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集團有個項目，我來考察一下。”
一聽這話，沈舟臉上笑意更濃，熱情開口。
“好巧啊，我們節目組在這也有個項目。”
如此熱烈的沈舟，倒讓晏銘釗一時有些難以招架。
前幾次相遇，隻能算點頭之交。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晏總心中警鈴大作。
身旁陪同的姚秘書一看這架勢，擺明二人是熟人相遇。
雖然老板嘴上不說，但瞬間溫和下來的氣息透露一切。
姚秘書趕緊給其他人使眼色，帶領眾人悄聲離開，深藏功與名。
“你救過晏帆，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不必客氣。”
有求必應，這可不就是財神爺本爺麼！
沈舟聞言眉眼帶笑，拍上晏銘釗肩頭，打趣道：“還好你不經常欠人情。”
這熟悉的動作，融洽的氛圍更讓二人相視一楞。
“咳，咳。”沈舟以拳抵唇，借由咳嗽緩解尷尬。
他雖然極力掩飾，但還是被雙耳沾染的紅暈所暴露。
“既然晏總不客氣，那我也不矯情，這個策劃對我們也算是雙贏。”
隨後沈舟將一係列對未來的展望悉數告知，確實如他所言，是雙贏局麵。
隻是……
察覺到晏銘釗眉頭微鎖，似有所顧慮，沈舟急忙想開口解釋，卻被打斷。
“投資的錢倒還好，但是你要想好。”
晏銘釗將目光轉移到沈舟身上，語氣十分鄭重其事，像是勸說放棄。
“這其中的困難，必定費心費神。”
“我不怕。”沈舟搖搖頭。
明眸中，是難以被熄滅的星辰，又好似燃燒一團烈火，讓晏銘釗心頭一顫。
“既然做出選擇，那上下求索也好，煢煢孑立也罷，我心不悔。”
對方話語冷清，卻像劈裡啪啦綻開地陣陣火光，一種感覺在腦海中炸開。
眸光微閃間，他瞳孔驟然一縮，記憶深處，衝破禁錮。
滿是血跡雙手，緊緊死拽上一片衣袂，祈求聲撕心裂肺：
“師父，徒兒求你，不要扔下我！”
那人神情冰冷，聲色不見起伏，“放開我，活命去吧。”
隨即將血指，一個一個硬掰開。
決然轉身，禦劍迎敵，魂飛魄散，獻身於天下正道。
群山嵯峨，雲霧縹緲，隻徒留下一句話，彌散風中：
——花落了
“你……怎麼了？”
腦海中突然傳入的聲音，讓晏銘釗思緒歸攏現實。
“對不起，失態了。”晏銘釗急忙錯開身位，不想讓對方看到。
“嘿嘿，沒事。”沈舟摸摸後腦勺，露出略帶安撫性的燦爛笑意。
隨後沈舟又將一些細節告知，二人細致討論後，天色漸晚，也隻能互道再會。
沈舟前腳剛回到民宿，後腳王海落已經“殺”到跟前，詢問今天下午的直播事故。
“什麼？你拉晏銘釗入夥！”
在沈舟把前因後果說清楚後，王海落驚的下巴落地。
原本以為，號稱娛樂圈花瓶的黑紅，隻是一時興起，沒想到人家還想搞大搞強。
“現在可以放開乾了吧？”沈舟挑眉。
“不行，讓我想想。”王海落糾結。
你想臭名昭著，我可不能舍命相陪，這投資可不是開玩笑。
“行。”沈舟成竹在胸，利落答應。
原本王海落是來秋後算賬，沒想到現在愁容滿麵。
就連劉洋都好奇二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更彆提其餘藝人與觀眾。
“王海落，你和沈哥聊什麼？”劉洋找到人後，開門見山。
“如果我說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你信麼？”王海落嘴角帶著逗弄笑意。
“我信你個鬼！”
劉洋翻了一個白眼，出言威脅，“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和沈哥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交易。”
語氣威脅力十足，隻是從劉洋這奶音中說出來，多少有點威懾力打折。
“你回去問沈舟啊。”
如果問就能知道答案，何必來找你這無良商家。
“那天晚上你們倆的談話，我聽到了，如果沈哥不收錢，那我也不要。”
