……哪四個?”賽諾的聲線明顯壓低了幾分。
察覺出對方的耐心好像即將到達紅條,你悄悄睜開了眼睛的一條縫,在見到他已經握緊的拳頭後,你馬上識相地全盤托出:
“呃,其實這四樣東西大部分都在場。石板,能驅動石板的我,擁有神之眼的人,以及……”
你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不過這次不是賣關子,而是怕直接說出來會打擊到某人的自尊心。
但見賽諾眼底已經洶湧起殺意了,你隻得乖乖繼續道,“還有隨機一個來自於須彌的魔物,比如鍍金旅團,比如……遺跡龍獸。”
賽諾:“……”
換句話來解釋,其實你們在剛才就已經達到送賽諾回須彌的條件了。
隻需要在那個癱瘓了一半、要死不活的遺跡龍獸旁邊,讓你抱著石板和賽諾站在一起念動咒語,就可以直接通過石板召喚回去須彌的“門”。
但現在遺跡龍獸被賽諾摧毀得連渣滓都沒有剩下,導致關鍵物也缺少了一個,所以回去的條件無法成立。
等同於是賽諾親手關上了自己回家的大門。
“總而言之……在下個須彌傳送來的魔物現身之前,你想回去還是遙遙無期的。”
長痛不如短痛,這記重錘就由你來狠心地敲到賽諾的頭上吧!!
才建立起來的希望在這短短幾分鐘內就被徹底打碎,你清晰地看到了賽諾眼裡的光在一點點地消失。
最後他抬眸,像是放棄抵抗般地默默看著你,“你為什麼不早點突發奇想?”
你抽抽嘴角,扯開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來,“……就算你再問我一遍相同的問題,時光也是不會倒流的,賽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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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浴室的磨砂玻璃,沒有開燈的客廳裡,電視機正閃爍著刺眼的光。
你吹乾了濕漉漉的頭發,抱著有些尷尬的心情,然後鼓足勇氣推開了大門。
銀發的少年正屈腿坐在沙發上,對於你的出現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應,隻是目光幽幽地望著電視裡無聲的畫麵。
他纖長眼睫頹然垂下,在安靜的側顏上灑落一片淺淡不一的陰影。
你瞄了眼屏幕,畫麵中霸道總裁緊緊摟著女主的身子,眼神狠戾地說著“你彆想離開我的身邊”。
你:“……”
這絕對不是賽諾會看的電視劇類型。
這家夥自從天台回來之後就一直這麼副頹廢的樣子,看上去是真的受到了不少的打擊。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他三次親手毀掉了回去須彌的機會。
替換成你中了三百萬的彩票,發獎金的人打電話給你,但因為你以為那是騷擾電話而整整掛斷了三次,導致最後彩票的中獎名額作廢——
光是想想都會崩潰的程度。
知道今天賽諾的心情不好,你非常識相地沒有叨擾他,而是乖乖回了自己的房間。
但你剛躺上床,手機的提示音忽然“叮咚”響起。
你遲疑地點開一看,才發現是赤陽的消息。
【你有在關注最近的熱搜嗎?那台忽然出現在商場天台上的遺跡龍獸,感覺好酷炫啊,聽說好像還是在你公司附近?】
你額頭滲出層冷汗,有些尷尬。
因為你這時才回憶起來,雖然監控設備都已經搗毀,在場人員的記憶也被你消除,可那些已經在網上散播出去的消息卻無法收回。
不過大抵也會按照沙漠裡的那台遺跡龍獸一樣,因找不到線索而隻能擱置吧。
【那好像是什麼戲場的表演道具,今天晚上的時候工作人員就把它撤走啦。】
你隨便扯了個理由試圖蒙混過關,反正賽諾已經把遺跡龍獸給消滅了,就算彆人想要考究也無跡可尋。
你消息發出之後的沒多久,赤陽就給予了你回複。
他似乎在外頭跑步,所以從第二條消息開始便都是語音。
“居然都是謠言嗎,太可惜了,難得出現這麼有意思的新聞呢。”
男人的聲線比起賽諾要更為低沉,但因為他的性子溫和,所以也夾雜了分明媚的爽朗。
見對方都發語音條了,早就懶得打字的你也加入其中,用你覺得非常性感的氣泡音回他:
“其呃……咳咳,不好意思卡痰了。”
不出須臾,赤陽“盒盒盒”的笑聲便從對麵傳了過來,還不忘記誇獎你一句,“你真的好可愛啊。”
第一次被人這麼直白地誇獎,你一張小臉“噌”的變得通紅。
正想著同他反駁些什麼,浴室的大門卻倏然被人拉開,是洗完澡的賽諾出來了。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在逼仄的浴室裡堅強地換好了睡衣,然後用毛巾裹著肩膀,頂著頭半濕不乾的長發悠悠走到你的房門口,說出了今晚回家後對你的第一句話:
“幫我吹頭發,謝謝。”
有點禮貌,但不多。
至今還不會使用吹風機的家夥其實很少會讓你幫忙,畢竟在出任務時連洗個熱水澡都是奢侈,更不要說能在澡後吹乾頭發。
所以大多數時候賽諾都會對自己濕漉漉的長發不管不顧,直到乾澀的寒風把它吹乾。
但今天他參加了戰鬥。
塵埃與汙漬落了滿頭不說,現在時間又這麼晚了,若是不吹頭發就睡覺,第二天他絕對會像隻發怒的貓貓,所有的頭發都毛茸茸地炸開,是連照鏡子都會讓他覺得窒息的地步。
想到賽諾今日可憐的遭遇,你自然是不會拒絕他的要求。
你接過他遞來的吹風機,讓他坐上了你的床鋪,而後抓過他柔軟的頭發用中檔的風力小心翼翼地吹。
賽諾就像是當初教你玩七聖召喚時那樣,他盤腿坐在你的床上,雙手摁著腳踝,那副乖巧的模樣讓你根本無法聯想到他戰鬥時的凶殘。
你們彼此之間都不說話,隻開了小夜燈的房間裡不算敞亮,唯有電吹風的轟鳴滋滋不斷,算是這兒唯一的動響。
枕邊的手機再次亮起,正在替賽諾耐心梳理頭發的你並沒有看見。
已經完全會操作這鐵盒子的少年沒什麼“彆人的手機是隱私不能看”的概念,見你有消息來了,便熟絡地替你打開了社交軟件。
此刻你眼角餘光瞟了一眼,看到是赤陽又給你發了語音條。
你本想著等賽諾吹完頭發再聽這條消息,結果對方已經手快地點了開來。
“怎麼不回消息了?很忙嗎?”
赤陽的聲音不算太大,甚至很快就被電吹風的噪音給蓋了過去,但這同野獸般靈敏的少年還是完完整整地聽了個清楚。
“這是那個叫赤陽的人?”他忽然轉身,皺著眉頭問你。
生怕自己失神間又會燙焦賽諾的頭發,你趕緊關掉了吹風機,謹慎地點了點頭。
他盯著你的手機屏幕不說話,指腹卻緩緩撥動著你與赤陽的聊天框。
興許因為你發的是文字居多的關係,讓賽諾有一種正在窺探彆人信件的不安。
遂在猶豫了兩秒後,他抬頭神情古怪地看了你一眼,“我能繼續看麼?”
