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被暗算了。
申鶴恍然大悟,轉頭看向甘雨。
“師姐,我也許知道。”
兩人:嗯?!
“前日,漱玉托我去茶樓尋師父回家吃飯,我尋到師父時,師父正聽得入神,我見時候尚早,便沒有打擾師父,在您身後坐下了。”
申鶴回憶道。
“桌上還有一位茶客,白發青衫,同我點一點頭算作招呼,我按師父教的,自報姓名,結識了這位‘離’。”
“什麼?她就在本仙身後?”
“是的,師父,不過在您第九次自言自語:‘看著彆人在台上演自己,不會尷尬嗎’後,她就離開了。”
“……”
哼!
11.歸終
眾所周知,哈艮圖斯是位寬和的魔神,祂定下四誡,將知識傳遞給子民,由“翳狐機關”改造而來的“歸終機”,至今仍肩負著拱衛天衡的任務。
眾所不周知,歸終是個耐心的人,她可以為一場賞花宴準備十年之久,每每以令人耳目一新的花卉邀好友同聚。
而幾乎沒有人知道,魔神如歸終每隔七百餘年便會因舊傷沉眠一段時日,短則數月,長則數十年,毫無規律可尋。
或許正因為這不可捉摸的沉眠,歸終常常會在入睡前感到心悸——當有人在她沉眠前離開時尤甚。
那些悲傷不重,恰巧是一朵花的份量,心中失落不多,正如溪水漫過腳踝。
於是怎樣也忘不掉。
遺憾如荒草叢生,卻無法修剪,千年又千年。
歸終少有的任性,便是沉眠前一定要一位友人相伴,山風晃晃悠悠,友人的影子也模糊,她便這樣慢慢闔上眸子,陷入昏沉的夢境。
記憶中的最後一次,是歌塵伴她身側,春日陽光正好,柔和的日光落下來,曬的她眼皮發燙。
歸終昏昏沉沉,在這樣的明亮中突然發問:
“她是不是就要回來了?”
歌塵浪市稍稍訝異,神色卻溫和依舊,她為歸終奏響一曲舒緩的樂章,眉眼溫柔。
“可是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人?”
歸終有些迷茫,卻不由自主的微微頷首。
“可要我代為照料?”
歸終搖搖頭,灰色的發稍在風中翻卷。
“沒事,我想……”
歸終的睫毛顫了顫,思緒也跟著晃晃悠悠,她困意上頭,忍不住合上眼。
於是語調也含糊。
“……我隻是有些想念她。”
……
而除了歸終自己,再沒有人知道,她在醒來前的片刻是有意識的。
風聲,水聲,蟬鳴聲,溢滿了她的夢境。
她總能在仙樂一樣清淨空靈的萬物之聲中醒來,案旁總有一束琉璃百合,花葉舒展,姿態豔豔。
她的友人們不知她何時會醒來,雖不能時刻守在她身邊,卻也總記得為她留一束柔軟的花。
她心中酥軟,雖尚且醒來,也在心中道謝。
此次卻是不同,許是趕巧,除卻自然之音,還有嘈嘈切切的言談聲。
“這樣睡,不會落枕嗎?”
“應當不會,歸終又不是那些個脆生生的凡人。”
“……”那個熟悉的聲音忍了忍,轉頭向另一人,“阿萍,你管管她。”
阿萍輕輕笑了幾聲。
兩人又拌了幾句嘴,笑鬨幾句,不知怎麼拐到了話本,說書之類的新奇事上。
流雲真誠的疑惑著。
“看著彆人在台上演自己,不會尷尬嗎。”
隨著穩占上風的聲音一噎,流雲取得了辯論的勝利。
聲音忽然遠了些,有些模糊,待歸終再側耳傾聽時,隻剩下一個人的聲音。
許是見她一人回來,阿萍有些訝異。
“閒雲呢?”
她聲音平淡,語調溫和,甚至輕輕拍了拍雙手。
“寄回去了。”
阿萍:?
歸終:?
“願賭服輸罷了。”她安慰道,“不必擔心,今日玉京台並無休沐。”
阿萍沉默一會兒,無奈地歎了口氣。
歸終也忍不住想笑。
“咦,等等,歸終好像……”
歸終眼睫顫動,逐漸感知到自己對身體的掌控力。
混沌的夢境散去,窗外水聲潺潺,有誰輕輕牽起她的手,掌心微涼。
鮮花一樣柔軟,溪水一般清涼。
洞府內一派明亮光景。
發色雪白的少女靠在她身側,柔和的日光籠罩在幾人身上,眸光落在她臉上,見她醒來,唇角牽起三分笑意。
“歸終。”
歸終發了一會兒懵,疑心自己是睡了太久,一覺醒來,便產生了幻覺。
那人晃晃她的肩膀,見她沒反應,轉頭看向阿萍。
“這是正常的嗎……嗯?早八綜合征?”
歸終微微睜大眸子,她坐起身,撲到那人背上,雙手環住她的脖子,頭埋在她頸間,聲音有點發悶。
“阿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