“我的祖宗，你彆來淌渾水行不行？”王海落這下是真的急了。
一個沈舟已經頭疼，再加上這個祖宗。
這綜藝我不拍了，明天就收拾鋪蓋走人。
“要你管！”
見問不出有效信息，劉洋不想在糾纏，一個傲嬌轉身，扔這句話就走。
“得，你是忠義兩全，爛攤子全留給我是吧。”
王落海頓感一個頭兩個大，狂飲兩大杯冰水後，跳動的太陽穴終於緩和下來。
行動力極強的沈舟第二日一早已經找到晏銘釗，二人相約前往村委會。
辦公室內，低氣壓已經壓得眾人喘不過氣。
“這……”老支書一臉為難，左看看右看看。
“各位，策劃書你們也看了，現在的局麵要想富，隻能不破不立。”
沈舟迎視著眾人神色複雜的目光，繼續說道：
“傳統與創新結合，才能探索出一條符合我們發展的新模式道路。”
見一眾人依舊不吭氣，晏銘釗將手中文件“放”在桌子上，沉悶響聲瞬間吸引注意。
“不好意思，動作大了點，你們繼續。”
他平靜溫和的目光中，隱含著一抹難以察覺的淩厲之色。
“這個項目確實是好項目。”
老支書抹了抹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硬著頭皮繼續道：
“如果是有晏總的資金支持，我們也會鼎力相助的。”
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畢竟晏銘釗還有項目即將落地，屆時產生的經濟效益十分樂觀。
至於這次的……
誰做生意還沒有個賠本時候，隻希望晏總賠少點。
結束會議後，沈舟找到正在下樓的晏銘釗。
“晏總，謝了。”
“客氣。”晏銘釗停下步伐，“接下來什麼打算？”
“得到你和村委會的支持，接下來就剩村民參與了。”
二人相約而走，清風微徐，陽光正好。
“你的策劃方案很可行，而且我看你也乾勁十足。”
“嘿嘿。”
沈舟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可能是因為我年輕吧。”
一句無心之語，讓30歲尚且一支花的晏總瞬間石化。
等二人分彆後，晏銘釗在上車前朝姚秘書投去目光。
“你覺得我年紀很大麼？”
姚秘書微低著頭，眼睛瞬間睜大：媽耶，這可是送命題！
“我想沈先生的意思是：您的商界閱曆豐富，很讓人欽佩，這些無關年歲。”
“算了，回去吧。”晏銘釗臉色略微緩和半分。
與晏銘釗分彆後，沈舟乘著吃早飯的間歇，已經計劃下午去遊說種植農戶。
因為沈舟特殊身份，屬於他的直播通道已經被臨時關閉。
頓時間網絡上猜測、謠言紛紛四起，再被黑粉一拱火，大有再回頂峰之勢。
急的劉洋、王海落趕緊發博澄清。
沈舟倒是一點不關心，用他的話來說就是：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光明磊落，何懼背刺。
【[種田新生活]最近很多小寶貝發現@沈舟的直播通道，被臨時關閉，是因設備出現問題，正在加緊搶修。
針對網上蔓延的謠言，我們希望各位保持理智，不要人雲亦雲……】
王海落本來還想放個鏈接上去，最後迫於劉洋的物理威脅，隻能作罷。
原本沈舟就是一個黑紅，流量最大的就是他。
現在其他藝人也高興，沒有沈舟存在，也能多點曝光度。
對他每天不乾活，依然能得三頓吃的，也就沒有什麼怨言。
人群中，張子意看沈舟低著頭扒拉飯，儼然心事重重。
他倒要看看，這個沈舟最近在忙什麼，葫蘆裡賣什麼藥！
隨著下午走訪的展開，沈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是他太樂觀了。
村中大多人是留守兒童與孤寡老人，根本不信網上購物這一套。
剩下幾個稍微年輕的，也紛紛表示：本錢不多，不想承擔風險。
張子意做完活，正巧看到沈舟從村北下來，朝自己這頭走來。
他耷拉著耳朵，一副有氣無力、大受打擊的挫敗頹廢模樣，往日青春張揚的氣息全然不在。
事實上，內心強大的沈舟，根本不會因為這一點挫折一蹶不振。
隻是又渴又熱，有點蔫巴罷了。
眼瞅著沈舟越走越近，張子意糾結半天，才做好頂著攝像頭在身旁的壓力，關心一下。
對，單純的關心！
畢竟他看上去那麼慘。