“能啊。”你聳聳肩膀。
反正隻是正常的聊天,給賽諾看看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見你同意,賽諾點擊了赤陽的語音。
男人溫柔的聲線在你們靜謐的房間裡一條接一條地響起。
你大部分的回複都是他看不懂的文字,不過能從赤陽的語音裡猜出你寫的是什麼。
他本以為你們隻是剛才聊的天,可是隨著他指腹往上一拖,竟又密密麻麻扯出來不少的消息。
“你們聯係很頻繁?”不知為何,你從賽諾的語氣裡腦補出了他作為大風紀官時審問罪犯的嚴肅。
但是莫名還帶著股酸溜溜的怪味。
“還好吧……”你撓了撓後腦勺,開始感覺到尷尬,“就是前陣子加上的好友,所以經常會聊天。”
賽諾“嗯”了一聲,沒再繼續說話。
他好像有在生氣,但他自己也不確定這種情緒到底是來自於哪裡,又是為何而產生。
隻是想到連與你近在咫尺的他都無法介入你與赤陽的關係鏈之間,那種莫名的失落感便像潮水般鋪天蓋地地向他湧來。
最後你見他用指尖揉了揉已經半乾的發絲,起身同你道,“差不多吹乾了,我先去睡覺了。”
你說“哦”,然後目送他離開房間,回到了那張不算太大的沙發上。
賽諾似乎不太高興,並且你能敏銳地感覺到,那不是因為他沒能回去須彌,而是有彆的原因。
但你實在是琢磨不透這個從沙漠裡來的家夥,此刻也隻得無奈地爬上床,打算刷刷小視頻就直接睡覺。
你最近工作繁忙,再加上還得陪賽諾到處調查,所以許久沒有上線的視頻軟件裡多了不少的新消息。
你本以為那都是些係統發給你的推銷廣告,可當你打開仔細一看,卻發現是那個頭像被你設置成卡通黑貓的大風紀官。
在你上班期間就學習搗鼓手機的賽諾,居然關注了個冷笑話博主……
他收藏夾裡的視頻也都是堆一眼劇本的怪故事,甚至在你看來那些搞笑的橋段都透著股尷尬的氣息,讓你腳趾不聽使喚地摳緊。
而最讓你覺得窒息的是,賽諾不僅把這些視頻轉發給了你,他居然還認真地為它們打了分。
“好笑。”
“很好笑。”
“一般好笑。”
他覺得不好笑的沒有分享給你。
說實話,賽諾發給你的視頻真的直通地府,光是看到封麵你就完全沒有想要點開看的想法。
但一想到這看似高冷的家夥,所有的分享欲都傾瀉在你一個人的身上,卻從來都得不到回應,還要孜孜不倦地給你繼續發時……
你內心的愧怍感簡直要把你逼瘋了。
到這,你忽然從床上蹦了起來,踏上拖鞋就直奔客廳。
此時的賽諾還沒有睡覺,他也同你一樣,倚在沙發的靠背上,默默地撥弄著那台已經沒剩多少電量的手機。
“賽諾。”你湊了過去,笑嘻嘻地喊他的名字。
“!?”
少年正看手機看得認真,顯然被你的突然出現給嚇了一跳。
半晌,他才回過神似的蹙眉問你,“要做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不可以嗎?”你眨了眨眼,無比溫柔的微笑在此刻似乎因為用力過度而顯得有些不懷好意。
他不說話,但似乎是默許了。
“你覺得須彌和現世,哪邊的生活會更好?”你直接拋出話題。
賽諾:“我自小就出生在沙漠,對於須彌早已……”
“須彌和現世相比,那我還是感覺我們現世牛批~”你唱歌打斷他的敘事體聊天風格,“直接說喜歡哪邊就好,彆擱那打太極哈。”
賽諾:“……”
他看上去有些無語,但在短暫的沉默後,賽諾倏然扶額輕歎了口氣。
他才被吹乾的銀發柔順非常,隨著他低頭的動作縷縷垂下,為他帶去幾分不太合適的乖巧。
發絲攏著月光的薄暮遮擋了少年半邊眉眼,卻叫你清晰瞧見了陰影下賽諾微微揚起的唇角。
“可能你說得對,現世的生活更加安寧。沒有出不完的任務,也沒有餐風飲露的惡劣環境。但對我來說,或許還是不太能習慣。”
他的聲音染了些沙啞,也比往日更多了幾分沉磁。
你不知道賽諾的心事,隻是覺得這樣的他有些惹人喜愛,便抱著開玩笑的心態對他說:
“那,我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等你回到須彌之後,你會不會想我?”
他怔然,銀白色的腦袋猛地抬起,隻睜著雙豎瞳錯愕地看著你,像是被問到了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他曾隻身徒步穿過雨林,也在沙漠中斷水斷糧的情況下艱難地存活了許久還能完成任務。
因為他無牽無掛,所以做任何事都可以無所顧忌。但感到暢快之餘,又難免覺得孤獨。
後來他遇到了你,嘰嘰喳喳鬨個不停,整日懟他還以此為樂。
可因為有你在他的身邊,他便有了牽掛。
好像做什麼事情都有了目標,想著他要戰鬥結束得更快一點,受傷的次數再少一點,這樣才能好好地把你護在他的身後。
他會保護你是因為那塊與赤王關聯著的石板嗎?
這問題似乎從賽諾與你相遇開始便一直縈繞著他,事到如今還沒能被他思慮出個結果。
“……那個,不想回答也沒關係的,”在旁邊實在是等不到答案的你默默開口,然後打了個嗬欠,拍了拍賽諾的肩膀小聲道,“我困死啦,要回去睡覺咯。”
你話音落下的那一秒,他也陡然回神,眸中的光點亦轉瞬即逝。
最後少年輕輕點了點頭,用你從未聽見過的溫柔聲線淡淡道,“晚安。”
第一次聽到賽諾對你說“晚安”,你感覺自己的兩腿都發了軟。
你顫顫巍巍地走到床邊,像灘爛泥似的躺了上去,然後蓋著被子望著天花板,眨著兩隻憔悴的眼睛,滿腦子都是賽諾的模樣。
你感覺自己的心思亂了,躺在床上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覺,最後索性掀開被子拿過那支才充了一半電的手機,打算刷點視頻緩和一下興奮的大腦皮層。
【大家好,我是吃播夢夢,今天吃的是附近小吃店新上的炸醬麵和脆皮雞塊。嘖嘖,看這個色澤就知道很好吃呢!】
【注意看,這個女人叫小美。前不久她在家裡的倉庫翻到了一塊帶血的羅盤,不出意外的話,她就要出意外了……】
手機的畫麵不斷地被切換。
在經曆過幾十條“白天刷不到,晚上躲不掉”的視頻過後,你終於崩潰地合上了眼睛,打算再怎麼樣也得強迫自己睡覺。
隻是你都準備關掉手機了,忽然想起赤陽的消息還被你擱在一邊忘記回複,遂趕緊重新點開了屏幕,試圖向他解釋一下自己不是故意不回。
但當你點開那幾條新消息的時候,你的指尖倏然頓在了半空。
赤陽的消息停留在那條問你“怎麼不回”的語音之後就再沒了後續。
而剛剛收到的新消息,正來自於某個與你加上好友後就從來都沒有和你聊過天的黑貓頭像。
你屏住呼吸,輕輕點開對話框,看到了那個簡單到甚至讓人感到困惑的單字:
“會。”
你不知道賽諾是從哪裡學會這個文字的,更不知道他為了寫出這個字到底琢磨了多久。
甚至你不知道這個“會”字是何意思。
是他手抖按錯了?是他還有話想要和你說?還是說,他在回複你剛才的那個問題……
你問他回到須彌後會不會想你。
撲通、撲通……
倏地,你伸手捂了捂胸口,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不可抑製地加速,好像就快要衝出你的胸膛。
怎麼回事,你心動了??難道你喜歡上這個中二病了???
