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癡迷的茶客極齊整地哀歎一聲,又深知這位說書人的脾性,再不攔他,隻三兩成群,興致勃勃地點評著方才那段說書。
安靜典雅的茶室喧囂一時,高談闊論不絕於耳。
胡桃端起桌上茶盞,一口飲儘,眸光明亮地湊近身側人。
“阿離,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你們全在迫害我。
你捏著天青瓷盞,啜飲一口,壓了壓心底的驚濤駭浪,頂著胡桃躍躍欲試的目光,誠懇道:
“如坐針氈。”
“哦?”
胡桃摸一摸下巴。
“客卿可不是這麼說的。”
她如願以償的看見那隻手的主人愣了愣,將茶盞放在木案上。
“……鐘離怎麼說?”
“客卿啊。”胡桃噔噔幾步,蹦回自己的位子上,正襟危坐,有模有樣地捏著茶盞,抵在唇邊,輕笑幾聲,壓低聲音道:
“有趣。”
你:……
彆說,還挺像。
你忍了又忍,還是噗嗤笑出了聲。
胡桃撩起眼皮,眸中紅梅怒放,又是一派活潑模樣。
“這可是璃月最火的話本子了,莫說客卿,便是許多仙人都專門來聽過,你怎麼會不喜歡呢?”
嗯?
你的笑意僵在唇邊,乾巴巴道:
“大概是因為同名……說起這個,都有哪些仙人來過?”
胡桃意味深長地看你一眼,神色有些古怪。
“大概有香菱的師父,甘雨和閒雲,哦,還有降魔大聖,哎呀,仙家的事胡桃我怎麼知道,也許還有更多吧。”
……這麼多人來過,就沒一個人管管嗎?!
“倒是阿離。”胡桃扒在桌案上,身子前傾,從下往上望著你。“你覺得,這話本所講可是真的?”
你微笑不變。
“話本本屬藝術作品,難以避免的帶有創作者的痕跡與思考,很難作為曆史記載去考究,何況是三千年前,璃月開拓之初的故事,莫說口口相傳,便是以石碑載錄,能流傳至今的,又有幾分真,幾分假?”
“哦,那你是覺得這故事是假的嘍?”
“長河奔流不息,如同歲月一去不回,流轉千年的時光,足以淹沒許多事物,當年的人和事,那時作出選擇的心情,便是帝君親至,怕也是辯不清了。”
胡桃:?
看看這顧左右而言其他的本事,一看就是得了客卿真傳。
胡桃沒多表露什麼,隻可惜道:
“我本來還覺得這說書細節如此生動,劇情環環相扣,興許是真的呢,連客卿都聽得津津有味。”
“……”
你嘴角抽搐了一下,感傷之情風流雲散。
“他總來聽嗎?”
“一場不落。”
“……”
“但故事還是很有趣的嘛。”胡桃笑嘻嘻道:“阿離覺得,帝君可曾有過這樣的糾葛?”
“可能吧,帝君已然仙逝,堂主還請慎言。”
胡桃撇撇嘴。
說得跟真的似的,真當胡桃她是傻子,他哪兒在乎這個。
拜托,她可是客卿的直係領導。
一個兩個,都藏的敷衍至極,一點也不尊重她!
“嗷?”
胡桃伸出手,捏住你麵頰兩側,輕輕扯了扯。
“哎呀呀,不要這麼嚴肅嘛。”
你無言以對,索性放下茶盞,望進胡桃的眼睛,正色道:
“堂主,你方才答應我,待我與你一同聽完這一場,就告訴我鐘離的行程。”
“喔,不要著急嘛,那我換個問題,最後一個。”胡桃伸出一根蔥白的手指在你麵前晃了晃。
“身為……和話本女主角同名的你,和我家客卿有什麼感情糾葛嘛嗎?”
“……”
“為什麼要這麼……”
良久的沉默後,你從胡桃的目光中看出她的執著,便知此事不會罷休,隻得深吸一口氣,語氣有點僵硬。
“……有一點吧。”
胡桃長長的歎出一口氣,仿佛剛飽餐一頓,不等你追問,笑眯眯道:
“客卿啊,客卿和旅行者一同去須彌了。”
“須彌?”
你從忽如其來的尷尬中回過神,微微蹙起眉。
“他還有說什麼嗎?”
她思考片刻,補充道:
“好像說是研究什麼時空結構去了。”
“哦對,我問起他研究這個做什麼,客卿倒還多提了一句,他說——”
胡桃眉眼帶笑,聲音輕快活潑,語調卻很鄭重。
“她走得太遠,我去迎一迎。”
一陣靜默。
“要去找他嗎?”
沉默中,你慢慢抬起眼簾,極輕地笑了一下,眉眼依稀有些無奈,神情卻很柔和。
“多謝堂主,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