“你最近在忙……”
張子意話還沒說完，沈舟已經從他身邊走過，口中還念念有詞：
“我明白了！”
徒留在風中淩亂的張子意，瞬間石化，臉色脹的通紅。
“你明白個屁！”
說完猛踢一腳路邊石子，頭也不回消失在攝像大哥視線中。
攝像大哥表示：到底是年輕人，年輕氣盛。
直播間內：
[久違的沈花瓶一閃而過。]
[張子意剛才是想和沈舟說話麼，好傲嬌，好糾結。]
[意寶乖乖，咱不和黑紅走一道。]
[樓上是要笑死我，明明是你家意寶自己上趕著。]
17祝好願
沈舟捉摸一路，終於明白：村民是想要看到成績，再決定投資與否。
如此想來，乃弟家橘子正愁沒銷路呢。
打定主意後，沈舟立刻找到乃弟。
但將直播方案告訴爺孫兩後，隻剩下長久沉默。
阿爺吸著旱煙，下陷眼窩中，黝黑雙眼緊盯著火塘中簇騰空地火苗。
雖沒有說話，但是乃弟還是從阿爺臉色中，看出糾結不定。
“阿爺，要不我們試試吧。”乃弟率先打破平靜。
“如果虧了，你賠錢嗎？”
老阿爺停下動作，用煙鬥敲擊火塘數下，震擊出灰燼。
“阿爺。”
這種話未免太直白，太傷人。
乃弟扯扯自家阿爺的衣袖，想讓他不要說重話。
阿爺臉色不悅，一下將嚴厲目光投在乃弟身上，“大人說話，娃娃不要插嘴。”
沈舟迎上阿爺的目光，落地有聲，“我可以承擔全部後果。”
隨後又投落在乃弟瘦弱身軀上，放軟幾分，“乃弟，相信我。”
“我信嘞。”乃弟眉眼彎彎，露出兩排白齒。
“既然你答應，麼我就放心了。”
有老阿爺的支持，也讓沈舟鬆口氣。
從乃弟家出來時，天色微暗。
沈舟正抬腿欲走，身後傳來稚嫩聲音。
“我阿爺，他老了，怕。”
沈舟回過身搖搖頭，表示不礙事。
他半蹲下身子，視線與乃弟平齊，語氣幾乎柔的與水一般，蘊含著如春天之希望。
“乃弟，我也怕。”
“怕你一輩子隻能放牛放馬，怕你一輩子沒有第二條出路。”
沈舟眼中的真誠，讓乃弟倍感溫暖，他抬起手，倔強地揉揉雙眼。
“為什麼？”
這個問題沈舟也曾問過自己，誠然他確實想改變貧窮落後的局麵。
但其中的私心，或許是因為有過一個與乃弟差不多年紀的徒弟。
也是眉眼彎彎，總是愛笑。
也是小心敏感，關心自己。
可最後呢？
他明明那麼小的孩子，怎麼有那麼大的力氣呢？
以至於需要殘忍地、用力地一個一個，才能掰開他緊握住的手。
不落峰上，親手種下的桃花，也隨著自己身隕而衰敗。
“你哭了。”
耳邊響起的稚嫩音色，將沈舟拉回現實。
他茫然的舉起手，在眼眶中摸索到一汪濕潤水氣。
“可能是起風了吧。”沈舟隨意一個理由搪塞過去，“快進去吧。”
說完，沈舟轉身離開。
乃弟進屋前，又回頭望去。
微暗夜色中，狂風漸起，吹拂著遠行客寂廖背影。
第二日一早，老阿爺剛開門，就看見自家果林裡有好幾個人，正在采摘橘子。
乃弟也在裡麵，老阿爺的臉色瞬間陰沉。
他不喜歡孫子和這些外來人接觸。
等以後走了，孫子的心也會被帶走的。
“阿爺，這些是沈大哥喊來幫忙的。”乃弟說起方言解釋。
“趕緊去放羊！”老阿爺不客氣。
乃弟原先激動的心情，肉眼可見的萎靡下來，但不能不聽。
他和沈舟匆匆告彆後，趕著羊上山去了。
果林內，沒想到幾個藝人手腳挺麻利，不一會就采摘好一筐。
可當沈舟看到果相後，一時竟有些無語。
原本還不錯的品相，經他們手後成功晉升次果。
“王導應該已經告訴大家了，這些水果不是內部消耗，是要賣出去的。”
“如果下一筐還是這樣的，就不必在我的團體裡了。”
沈舟瞬間化身職場嚴厲老板，沒一一點名，已經是仁慈，互相留幾分薄麵。
這“慷慨激昂”的說辭，成功引戰直播間。
[我去，沈花瓶是什麼玩意。]
[自己都拎不清自己，還對彆人指手畫腳。]
[這是能說的麼，其他幾個藝人確實在劃水摸魚啊。]
[和其他幾個人一比，意寶就顯得老實乾活多了。]
[王導事先已經說好，現在還這樣，我要是老板，罵的比沈舟還難聽。]
直播間內外氣氛都有些焦灼，王海落朝副導演使了一個眼色。
副導一臉為難：我不想唱白臉。
王海落眉眼帶笑，在他後背一推。
得，現在不想唱也得唱。
“事先已經說好，今天是用采摘橘子，來抵其他活計。做不好的，按照規則：沒有晚飯。”