結果在無比驚恐的設想之中,你整整一夜都沒有睡著。
甚至還是忘記了要回複赤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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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慶祝即將建成的商業街,這幾天市中心正在舉辦煙火會。
因為就在你的公司附近,所以每天你下班時都會特意多看上兩眼。
裝飾華麗的地照燈在中央的噴泉旁圍攏了一圈,大小不一的支架被工人固定在半透明的地麵,擺列成有序的圖案。
看樣子到時候煙火就要架在這處平台,然後被點燃放射向高空。
“哎呀,感覺那天的煙火就算站在家裡的陽台上也能清楚看到呢。”你身旁的周潤玉興奮地讚歎著。
“確實。”你點了點頭。
不過比起在人群中被擠得像個沙丁魚罐頭似的看煙火,或者是在陽台上吹著冷風看火星點子,你寧可躺在床上玩手機。
然而當天晚上,你才躺進被窩準備刷會兒視頻,赤陽的消息卻忽然彈在了你屏幕的最上方。
【周五晚上的煙火會好像很壯觀呢,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看?人多的話門票也會有優惠哦。】
這不是赤陽第一次邀請你出去玩。
他好像對你很感興趣,每次遇到了什麼活動都會馬上分享給你,就算被你拒絕也能孜孜不倦地要與你“下次再約”,並且那副熱情的態度讓你實在是分不清楚……
他到底是在意你,還是因為他個性使然,對每一個人都如此的溫柔?
說實話,被人這麼每天揪著聊天還分享一堆東西給你,你很難不普信地去猜想,赤陽是不是對你有點兒意思?
但內心對於這種感情的抗拒讓你下意識地拒絕了他一次又一次。
並且當你這次又要像往常一樣拒絕他時,赤陽卻先發了條語音給你。
“又要拒絕我了嗎?嗯……雖然如何選擇完全是你個人的權利,但可以告訴我原因嗎?我不是很想被你討厭。”
赤陽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失落,甚至讓你從他那發顫的尾音中讀出了幾分委屈的意味。
你光是想象一下赤陽說這句話時的表情,內心的愧怍感就要噴發而出。
完了,這次真的不好意思拒絕他了。
你輕輕歎了口氣,倒也不是說你討厭赤陽,隻不過他這種過於熱烈的親近真的讓你很難去接受,甚至會產生點莫名的懷疑——
你是不是救過他的命,才值得他對你這樣執著?
哦,好像真的救過。
思忖再三後,你回複了他“我會去”,抱著問出赤陽到底在想些什麼,甚至是要與他好好說說清楚的想法。
你消息發出去的沒多久,赤陽的語音條就回了過來。
他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欣喜,好像你能答應他的邀約都足夠滿足般,興奮地說著:“好,那晚上七點,我會在商業街的門口等你!”
在鍵盤上敲出一個“好”字,你默默關掉了手機屏幕,感覺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但你剛準備睡覺,一回頭卻看見了站在你臥室門口幽幽望著你的賽諾。
少年的腳步悄聲無息,以至於滿心都想著該如何回複赤陽的你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靠近。
而賽諾也古怪地一言不發,隻像抹午夜的遊魂般安靜矗立在那處,把才發現他存在的你給著實嚇得不輕。
“真是非洲老頭子跳高,黑老子一跳!”你沒忍罵罵咧咧,又抱著雙臂去問他,“你乾嘛啊,一聲不吭的杵在那兒?”
聽到你的質問,賽諾不為所動。
但在你感到尷尬的片刻後,他倏然眯起眸子,少有地勾起一側嘴角,“我打擾你了?”
你:“……”
怎麼回事,你在賽諾的話語裡嗅出了陰陽怪氣的味道。
“怎麼不說話?”見你沉默,他微微偏頭,額間的發絲落下掩去了他半邊眉眼,襯得他眼底愈加晦暗不明。
然後賽諾重複:“我打擾了你麼?”
“什麼打擾……”
你沒聽懂他在內涵什麼,隻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木訥地看著對方,就連剛才被他嚇一跳想要找他算賬的氣勢都散去了。
“你又在和赤陽聊天,你們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賽諾在陳述事實,但總讓你覺得含著股酸溜溜的味兒。
你尷尬地撓撓鼻尖,“普通朋友之間的正常交往罷了。”
“哦~普通朋友之間的正常交往罷了。”他就像蟹老板在模仿泡芙老師說話一樣,也學著你的語調重複了一遍。
你:“……”
“普通朋友會邀請你單獨去煙火會麼?”借著他站著你坐著的優勢,賽諾低眸看你,眼底滿是鄙夷,“即使是在現世,你也應該對所有人都保持戒備心,更何況是赤陽這樣與你不算太熟的。”
某種程度上來說,對於他認為赤陽不懷好意這件事,賽諾已經表達得非常委婉。
不過在他以為你或許會為了赤陽而同他辯駁些什麼時,你卻隻是無語地歎了口氣,“那麼,你也去怎麼樣?”
賽諾:“什麼?”
見他震驚,你又重複了一遍,“我們三個人,一起去煙火會。”
比起赤陽,賽諾對你而言是更加重要的那個位置,遂與其從赤陽的角度來考慮事情,你似乎更容易去在乎賽諾的心情。
沒想到你會如此回複,賽諾剛才還盛氣淩人的模樣陡然散儘,但向來孤高的大風紀官怎會就這樣妥協。
他乾咳一聲,揚起了下頜,眼底幾分不屑,“大可不必,我也不是那種沒有眼力見的人,插足你們兩人的世界也未免太自討沒趣了。”
“喔,經你這麼一說,”你努了努小嘴,有種似懂非懂的意思在裡頭,“這確實是有點像赤陽在邀請我約會啊,但他要是真的喜歡我的話,我會很為難的……”
你不是故意逗賽諾,而是真的在為此感到捉急,畢竟連賽諾這樣的局外人都看出了赤陽對你的用意。
可此刻賽諾見你不僅沒有因為他的挖苦而感到慚愧,甚至還在認真地思考你與赤陽之間的感情,那看似處事不驚的少年終是慌了神色。
“我也去。”
他倏然開口,打斷了你混亂的思緒,迫使你茫然地抬眸去與他對視。
少年那對紅眸灼灼望著你,燃燒著你完全無法理解的情緒,他的唇瓣亦負氣地抿起,好像連說出這句話都消耗了他極大的自尊心。
你翕動唇瓣,驚訝地“欸”了一聲,結果又聽到了賽諾莫名暈染些許不悅的聲線,“我不能和你一起去?”
“唔,當然可以,”在對方狠戾的注目下,你的點頭顯得乖巧又無辜,“有你在的話,我也正好可以避免被赤陽誤會什麼。”
你之前就有在好好考慮該如何處理自己與赤陽之間的關係,現在有了賽諾的加入,你想你應當不必再如此糾結了吧?
遂當著賽諾的麵,你再次打開了手機,然後一字一句地給赤陽發送了消息:
【我能和我的朋友一起來嗎?他剛來這座城市,我感覺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裡真的好可憐。】
為了讓赤陽能夠同意你的請求,你甚至還給賽諾編造了一個外來務工人員的身份。
反正你已經做好了最多被赤陽放鴿子的準備。
但意外的是,赤陽同意了。
這次他沒有發語音,所以你也沒有辦法猜出他的情緒是愉悅還是難過,且他隻回了短短的一行字:
【好,隻要你在就行。】
你琢磨不透赤陽的心思,又急於去哄賽諾,所以此刻你隻記得要舉起手機屏幕對著賽諾晃晃,“好啦,他同意了,那煙火會我們就一起去吧?”