這話一處，眾人的氣大半由沈舟轉移到導演組上，氣氛也緩和許多。
王海落見已經渲染到這個份上，該自己上台了。
“有罰自然有獎，做的好，咱們今晚就吃頓好的。”
“導演，要錢麼？”一位藝人問道。
沒辦法王海落花樣太多。
“一分錢不要！”
反正是晏銘釗掏腰包。
自己還可以蹭一頓大餐，還可以順道緩和沈舟和其他人關係。
美滋滋，雙贏。
在確定是無套路後，大家瞬間打了雞血般的乾勁十足。
拍個綜藝，藝人工作人員都要包吃包住，王海落對吃食得要求也不敢太高。
還好這群藝人都是糊咖，不怎麼挑嘴，挺好養。
於是才有後來晏銘釗想找王導談談，結果一打開包廂門，裡麵眾藝人正化身饕餮，狂吃海喝。
還好他沒在。
這一幅“奇景”讓晏總又後退半步，看眼包間號對不對。
確認無誤後，晏總頭疼地揉揉眉心，一臉為難。
姚秘書一看，立刻貼心建議：“晏總，有個報告需要您簽字，今晚這宴我去吧。”
“這個月的工資領了沒？”晏總並未直接回答。
“沒呢。”
這話讓姚秘書摸不著頭腦，暗中猜想：難道自己說錯話了？
“給你加工資。”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差點讓姚秘書高興地原地跳起。
“老板，您慢走。”
姚秘書微低的頭揚起，目送著自家老板健碩背影走遠，露出一個財迷微笑。
我愛工作，工作愛我，錢財多多。
在包房沒有發現沈舟，晏銘釗猜測他可能在民宿那邊。
到達民宿時，隻有一個攝像大哥苦逼的留守陣地。
沒辦法，用王導的原話來說就是：我全部身家都在這裡了，我把你當兄弟，才委以重任。
姚秘書已經提前將沈舟房間號告訴他。
晏銘釗禮貌的扣了三聲門，過了幾秒門內傳來一聲似是剛睡醒的朦朧聲。
“進來。”
等晏銘釗進來，率先映入眼簾的是簡陋的居住環境。
沈舟正乖巧的睡在床上，滿滿的一小坨。
“回家還知道敲門了，不錯啊。”他以為回來的是劉洋。
“多謝誇獎。”
晏銘釗深邃眸中溫和一片，嘴角含笑，順著他的話往下。
完全不同的音色，讓沈舟瞬間認識到來人根本不是劉洋。
他一個翻身，動作淩厲迅速，刹那間已經擺出一個防守姿勢。
“是你！”當看清是晏銘釗後，沈舟立刻放鬆。
“你這身衣服，很……”晏銘釗想了個婉轉詞語，“彆致。”
隻因沈舟此刻的穿著，有一個詞語可簡而概之：
——火雲邪神
大褲衩，小背心，就差個人字拖。
沈舟也意識到不雅，立刻露出尷尬一笑，摸出個襯衫套身上。
“見笑，見笑。”
彆看他表麵一臉淡定，內心的小人已經在瘋狂捶地：太丟臉。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對那個男人說三個字：彆進來。
如果非要在這個時間上，加一個期限，沈舟希望是：五分鐘。
為什麼隻要五分鐘呢？
對戰神來說，五分鐘已經夠去隔壁街拯救危機，再回家換一身帥氣西裝，嘴叼一支玫瑰。
“我給你帶了飯。”
說完，晏銘釗將一個保溫飯盒放在書桌上，還體貼避開一桌子的資料。
“謝謝！”
本想著等劉洋回來帶飯呢，沒想到晏銘釗先到了。
打開飯盒的瞬間，沈舟愣住半秒，隨後道：“都是我喜歡吃的。”
“物流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晏銘釗看著沈舟吃的很香，曆來清冷的眉目溫和下來。
“今天乃弟家的橘子已經摘完了，就看明天這第一戰打的響不響了。”
“其實我可以幫你。”
晏銘釗不明白，隻要沈舟開口一句話的事，這些橘子根本不用他辛苦操勞一天。
“乃弟爺爺到現在還排斥我們，是因為他清楚，我們總有一天會離開。”
沈舟咀嚼了兩口飯菜才繼續說，“臨時幫助，不能永久解決問題。”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你總是這樣豁達，很難得。”
“總是？”
沈舟抬起頭看著晏銘釗，眸中寫滿了無聲詢問與疑惑。
這一個反問，成功難住晏總。
明明沒見過幾次麵，為何脫口而出一個“總是”呢？
而且每次相處都異常融洽，宛如多年知己良朋一般。
“我的意思是前幾次。”
晏銘釗隻能先想出這一個蹩腳理由，搪塞過去。
二人繼而又討論一番策劃案，不知不覺夜色已深。
“沈哥，餓壞了吧。”劉洋一把推開房門，愣住半天才緩緩說出後半句話：
“我來遲了。”
房內，沈舟坐在背椅上，一隻手握著鉛筆在紙上勾勾畫畫。
晏銘釗一隻手撐在書桌上，半斜著身子，健碩身材如同一片烏雲，將沈舟擋的嚴嚴實實，語氣溫和絲毫不像往日殺伐決斷。
“你倆啥情況？”劉洋語氣不善。
這晏銘釗在他這，可不是好東西。
“我們討論一下方案而已。”沈舟從晏銘釗身後探出身來，揚了揚手中的紙。
見果真有其事，劉洋一時語塞，隨後調轉矛頭，針對晏銘釗。
“夜深了，晏總請吧！”說完，不等二人說什麼，直接打開門。
送客！
晏銘釗看了一眼手表，確實不知不覺已晚了，他手拿飯盒已經走到門口，又回頭來。
“祝明日好運。”
18華麗狗啃泥
房外，其他藝人開始還有說有笑，晏銘釗高大身姿一出現，瞬間低氣壓籠罩。
“晏總，你怎麼在這了？”王海落眼疾手快，趕緊移開攝像機。
金-主爸爸怎麼來了？還從沈舟房裡出來！
吃瓜雷達啟動！
“找沈舟商量點事，關於策劃案的。”晏銘釗倒是灑脫，沒有藏著掖著。
自己與沈舟確無見不得人的東西，又何必此地無銀三百兩。
隻是這些人探究的目光，著實讓人有些討厭。
似乎是看出金-主爸爸麵色不悅，王導趕緊朝工作人員使眼色。
工作人員心領神會，立刻切斷直播。
同時迅速將現場一眾吃瓜藝人紛紛支使走。
王海落原想著拉近點關係，可見這模樣，慫了。
“晏總，您走好。”王海落掛出職業假笑。
“辛苦你了。”晏銘釗客氣道。
“沒有沒有！”
王海落聰明地將功勞推出去，“是辛苦沈舟，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有勞。”晏銘釗微微點頭，隨後提步離開。
雖然王導健步如飛、動作迅猛般將攝像機移開，又緊急停播。
如此一係列“有問題”的操作，成功激發網友八卦心。
[剛才一閃而過的人影是誰？]
[看身型賊像上次那個老總。]
[如果真是他，剛才他從沈花瓶房裡出來，懂得都懂！]
[樓上又懂帝了，又真相帝了，真就陰謀論大佬。]
第二日，天氣異常晴朗，似乎真應晏銘釗那句：好運氣。
好天氣相伴，這倒讓沈舟萌生更多信心。
“準備好了麼乃弟？”沈舟摸摸他的額頭，將風吹亂的發絲擺正。
“我緊張很，但不會怕。”乃弟緊緊握住拳頭。
“好，那我打開直播攝像頭了。”沈舟露出安撫性微笑。
“嗯。”
經過數日的直播，小破田觀看人數穩定上升，竟也養出一小撮粉絲團體。
乃弟家橘子也就幾筐，沈舟還是很有自信來個開門紅的，畢竟他可準備了後招。
【種田新生活-沈舟直播間】
“大家好我是沈舟，好久不見。”沈舟熱情搖手，朝觀眾打招呼。
乃弟第一次麵對這種情況，即使心中做好準備，還是緊張不敢開口。
桌下，沈舟握上乃弟瘦弱小小手，緊了緊，像是無形之中傳遞勇氣。
“我叫乃弟，大家好。”
終於鼓足勇氣開口，沒想到是方言夾著普通話，發音怪異。
[這說的什麼啊？一個字沒有聽清。]
[要直播帶貨，找個普通話好的，OK？]
[山裡人嘛，想掙錢能不能拿出誠意，普通話很難學？]
彈幕間不乏有惡語攻擊者，沈舟深吸一口氣：忍住，忍住！
網絡暴力一個無辜孩子，等著爺結束直播，送你吃牢飯。
“乃弟是五華縣攏山村的少數民族，所以普通話不是很好。”
“誠如大家所見，這是一期售賣的農產品，皆由攏山村民親手種植。”
[現在還有真的農產品，我不信。]
[說是農產品，彆是什麼科技絕活。]
[爛人賣爛-貨，沈花瓶日常作妖。]
“24小時直播，大家應該也看到我們生活與工作的環境，而且有質量監測書。”
話音落下，劉洋已經將一摞紙抵到沈舟桌前。
“因時長所限，接下來將展示部分監測證書。”
隨後便將檢測證書懟到攝像頭麵前，超高清攝像頭下，眾人連小數點都看的一清二楚。
[完，眼瞎了，攝像頭太清晰了吧。]
[一紙證書就讓黑粉啞口無言，不愧是你。]
[像素這麼高，沈舟竟然零毛孔，皮膚狀態真好，傳授一下護膚秘籍唄。]
[護膚秘籍：醫美科技，哪有什麼天生麗質。]