來自於須彌的少年並看不懂你們現世的文字,就連之前回你的那個“會”字都是他看了許久的電視和查閱字典才學來的。
不過見到你如此信誓旦旦向他保證的笑顏,他想他沒有懷疑你的必要。
當然……他應當也沒有懷疑你的資格。
畢竟就連你的人際關係,也是他找了個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借口,強硬地想要擠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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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火會的當天很快來至。
傍晚時分,天幕已經完全暗下,弦月高高懸掛於夜空之中,光芒卻不比煙火會上的花燈要來得敞亮。
商業街的門口人來人往,你生怕不熟悉這兒的賽諾會走丟,便向他伸出自己的手掌,示意他可以牽著你的手走。
你們兩人平時對於感情都像遲滯之水似的木訥,再加元素充能用的還是“那種”方式,彼時牽個手反倒顯得微乎其微,是最正常不過的小事了。
你的手掌不大,被賽諾捏在手心裡就同沒有骨頭一般,軟乎乎的好像一用力就會揉碎了去。
少女的肌膚是白玉色的,與他的手形成了極明顯的對比。
尤其是你那半透明的指甲蓋,小巧的扣在你的指尖泛出點櫻粉,如傲雪中的一點梅,分外惹人憐愛。
賽諾的呼吸在自己的胡思亂想下逐漸變得混亂,他伸出另一隻手,用指節艱難地扯了扯喉間的頸環,然後喉結上下滾動,重重吞咽了口唾沫。
又來了,這種讓他莫名其妙的燥熱感,總是會在他觀察你身上的一切時洶湧地襲來,讓他幾乎不能好好地思考其他。
“啊,我看到赤陽了。”少女明媚的聲線自前方忽的響起,打斷了賽諾逐漸煩躁的思緒。
像是為了防止被赤陽誤會般,你鬆開了賽諾的手,而後對著馬路對麵的男人興奮地揮揮,“我們在這!”
賽諾抬眸,見到不遠處的商業街燈牌下,那個總讓自己感到不爽的家夥正笑盈盈地望著你的方向。
對,僅僅隻有你。
賽諾能從那個男人的身上嗅到危險的氣息,雖說他沒有任何的證據,但他無比信任自己來自於野獸的直覺。
不過要讓你也相信他的話語而遠離赤陽,那似乎有點艱難。
“等很久了嗎?”你小跑到赤陽的身邊,吃力地扶著膝蓋愧疚地問他。
“沒有哦,我也剛到呢,能看到你來赴約,我真的很高興。”男人沉吟著彎起唇角,露出兩顆小小的犬齒。
切,惺惺作態。
就站在你身後的賽諾兀自冷哼一聲。
雖說他是被你拽著狂奔去馬路對麵的,但那副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樣子,可能比起跑步的疲累,讓他麵對赤陽這張臉更讓他覺得難受。
但今天這個沒有眼力見的電燈泡,他賽諾當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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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火會即將開始前的商業街上人來人往。
接近夜宵的時間點,不少攤販吆喝著手中絕對會比對家好吃的炸串,濃鬱的香味幾乎滿溢了你的鼻息。
見你目光反複流連在街邊的美食上,一旁的赤陽沒忍失笑出聲。
本來由你被夾在中間的站位,在赤陽與你調換位置後便成了他將你獨占在自己的左側,而可憐的大風紀官被他擠到了一邊。
“要喝奶茶嗎,這條商業街上正好有一家非常好喝的奶茶店。”像是要與你獻殷勤般,赤陽俯身溫柔地問你。
“可以啊,正好我也有些口渴了。”你點點頭,想著離煙火會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也不缺這時間點杯奶茶。
但你都打算要和赤陽一起去買了,男人卻忽然往前走了幾步,示意你不要跟去。
“那家店人太多了,我去排隊就好。你們先逛,我買好了來找你們。”是熟悉的想要請客的說辭。
你沒有那種為了搶買單而和人在大街上扯來扯去互相擰巴的習慣,遂此刻就由赤陽去了,想著最多活動結束後你用手機轉賬給他。
畢竟在他不是你男友的基礎上,你可不想因為撈了他的好處就被人留下個把柄,哪怕隻是一杯奶茶錢。
赤陽一走,你的目光就立刻落到了賽諾的身上。
大抵是平時一直照顧這個吃白食的家夥給你養成了個怪習慣,此刻你還主動笑眯眯地問他一句,“要吃炸串嗎?聞著好香的樣子。”
心情不好的大風紀官本想冷冷回你一個“不要”,但話都到嘴邊了,抬眸見你滿眼希冀的樣子,他竟有些不忍心了。
最後他抿了唇瓣,淡淡應了聲,“你想吃就買吧,不必問我。”
小攤上的炸串種類琳琅滿目,光是看到老板在往肉串上淋刷醬汁,你都感覺賞心悅目。
但此處排隊的人實在是太多,再加上路過的人也會時不時地擠入其中,讓你不得不頻頻回頭,去確認賽諾有沒有被人群衝散。
好在,這位從須彌沙漠來的大風紀官模樣足夠出挑。
路燈自上而下在少年的發絲間灑落一片白芒。
縱使隔著擁擠的人潮,他那頭銀發與麥色的肌膚都無比亮眼,更不要說他隻站在原地無需動作,都能散發著與眾人截然不同的高傲與神秘。
現世與須彌不同,沒有出不完的任務,也沒有總是不斷刷新而出的魔物。
所以在這和平的世界裡,賽諾更多時候都會沉默地待在某一個角落,將目光靜靜放在你的背影,注目著你的一舉一動。
但很快,這份在他糾結中與你刻意保持的疏遠感,在你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被你拉近了距離。
“過來我這兒。”
你如此說著,捉著他的手腕將那個試圖遠遠看著你的家夥給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又在賽諾眼底揚起不可思議的同時,你牽起唇角同他笑得明媚:
“你得好好跟著我呀,要不然等下排到女廁所的隊伍去了,我可不會幫你求情的哈!”
賽諾:“……”
剛才會覺得你美好的他,到底是錯付了。
炸串在熱油中被淋上了香噴噴的醬汁,你接過老板遞來的小食桶,對著一旁賽諾興奮地晃了晃,“特意沒加辣椒哦,我們一起吃吧?”
你話音落下時,有路人從你們中間生硬地擠過,擾亂了你看向賽諾的視線。
他好像沒有回複你,隻是目光淡淡地望著不遠處的燈火,看上去並不打算和你享用這份美味。
所以對賽諾也算是勉強了解的你隻能尷尬地聳聳肩膀,想著如此美味可以自己一人獨占也挺不錯。
但你才撈出一根烤腸打算往嘴裡塞,赤陽卻在不遠處拎著奶茶對你笑眯眯地揮了揮手。
生怕自己那宛如科莫多巨蜥吞食整頭野豬的進食畫麵被帥哥看到,你緊張地咳嗽了兩聲,趕緊把炸串丟回了桶裡。
然後擠出個尷尬又失禮貌的微笑,對他說:“這麼快就買回來了呀……多少錢,我轉給你?”
一旁的賽諾睨了你一眼,沒想到你居然在赤陽的麵前還挺注重形象。
“不用,一杯奶茶而已,這都要你還錢,也顯得我太小氣了吧?”赤陽連連擺手,堅定自己不會要你一分錢。
你愣了愣,不知是他的語病還是這客套話的習慣,讓你沒忍抱著試探性的態度又開口道,“怎麼會呢,而且不是一杯,算上賽諾,應該是兩杯呀。”
在你如此說完後,你清晰地看到了赤陽眼底轉瞬即逝的情緒。
你說不清那短短一秒內赤陽臉上的古怪神情到底意味著什麼,但很快他就露出一副驚訝的樣子,低呼道,“啊,我忘記買你朋友的份了。”
赤陽手中拎著的包裝袋裡,確確實實隻有兩杯奶茶。
一模一樣的口味,一模一樣的尺寸。
就算這裡隻有你與他,你恐怕也會因為擔心被懷疑你們是情侶而感到焦躁,更不要說現在這裡還有個賽諾。
因為即使此刻你背對著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你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後背正在賽諾冰冷的注目下慢慢長開了成片的雞皮疙瘩。
如果你不接奶茶,那不僅辜負了赤陽的好意,等下還要和賽諾一起看著他一個人喝兩杯,這種尷尬程度可不是你已經卷曲起來的腳趾可以承受得住的。
“謝謝……”
遂最後你隻得伸出雙手,含淚接過了這杯承載了太多人情世故與大道理的奶茶,小心翼翼地抱入了懷裡。
見你接受了自己的好意,赤陽的唇角綻開了愉悅的笑意。
但你的眼角餘光卻偷偷瞥向了賽諾。
漂亮的少年臉上依然雲淡風輕,似乎對於自己能不能喝到奶茶這件事並不怎麼在意。
但你內心總覺得過意不去。
遂在你們繼續啟程去煙火台的路上,趁著赤陽沒注意,你小心翼翼地轉身問賽諾,“你想不想喝奶茶?我再給你買一杯吧……?”