一眼看到這條彈幕，沈舟直言道：“秘籍就是早睡覺，早起床，多喝水，多吃水果。”
“說到多吃水果，那就不得不提我們今天的主角。”
劉洋聽到這裡，趕緊將一籃橘子放到桌上，滿滿當當，果大誘人。
“下麵就由乃弟小朋友，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些由他親手養到掛果的橘子。”
沈舟說完，偏過頭，調皮的朝乃弟眨了眨眼睛。
[沈舟好可愛，好調皮。]
[家養圈後麵的橘子樹，羊膻味？]
“大家好，我叫乃弟。”
這句話，乃弟用民族話與普通話各說一次。
“橘子年紀比我還大，是我阿爺種的，我的羊也會吃，它很甜。”
耿直質樸地童音，說著並不流暢的話語，努力將他的橘子介紹給大家。
末了，乃弟完成任務般的鬆口氣，同時黝黑膚色上露出兩排小白牙，笑的正燦。
[果然，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
[小可愛，我買，我買還不行嗎！]
[橘子愛好者不請自來。]
“今天隻是試驗性直播，收到貨後，如果滿意的話，請一定要幫乃弟宣傳。”沈舟說道。
“由於目前農產品數量有限，所以僅會由直播出售，電商平台會在日後推出。”
[反正吹牛不要錢，沈花瓶繼續吹。]
[娛樂圈混不下，又去謔謔電商。]
[沈舟野心不小啊，要從娛樂圈轉行了？]
“目前暫不考慮轉行。”
沈舟笑笑，繼續說道：“同時我出演的網劇也正在播出中，希望大家多多捧場。”
聽到沈舟談到《將國》，屏幕前的粉絲不淡定了。
[《將國》衛樊入股不虧。]
[謝謝舟舟破次元，把我的初戀對象演活。]
[傲嬌人美心辣的反派，誰能不愛！]
[樓上舟寶是我對象，抱走猛親！]
無數觀眾的吹捧，一時間讓黑粉以為沈舟買水軍。
但就現在這窮酸模樣，賣身賣腎還差不多。
眾人如此瘋狂，皆因沈舟飾演的衛樊成功征服路人、原著粉。
甚至還衍生出反派親媽粉。
一個從小無父無母，背負滅門慘案的冰冷破碎感美人，怎麼能夠不激發起保護欲呢？
[想看舟舟耍劍！]
[耍劍+10088]
[那我加到芙拉星座的距離的單次冪。]
這位網友隻是隨口一提，借機起哄，沒想到沈舟語出驚人！
“到芙拉星座單次冪的數值為:42.3562萬億公裡。”
“當然，這隻是一個相對準確的距離，僅供參考的數值。”
這一句平平無奇的話語，如同冰冷雨水，擊打在滾燙油鍋中。
瞬間炸開花。
直播現場，眾人竊竊私語，有人已經打開瀏覽器搜索：地球到芙拉星座的距離。
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42.356萬億公裡，一時語塞。
合著你對天文學還感興趣了？
隻是貌似怎麼多了一個2？
還敢出言不遜說相對準確，僅供參考。
[沈花瓶什麼意思啊？什麼叫相對準確？]
[這是不把天體研究所公布的數字放在眼裡唄，公然挑戰權威。]
[身為公眾人物，沒有事實依據就胡亂說。]
看著一行行彈幕戾氣極重的抨擊、貶低自己，沈舟眉頭一皺。
“黑粉學狗叫也不是一天兩天，咱彆為不值得的人生氣。”劉洋出言安撫。
“行，我這不是放過他們。”沈舟瞟了一眼乃弟，後者正一臉緊張茫然。
“是給你和乃弟麵子。”
見自家哥哥理智回腦，劉洋感覺把人塞回座位上，並小聲耳語。
“我的小祖宗，你趕緊穩穩場吧。”
“因為衛樊一角，讓我重回到大眾視野，今天這一場劍舞，就算是替衛樊送給大家。”
似乎是不想再多看直播間黑粉用粗鄙無知互撕，沈舟直接了當接過場外扔來的道具。
說是道具，其實也不過是村子小賣鋪裡麵，王導花20大洋買的塑料製品。
沈舟一把接過塑料小金劍，氣息陡然淩厲，眉目更是異常冷清。
手中劍刃如同賦有靈息，在他刹那出手一刻，竟發出破風嘶鳴，宛如遊龍怒吼，驚起地上落葉。
但著卻絲毫不影響沈舟周身溫潤如玉的氣質，隻更襯出清姿卓然。
最後躍身回點在地，帶起衣袂翩躚，露出沈舟精瘦腹腰，以及上麵的薄汗點點。
沈舟嘴角一笑，十分自信：
愚蠢的地球人，睜大你們雙眼，準備迎接爺的華麗收尾巴。
“哢嚓——”
空中傳來一聲脆響，沈舟華麗倒地吃土。