聽到你如此詢問,少年額間的發絲輕顫,紅瞳幽幽眯起。
然後他向你投來了短短一瞬的目光,卻隻是冷聲地回,“我不要。”
你:“……”
救命!!難道能夠使用石板的代價就是讓尷尬常伴你身嗎!
“如何,奶茶好喝麼?價格雖然很貴,但確實是這條街上無與倫比的口味了。”走在最前的赤陽忽然回頭看你,眼底含著柔軟的笑意。
但你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他給你買的奶茶要好好珍惜,不可以不喝完哦。
然後你看了一眼身後始終沉默的賽諾。
氣質清冷的大風紀官在與你對視後又嫌惡地移開了視線,隻淡淡道,“看我做什麼,我說了不需要。”
你也讀出了賽諾的話外之意:奶茶你愛喝不喝,反正這台階他是不會給你下了。
你真的是搞不明白。
為什麼忘記給賽諾買奶茶的人是赤陽,但是現在坐牢的人卻是你呢!
最後在你腳趾即將突破極限而進入抽筋的狀態時,你一咬牙,一癟嘴,露出張小貓委屈臉,然後晃著賽諾的胳膊同他懇求:
“拜托了,讓我買一杯奶茶補償給你吧!或者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啊!!這氣氛真不是人能承受的呀!”
聽到你如此豁出去似的發言,賽諾那張寫滿了煩躁的臉上終是舒展開了眉頭。
“做什麼都可以?”他偏頭挑眉,眼底揚起幾分肆意的惡劣。
你頓感不妙,但想著你和賽諾是真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設定,此刻為了緩解這僅有一次的尷尬,你覺得這點代價還是值得交換的。
權衡完畢,你重重點了點頭,“是的,什麼都可以。”
“好。”賽諾沉吟,焰色的眸子裡暗潮湧動,似乎是在思考著如何折磨你的方法。
半晌,他抬眸,目光落向了你手中還未來得及吃的炸串,“把那個給我。”
“欸?你要吃炸串嗎?”你驚訝,沒想到賽諾居然這麼好哄。
但你都要把那桶炸串給遞過去了,對方卻用手背擋了擋,在你不解的目光中不緊不慢地繼續道,“要吃,但要你喂。”
“啊!?!?”你直接一整個瞳孔地震,差點連炸串桶都掉到了地上。
但賽諾隻是麵無表情地幽幽望著你,不像是在開玩笑。
事已至此,你隻能為了後續的煙火會不在尷尬中度過,而不得不忸怩地拿出炸串,顫顫巍巍地遞到了賽諾的嘴邊。
也是這時,見你遲遲沒有跟上自己的步伐,走在最前的赤陽忽然回眸,不解地看向了身後的你們。
像是在故意掐點般的,賽諾忽然張嘴,一口咬下了你遞去的炸串。
你見到了少年唇間若隱若現的犬齒,鋒利地撕開那塊被炸到金黃色的肉片,像含糖般將它沒入口中。
沾染到了炸串上的香油,賽諾本就光潔柔軟的唇瓣又暈開片讓人覺得曖昧的水光。
最後隨著他喉結上下的滾動,他的頸圈亦往下滑落了幾分,愣是把你看得兩眼發直,連要喂他的動作都忘記要繼續。
然而更古怪的是,明明要求你喂食的人是賽諾,可他的目光卻從始至終都不在你的身上。
而是悠悠越過了你,落在了你身後正錯愕望著這邊的男人。
少年灼色的眸子裡翻騰起熾熱的情緒,又像是一匹透著鋒芒的狼——
在咬下你遞去的第二口食物後,賽諾抿起唇角,衝那個顯然已經毫無勝算的落敗者投去了憐憫的注視。
宛若要將螻蟻踩踏在腳下的高傲的神。
他是故意讓赤陽看見的。
雖然賽諾很難去形容自己心裡對你的想法,但他無比深知:
光從你遇事第一個想找的人就是他,並且比赤陽更在乎他的感受這件事來說,他已經贏得毫無懸念。
第23章
懸置於商場頂樓外的電子屏跳閃了背景,煙火會的倒計時進入了最後一個階段。
偌大一個平台上人頭攢動,是形容成沙丁魚罐頭都不會讓人覺得浮誇的擁擠程度。
“既然都已經到現場了,果然還是應該擠到平台的最前方,能夠看清楚煙火的放射才不算虧本吧?”赤陽回眸,滿眼希冀的同你道。
你看了看周圍不斷向你擠來的人群,又瞄了眼從剛才起就不怎麼與你交流的賽諾。
用腳指頭思考都知道,就算你詢問賽諾的意見,他也絕對會抱著雙臂一臉冷漠地跟你說“隨便”。
遂此刻本就拿不定主意的你隻能點頭,應允了赤陽的提議。
不過聽說煙火會要至少持續一個小時,想著自己剛才喝了不少奶茶,若是一會兒在觀賞過程中忽然內急,到時候肯定不方便。
你腳步頓了頓,叫停了前頭已經準備擠入人群的赤陽,“你和賽諾先去吧,我要上個洗手間,一會兒再來找你們!”
少女淡粉圓潤的指甲蓋輕輕刮撓著臉頰,看上去很是窘迫。
雖說人有三急,但同兩個男人直言這些,你或多或少有些羞恥。
“啊,好,那我們就在平台的A區集合吧,”好在赤陽非常通情達理,還貼心地指出了不遠處你們等下會麵的位置,“從這裡看過去,電子屏幕的正下方就是A區。”
你連連點頭道謝,剛準備跑下平台快去快回,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身,將手上那杯還剩下一丁點兒的奶茶塞到了一臉狀況外的賽諾手中。
“幫我拿一下!不可以偷喝哦!”你輕拍他的手背,故意同他開玩笑。
賽諾:“……”
他在你心裡應該不至於是這麼個形象吧?
不過大概是為了不錯過即將開始的煙火會,你僅僅交代了這麼一句就飛速跑出了平台。
直到你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賽諾的視野中,他才沉默地將目光落向了手裡那杯還帶著些許餘溫的奶茶。
就在此時,男人的手掌輕輕覆在了他的肩頭,微風吹亂了少年銀白的發絲。
賽諾回眸,凶獸般的瞳仁微黯,倒映出了赤陽漾著淡然微笑的麵龐。
“我們聊一聊吧?”
>>>
你這輩子最疑惑的問題就是,為什麼所有公共場合的女廁所總會排出這麼長的隊伍。
等到你好不容易上完廁所從裡頭出來的時候,煙火會的主持人都已經在平台下開始說話了。
你生怕赤陽和賽諾會等急,便拚了命地加速狂奔,一路竄上了先前約好的平台。
好在有一部分人已經意識到就算擠上這兒也會被堵在後頭導致什麼也看不見,所以現在平台上的人並不算太多。
“不好意思,讓一讓!”你艱辛地穿過人群,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在擠壓中變成了大家的形狀。
不過你並沒有遲到,並且在抵達A區的那一刻,你一眼就瞧見了平台扶手旁正在聊天的兩人。
赤陽臉上帶著燦爛的笑意,娓娓與對方交流著。
而賽諾亦沒什麼特彆的表情,他甚至還會時不時地垂下眼簾,似乎是在思考赤陽同他說的話。
說實話,你這麼著急忙慌地趕回來,也是因為你生怕這兩個水火不容的家夥會吵架。
但此時你就這麼遠遠看去,他們的相處模式居然還算和平。
一反之前的針鋒相對,甚至給你一種他們已經認識了許久,隻不過並算不上是朋友關係的那種熟悉感。
像是注意到了你直白的目光,兩個男人忽然同時轉過了頭,一起看向了在人潮中並不起眼的你。
你愣了愣,尷尬地同他們扯起嘴角露出個不太自然的笑來。
赤陽就站在與你十幾米遠的地方,隔著你們之間流動的人群同你笑得明媚。
你見他揮手,唇瓣一開一合,好像是在招呼你快些過去。
“你們趁我不在聊些什麼呢?”為了緩和氣氛,你主動詢問他們。
賽諾沉著眸色不言語,赤陽卻一如既往地彎起薄唇,同你開玩笑似的說:“兩個男人能聊什麼,當然是男人之間的話題咯!”
聽聞此言,賽諾的臉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來自於須彌的“老古董”可能不太懂赤陽話語的內涵。
直到你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原來是這樣,我懂我懂。畢竟賽諾也是到了那樣的年紀了呢。”
你與赤陽都能理解的梗,卻獨獨賽諾聽不懂,這種好像被所有人都排在外頭的滋味並不好受。
當然賽諾也不是那種什麼事都會往肚裡吞的受氣包。
他甚至會皺起眉頭,主動拉過你的手,迫使你回眸與他對視,然後無比嚴肅地追問你,“你們這是什麼新的冷笑話麼?我聽不懂,給我解釋一下。”
握在你手腕上的掌心燙得驚人,明明是有些粗魯的行為,卻莫名讓你臉頰發了燙。
但知道賽諾沒什麼彆的想法,你隻得趕緊平複下自己的心情,又故作鎮定道,“硬要說的話也能算是個冷笑話吧,但是……”
“賽諾小兄弟。”你有些蹩腳的解釋被赤陽含著笑意的聲線所打斷。
在你不安的注目下,他就像是在為你解圍般地對那大風紀官繼續說:“你這樣問可是犯了冷笑話的大忌——解釋冷笑話啊!”
賽諾:“……!?”
難怪他之前在用餐時與那些共事者講冷笑話,對方雖然全沒聽懂,但提納裡卻堅持不讓他解釋笑話。
原來解釋笑話是笑話的大忌麼……
可惡,他那天可是連飯菜都涼了也要給他們解釋笑話的啊!
你倒是第一次在賽諾臉上看到這般驚慌的神情,像隻被發現做了壞事的貓貓。
那張俊臉慘白著血色,叫他如遭雷劈般地站在原地,連魂靈頭都快要飄走了。
你心下覺得這樣的賽諾可愛,沒忍要順著赤陽的意思去揶揄他兩句,隻是你才要開口,平台的正前方倏然劃出一道耀眼光芒,照亮了你腳邊的影子。
它帶著焰色的流火直衝天際,並且隨著那聲帶起餘響的爆炸,煙火散開,火光幾乎明亮了整片夜空。
“啊,煙火會開始了!”你趕緊趴到扶手旁,指著那些五彩斑斕的花火雀躍不已。
兩個男人的對話也在你的歡呼中戛然而止,他們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轉了過來。
隻不過赤陽是在看煙火,而賽諾卻是在看你。
花火一簇接一簇地湧上夜空,它們糅合進夜色又接連爆開,那般耀目璀璨的光輝幾乎要讓漫天銀河都黯然失色。
賽諾的眸中倒映著你明媚燦爛的側顏。
少女的發絲在萬千花火中被鍍上了斑斕的薄紗,你眼底光點如星空閃爍,讓人光是看著都會像被你感染般地感受到幸福與安心。
他的唇角不自禁地揚起,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那天你問他的問題。
【如果哪天你真的回到了須彌,會不會想我?】
那時候他回答了“會”,是因為麵對如此問題時他遲疑了太久,再加上他生怕你會置氣,所以還帶著點息事寧人的意味在裡頭。
但現在重新回憶起來這個問題時,賽諾卻發現自己的答案居然是一樣的。
你的存在早已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他,讓他慢慢變成了一個……
隻要安靜下來就會忍不住想起你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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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開場白的煙火在人們的歡呼聲中燃放完畢,大樓上的電子屏忽然跳閃,接下來將會是這場煙火會的重頭戲。
數枚專用的炮筒被架設在地麵,專業人員拿著火把慢慢靠近了平台,然後點燃了最前方的導火線。
隨著幾乎刺破耳膜的尖銳燃響衝上夜空,小貓的圖案在火光的包裹下俏皮顯現。
你耳邊響起人群驚豔的低呼,以及情侶們你儂我儂的曖昧低語。
你是第一次在電視以外的其他地方看到這麼高級的煙火,便情不自禁地拉著赤陽和賽諾要同他們感慨兩句。
“這次來的可真不虧啊,我……”
可你話還未說完,本來麵無表情的賽諾倏然縮小了瞳孔,他一動不動地望著你的身後,像是見到了極其恐怖之物。
你聽他驚呼“小心”,然後那隻被漆黑袖套勾勒住中指的手掌毫不猶豫地攥住了你的胳膊,將你拽去了他的身邊。
“哎?發生了什麼……”你被賽諾這套操作整得一時反應不過來,隻能茫然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遠處的天邊。
煙花仍在不斷地爆燃,耀目的光火時不時點亮天空,通透了這片本該隻餘漆黑的夜幕。
所以你也清晰地看到了在天際的儘頭處,有個模糊不清的黑影正穿越過火光向你們的平台飛來。
“是什麼新型的煙火嗎?好神奇啊,感覺在接近我們呢。”
“啊,仔細看那東西好像有翅膀?”
“你在開玩笑吧,如果是鳥的話那也太大了,說是龍我都信了!”
你身旁的人群也注意到了那片接近的黑影,此刻正興奮地議論著它的身份。
但從賽諾那謹慎的神情以及隨時都準備好應戰的姿態來看,恐怕並沒有眾人所想象的那麼簡單。
你正處於茫然中,後背卻倏然被賽諾一推,跌進了一旁早就準備好接應你的赤陽懷裡。
而下一秒,足以吹亂你長發的颶風在眾人的尖叫中自上空降臨於平台。
在無法停下的花火爆響中,遮天蔽日的黑影張開翅膀,將所有的光線都遮擋於身後。
“哦,看來有個家夥要加班了。”赤陽的聲音從你頭頂傳來。
你聽到了他古怪的低笑。
第24章
通體火紅的巨鳥在平台上方振翅啼鳴,掀起的風浪吹翻了地麵支架上的放射器。
一瞬間熾熱的煙火胡亂竄出噴向平台,人群不斷發出恐懼的尖叫。
“是赤鷲。”對賽諾而言並不陌生的物種在他口中被喚出了名字。
來不及你多反應的,他已然召出赤沙之杖向那巨鳥發起攻擊。
雷電在賽諾的手中劈啪爆閃,明明是如此懾人的元素之力,在此刻卻是他最為鋒利的刃。
赤鷲的體型巨大,對於賽諾迅捷如風的攻擊難以閃躲,它隻得在雷光中發出慘烈的悲鳴,噪音幾乎引起在場眾人的耳鳴。
你心下擔憂麵對這樣的巨獸賽諾會受傷,不過見他幾番纏打下來連要元素爆發的意思都沒有,便曉得他一定是在保留實力,想要趁此機會逮個活的魔物。
啊,這臭男人。
嘴上說著會想念你,實質上一有回去的機會,真是急不可耐地要逃離你的身邊啊。
在賽諾毫不留情的攻勢下,赤鷲節節敗退,但它像是不願放棄似的繃緊了後背的肌肉,再次振翅飛向了高空。
“當心!”