塑料金劍破碎的聲音，同時也將沉浸在表演中難以自拔的眾人思緒“打擊”回現實。
“哥！”劉洋率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邁到沈舟麵前，細心檢查。
“這不科學！”沈舟表示劇本不是這樣寫的。
但沈舟忘了，這隻是平平無奇20塊錢普通貨，已經遠遠承受了它所不能承受的東西。
或者說是一個成年男性的重量。
“確實不科學。”
劉洋很想抓住自家哥哥的領口，狠狠地追問：哥背著我，你還學了些什麼東西？
在確定沈舟沒有受傷後，王導立刻組織重新直播。
不是他不體貼，不夠人文關懷，不夠關心員工。
實在是這麼一個絕好熱點，說什麼都不能夠放過。
不出王海落所料，這一次直播“意外”，竟然很意外的登上熱搜。
而且還不止一個。
還都與沈舟有關。
19偷偷藏不住
[我承認沈舟讓我入戲極快，也讓我出戲極快。]
[最後那個屁股墩兒，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節目效果拉滿了。]
[前麵是跪著看完了，後麵是笑著看完。]
[這也側麵說明了：小破田真沒劇本！]
[以後誰再說小破田有劇本，就拿沈舟屁股墩給他看。]
[姐妹們，上微博！有熱搜！衝！]
看到直播間內，不少觀眾都在刷微博熱搜。
劉洋擔心會不會是黑粉借機搞事情，趕緊打開熱搜。
沒想到在榜熱搜，十個裡麵就有四個與沈舟有關。
#芙拉星座距離更新#
#沈舟直播帶貨#
#沈舟劍舞#
#沈舟屁股墩#
按照順序，懷著忐忑的心情，劉洋點開每一個熱搜。
甚至已經做好，今天要和黑粉一較高下，不是你死就是你亡的決心。
但沒想到熱搜的內容，已經根本不給黑粉為黑而黑的機會。
首先是第一個熱搜。
【[天體研究]今天我們收到很多粉絲的私信，他們紛紛向我們發送了一串數字。
這串數字，想必每一個天體愛好者都很熟知，它是到芙拉星座的距離。
是我們穿越億萬光年，在宇宙中聽到的飄渺回音。
也是我們團隊披星戴月數月，才最終獲得的成就。起初得到這一串數字，我們是質疑的、是震驚的。
但最後我們是懷著激動與喜悅的心情，告訴大家：到芙拉星座的距離為：42.3562萬億公裡
我們不知道這串數字，是如何被準確探索出來……】
[不愧是我們天體迷的白月光，每一次都這麼溫柔。]
[出版局：完了，剛發出的天體書，又要重新出版了。]
[我去，這說的是SZ吧。]
[麻煩不要拿娛樂圈的那一套，來惡心我們！]
看到沒有黑粉出沒亂帶節奏，劉洋鬆了口氣，順勢點開第二個熱搜。
【[五華吃瓜路人]我住在五華縣城，坐車到攏山村很快。
所以今天去現場看沈舟直播，準確的說：就是奔著沈舟去。目的不純，就想看他出醜。
沒接觸之前，我也對這位如雷貫耳的黑紅退避三舍，但是現在不得不說一句：
沈舟這人能處，有事他真頂！彆的不說，就拿他對工作人員的態度、對村民的態度。
首先是他不會尬聊、硬聊。
在觀察沈舟過程中，很難想象一個大明星，居然會關心農戶家投資的牛賠了多少錢。
會關心種玉米一年的畝產量是多少。會關心種土豆用的什麼肥料。
而且我還注意到，當聽到今年年時不好，氣候乾旱的時候。在沈舟眉眼中流露出的，不是同情，不是悲傷，也不是關心。
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憐憫，就像神仙悲憫眾生苦難，但他並不高高在上。
我猜測他可能是害怕今年這個人，會過的更難。
會有億萬個像他一樣的人，將根種在泥土裡，將命係在泥土裡的人，最後卻隻能在這片土地上，發出痛苦悲鳴。
PS：最後並不是說其他藝人不好，隻能說沈舟目的更單純一些。
至少我們也通過這場直播看得出，所以如果你真喜歡五華農產品。
請務必宣傳一波，在此謝過。來五華我請遠行客人吃肉肉！
再PS：如果黑粉要為杠而杠，那我奉陪。反正我自己靠敲爛的鍵盤，把廢品站收購了。doge】
評論區內，處處和諧正能量。
[終於有人說出我的心裡話。]
[如果不是真的想帶領他們致富脫貧，沈舟完全可以渾水摸魚，拍完抬屁股走人。]
[看直播時，我就感覺沈舟乾活麻利、不拖泥帶水。]