好像早就知道對方會使用如何的攻擊方式一般,赤陽身形一轉,將你箍緊在他的懷裡。
此刻他的後背朝向著敵人,仿佛是在特意保護你。
但你無暇困惑赤陽的反應,隻目光焦急地循著人群中賽諾的方向而去。
雷厲風行的少年早已熟知沙漠的一切。
他安靜矗立在原地,振臂甩去了權杖上沾染的血汙。
又在片刻後抬頭,望著那向他俯衝而下的巨鳥,淡定地將閃電聚集在自己的掌心。
你認得這招,是賽諾的律淵渡魂。
蒼紫電芒瞬間充盈赤沙之杖,壓迫性的力量爆發而出裹挾著他忽然前傾的身軀。
在赤鷲下落的那一瞬間,賽諾也逆流而上——
眼前爆開白芒,人群在尖叫中紛紛抬手遮擋。
待你恢複視野時,赤鷲左側的翅膀竟已然斷裂,掉落在地麵散開一片塵灰。
“哇啊啊,這個人也是怪物嗎!”
“天啊,快拍下來呀!!絕對是大新聞!!”
人群在驚恐地圍觀了這場戰鬥後忽然爆開熱潮。
在確定自己不會受到巨鳥的威脅後,他們一個個興奮地掏出了手機,打算在網上火個一把。
你用力抱緊了自己的背包,隔著柔軟的布料不安地捏著裡頭被你隨身攜帶的石板。
按照常理,你應該直接發動咒語勒令這群人昏迷且失憶,可你總感覺今天的赤陽不太對勁。
他好像知道你與賽諾之間的秘密一般,渾身散發著讓你不安的氣息。
可你正糾結之時,男人滾燙的手掌悄然覆蓋上了你的手背。
他替你揭開背包的拉鏈,露出了那塊已經亮起了咒文的石板。
“你不使用它的力量麼?記錄到這件事的無關人員太多,可是會造成大麻煩的。”
你怔然,下意識地抱緊了石板,謹慎地回頭去看他,“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知道石板的用途?”
赤陽聞言翕動了唇瓣,你見他臉上劃過一絲令你惡寒的無辜,然後他悠悠回你,“是賽諾告訴我的,他讓我保護你,還讓我提醒你使用石板。”
誒?
不管怎麼看,赤陽都是和你一樣再普通不過的人類了,他到底是為何會被那位須彌來的大風紀官信任?
不過,理論上好像也說得通。
就連賽諾都是在與你初遇時才剛剛了解這塊石板,更不要說是身處於現世的赤陽。
完全與石板沒有關聯的他,也隻能從賽諾的口中得知石板的信息。
雖說你心中的疑問還有很多,但望著此刻人群都拿出手機開始錄像的混亂場麵,你也顧及不上其他。
喧囂的魔力在你手中凝聚,你閉上眼睛,默念熟悉的願望,然後吼出了那句現在已經隻會讓你覺得舒爽的社死咒語:
“我,赤王,打錢!!”
範圍性的魔力在咒文生效時噴發而出,從你腳下席卷而起的風浪淩亂了你鬢角的發絲。
人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就連手機的畫麵都一道變成了黑屏,意味著你的咒令成功生效。
與此同時,環在你腰間的胳膊倏然鬆開,你堪堪回眸去看,就見剛才還能與你正常交流的赤陽也一樣昏迷了過去。
看樣子他說的都是實話,要不然魔力也不會對他有用。
“賽諾!”到這,你又趕緊去呼喚平台上少年的名字,“你現在可以放手開乾啦!”
聽到你的呼聲,賽諾回眸淡淡掃了你一眼。
他喉間擠出聲冷哼,但風聲太大,並沒有被你聽見。
不過他翕動了嘴唇,被你讀懂了他的唇語。
他說:“用不著。”
賽諾垂眸看向了手中的赤沙之杖,蕭瑟的晚風掀起他的銀發,蕩漾著月光淒美的藍色。
他的動作很快,讓你幾乎看不清他的出手,但隨著你腳邊忽然炸開的巨響以及模糊了你視野的塵灰,你便曉得赤鷲已然被壓倒性的力量徹底打敗。
這大概就是與野獸相處多了而養成的習慣,為了防止獵物從他的手中逃跑,賽諾殘忍地斷掉了赤鷲的翅膀。
他伸手,狠狠握住了赤鷲的脖頸,就像是拖動屍體般,帶著那隻能悲鳴的家夥將腳步停留在了你的麵前。
魔物掙紮間,傷口處的血液噴灑而出,染紅了賽諾的銀發,濺落在他冷峻的麵頰,又順著他的眼尾曖昧地滴落。
如殺神在悲憫。
你被這樣的場麵嚇得坐在原地說不出話,直到對方平靜如水的聲線淡淡響起,“可以念咒了。”
你怔然,終是反應過來彼時四樣關鍵的“鑰匙”已經集齊。
你,石板,神之眼,以及須彌而來的魔物。
看著賽諾那張顯得有些陌生的麵龐,你亦感到了迷茫與猶豫。
但你忽然意識到“回須彌”是賽諾從與你相遇開始就想要實現的願望,你確實不應該為了自己的私心而將他留下。
就當賽諾是你人生中的過客吧。
雖然隻與他相處了不到半年的時光,但這確實是一段說出來都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奇妙遭遇。
滿打滿算,你虧不了。
“好,我知道了。”
將那些留戀與不舍藏匿於心底,你重重點了點頭,抱起石板開始向神明祈禱。
讓賽諾回到屬於他自己的世界去。
你的願望刻入完畢,石板上第四條咒文也隨之浮現,魔力化作自你掌心盈盈流出的微光,在這漆黑的夜空之下略顯虛渺。
你最後再抬頭看了一眼賽諾,像是要把他的模樣刻印進你的眼底般,無比用力。
而對方也同樣在靜靜地看著你。
他眼底有古怪的情緒幽幽燃燒著,但因為賽諾的個性使然,他隻是抿著嘴角一言不發,看不出是對你的不舍還是對咒語的期待。
你歎了口氣,正欲開口念咒,一雙手臂卻忽然從你身後摟了過來,將你用力束縛進了他的懷裡。
“噫?!”
你尖叫,驚恐地回頭去看,竟見到早該沉睡過去的赤陽居然醒了過來。
不,更確切地來說,他根本就沒有昏迷。
附近中咒的人都還在沉睡,而咒語對單體沒有特例,所以之前的一切都是他偽裝出來的假象。
就連賽諾也沒想到赤陽還會醒著。
你見他眸中閃過一絲慌亂,然後猛然攥緊他的權杖向你的方向飛奔而來,試圖從赤陽的手中把你搶回。
但隨著赤陽的後跳閃躲,賽諾的指尖與你的衣擺在空中交錯而過。
他抓了個空。
與此同時那隻摟在你腰間的手臂忽然夾緊,下一秒你隻覺得身體一輕,竟被人抱著躍上了平台的邊緣。
“赤陽,哎,你……有話好好說?”
你試圖穩定他的情緒,也以為他的位移會到此為止,卻沒想赤陽根本沒有搭理你,甚至直接屈膝起跳,帶著你飛躍上了對麵大樓的天台!
腳下的景色在如此高度之下顯得同螞蟻般渺小,高空的寒風撲麵而來,吹得你理智都要一起蒸發。
好在最後你們成功落地,你的心臟才堪堪被你咽了回去。
“終於等到你拿出石板了,”你聽到赤陽喉間戲謔的低笑,他的手指輕輕撫過你的麵頰,像是在品嘗自己勝利的果實,“我想見它很久了。”
你就知道,這種莫名其妙對你溫柔的家夥絕對是有問題的……可惡啊。
搞了半天你居然還是沾了石板的光!
你正怨念著世道的不公,眼前的地麵卻忽然被墜落而下的強烈電光給炸開。
碎石四下迸發,把抱著你的赤陽都往後逼退了幾步。
“現在不是讓你欣賞石板的時候,把她放開。”
追逐而來的賽諾在你們麵前站穩了腳步,一記下落攻擊挽救了男人在你心目中都是臭狗屎的設定。
他似乎有在生氣。
月色下的少年渾身染著血跡,他猩紅的眸子裡湧動著無邊的殺意,如同修羅鬼神狠戾地望著赤陽的方向。
雖說這樣的賽諾連你都覺得恐怖,但你忽然發現,他的手中居然空空如也。
“賽諾,你的赤鷲呢?如果它自我再生的話,可能會逃跑的哦……”
就算被赤陽如此挾持著了,你還不忘惦記著賽諾能否回到須彌。
沒想到這種時候你也在關心自己,賽諾一怔,身上的戾氣總算散去了幾分,連著臉部輪廓都柔和了起來。
他閉眼又睜開,像是在努力克製住自己對你說話時的神情不要太過凶狠。
最後他沉聲道,“沒你重要。”
少年的一番宣言聽得你老臉一紅,雖說有種古早狗血劇的土味,但你喜歡。
“看來你們之間的感情真的很好啊,我都有點嫉妒了。”始終旁聽的赤陽如此說著,語氣卻不像是他話語描述的那樣。
不等賽諾回應的,赤陽摟在你腰間的胳膊顛了顛,將你束縛得更緊了些。
在男人鉗製住你胸口的手臂緩緩加重的力道下,你感覺自己的呼吸也受到了壓迫,渾身逐漸變得無力起來。
但那塊石板是重要的東西,你不可能輕易鬆手。
“賽諾……”視野在變得模糊,你下意識地向眼前的人求救。
他不是故意猶豫,而是害怕他的攻擊會傷害到你。
但彼時少女臉上痛苦的神情已經讓他無法繼續思考更多。
尖牙咬破嘴角,當血腥味彌漫在口中的那一刻,賽諾執起了他的赤沙之杖在雷鳴中出擊。
“喂,你不管她的死活了!?”對方驚呼。
爆裂的雷擊以必殺的絕悟襲向了赤陽的胸膛,足以碾碎他的殺意驟變了男人的表情,逼迫他在逃生中不得不動用那隻鉗製住你的胳膊。
“哎!?”
你被他從半空中甩落,突然失去的重心讓你露出了某社交平台的驚恐小黃豆的表情包,但幸運的是賽諾把你接住了。
看似單薄的少年在抱著你的時候就像是抱著片羽毛般輕鬆,連氣息都不曾紊亂一下。
可當你們身邊的風浪完全平息,你也見到了他眼裡擔憂你的驚慌,還有發現你沒事時的如釋重負。
“我,那個,石板還在,但是赤鷲……”感到了一絲詭異的微妙,你抱著懷裡的石板給他看了一眼,試圖扯開話題。
但你得到的回應卻是賽諾無比淡漠的一聲“嗯”。
他將你抱到地麵,又回眸去看已經追來的赤陽,口中隻執著地重複著,“沒你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上夾子了!23點之後更新哦!
第25章
注意看,這個男人叫小賽,他正拿著赤沙之杖和敵人玩命廝殺。
前不久,小賽終於集齊了回到須彌的道具,但掌握石板之力的小美卻不幸被敵人擄走,小賽不得不放下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前去拯救小美。
畫麵中,小賽極強的元素之力為赤沙之杖進行了充能,一擊以身化槍的“律淵渡魂”將敵人瞬間擊飛了出去。
塵煙四起,赤陽撞上了牆壁又滑坐在廢墟之中,碎石割破他的皮膚,在他依然戲謔綻開笑容的麵龐上留下血痕。
喧囂寒風迎麵吹來,凍得旁邊圍觀的你一張小臉都發了紅。
在這之前,你其實嘗試過很多次使用咒令讓赤陽昏迷,但全部都以失敗告終。
這家夥身上似乎有特殊的抗體存在,亦或是意誌力足夠堅強。
昔日的帥哥忽然一反立場成了你的敵人,你總有種意料之中又措手不及的怪異感覺。
赤陽起身,碎石從他肩頭淅淅瀝瀝地往下滾落。
賽諾就沉默站在他的對麵,狂風吹亂了他帽簷的係帶,少年手執赤沙之杖冷眼與敵人對視的威嚴模樣像極了審判窮凶極惡之徒的神使。
知道再不使用全力就會被擊敗,赤陽扯去了肩頭已經被損壞了大半的外套,啐了口血沫。
隨著魔力四下灌入,一柄彎弦白刃悄然出現在他掌中,灰白火焰幽幽燃燒著,散發著光是靠近都會讓人覺得不祥的災厄之息。
見赤陽轉刀,你下意識地蹲下身護緊了懷裡的石板,生怕這陰晴不定的家夥會忽然放棄賽諾而向你發起攻擊。
隨著男人振臂一揮,銀灰色的怪異火焰燃燒成滔天巨浪,但當它們散發而出的那一刻,空氣中的水份卻詭異地化作了冰晶。
那不是火??
足以凍結一切的劍氣裹著寒潮襲向賽諾。
習慣在風沙中廝殺的少年身手敏捷,他借著一旁斷裂的扶手躍上更高處的大樓,同某蜘蛛緊身衣的超級英雄般,拽著半開的窗戶穩穩懸在了高空之上。
你幻視了你與賽諾孽緣開始的那天夜裡,這家夥似乎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掛在你家七樓的窗外……
雖說賽諾躲避攻擊的敏銳本能非常強大,但很快你也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因為那道冰浪在打空後根本沒有就此消失的意思,而是向著更遠的方向席卷而去。
難道說赤陽從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賽諾嗎……
想到這,你驚恐地抬頭追著那道氣浪往前去看,果真瞧見了不遠處的平台上,那因脫戰而完成了自我再生的赤鷲。
它的身體才複原沒多久,並不能完全掌控靈活,此刻正不斷撲棱著仍未健全的翅膀,試圖逃進夜色之中。
但下一秒,赤陽揮去的氣浪直直擊中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的赤鷲,隨著冰風凝結水氣,那先前還囂張跋扈的巨鳥發出刺耳尖銳的悲鳴,竟隔著幾十米遠的距離被赤陽凍結成冰,最後在極強的風壓下被扭曲擠壓,直至墜回地麵。
穹頂之下狂風獵獵,很快就連那片散發著極寒的水霧都被風吹散,隻餘漫天星雲訴說著此刻的平靜。
你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描述現在的畫麵,說赤陽是為民除害吧,你會分不清他的立場,可說他是誤傷,你又覺得他是刻意而為之。
直到男人望著落地在眼前的賽諾,勾起唇角笑得惡劣,“看樣子你很需要它啊,須彌的大風紀官?”!?
賽諾連這個都會告訴赤陽?
不,不對,他根本是打一開始就知道賽諾的身份和石板的秘密!
你見到了少年在他犬齒下被咬出了血的嘴角,顯然他對赤陽的隱忍已經到達極限。
赤鷲徹底消失,他回須彌的機會又一次被破壞。
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賽諾也因此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神之眼在大風紀官下定決心後閃爍耀眼紫光,阿努比斯之征化作神衣在賽諾的身上一一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