[樓上不是一個人。]
[爺攤牌了，爺不裝了，黑轉粉怎麼不算粉。]
看完後，劉洋顫抖著手狠狠地點了讚。
沒辦法激動啊，這手不聽使喚，它不爭氣的直哆嗦。
終於有人站出來為我沈哥發聲了！
看一眼後麵兩條熱搜，甚至不用點進去了。
劉洋已經能夠猜想到，此刻評論區內，肯定是遍地哈哈怪、狗頭怪。
最後沈舟也不表演絕活了，在“控場大師”劉洋指導下順利結束直播。
乃弟雖然不怎麼說話，但看得出他十分高興，甚至迫不及待的想再來一次。
“乃弟。”沈舟摸摸他的頭，語氣溫和，循循善誘。
“網絡世界是個大迷宮，如果太著急，是會迷路的。”
“會怎麼樣，迷路了。”乃弟不明白會有什麼嚴重後果。
“迷路了，你就找不到回家的方向，甚至會離家越來越遠。”沈舟刮了刮他挺翹鼻梁。
乃弟第一次接觸網絡，可不能讓他純真的心靈，越來越沉迷，最後不可自拔。
“那我怎麼辦？”乃弟似乎明白其中的道理。
“當你著急時，你要問問這裡。”
沈舟寬厚的手掌握住乃弟瘦弱手背，緩緩拉到他的胸前。
在感受著胸腔中傳出的跳動時，乃弟聽到向來溫柔的大哥哥，用著警告話語，一字一句說道：
“是陷阱？是糖果？還是新道路？”
似乎是被對方鄭重氣勢所驚嚇，乃弟急忙搖頭。
“我不是太懂。”
沈舟這時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太“揠苗助長”。
“對不起，沈大哥隻是希望你以後能多問問，再做出選擇。”
沒有誰的人生能夠一帆風順，但沈舟希望乃弟的苦難，儘可能少一點。
月色漸濃，結束一天繁忙直播工作後，難得有些獨屬自己的愜意時光。
原本，沈舟還想著再“挑燈夜戰”一會，可疲憊慢慢驅使他閉上眼睛。
沈舟表示遵循內心真實想法，就睡一小會，可沒想到一眯眼，倒頭就睡。
今天的直播，晏銘釗也看了，甚至還瘋狂搶購到數斤限量橘子。
原本高貴晏總對於哄抬物價的、製造一票難求的現象，是嗤之以鼻的。
至於為什麼買？
他將其總結為：被不知名網友的熱情渲染的氣氛。
難道要他親口承認，是因為某人？
等高貴晏總掙紮數分鐘，才想到看望的借口後，才打算找沈舟。
這隻是普通的商業視察！
見門虛掩著，晏銘釗也不客氣：直接推門而入。
雖然不太好，但是兩個人根本沒有什麼見不得光的關係，大可不必欲蓋彌彰。
一進房間，暖黃的燈光下，沈舟睡態柔和，在俊秀的睡臉上，嘴角甚至洋溢著淡淡笑意。
他一定很開心今天直播成果，能幫助到更多的人。
晏總如是心想。
殊不知，沈舟此刻正在夢鄉中追逐一個會跑路、富的流油的大雞腿。
睡著的沈舟，似乎將周身銳氣蛻下，露出溫柔內核。
晏銘釗緩緩伸出手指，如同受到海妖歌喉控製一般。溫涼略帶薄繭的指腹，輕緩落在額間，緩緩向下滑動。
到達唇邊時，晏銘釗明顯一愣，神色糾結不過數秒。
隨即停住，在唇邊了。
徐徐一摸，如同飛燕驚掠水池，隻不過微微在心海泛起漣漪。
心底卻是驚天波瀾。
“唔……”
一聲囈語，嚇的晏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縮回手指。
難得地帶著尷尬、窘迫，向外走去。
隨後又快速返回，將被子小心體貼輕蓋在沈舟身上，然後才放心離去。
末了，甚至還悄聲關燈。
如果非要說破的話，用四個字形容，足夠生動形象：躡手躡腳作賊樣。
黑暗中，沈舟緩緩睜開眼，清醒目光中哪裡還有半點睡意。
隻有疑惑、好奇、不解。
尷尬微妙且曖昧的氣氛，讓他根本不敢睜眼睛，甚至呼吸節奏都不敢放快。
其實也不是不行。
這樣一想，沈舟一把拉過被子，飛快地蓋住頭，隻露出一雙耳朵。
一雙被薄紅爬滿的耳朵。
第二日一早，一陣劈裡啪啦的炮仗聲，吸引全村人注意。
乃弟家門外，已經圍起一群看熱鬨的村民。
昨天乃弟掙大錢的消息，早已經傳遍全村，不脛而走。
“這兩千塊，是昨天乃弟直播的。”
話音剛落，所有人隻見沈舟拿出一個大紅包，鄭重遞到乃弟瘦弱手中。
“這一萬塊錢，是乃弟家賣羊的。”
聯係數家屠宰場後，終於以一個相對較好價格，將羊圈中肉羊處理了。
鮮紅的票子，火紅的紅包，以及老阿爺笑開花的老臉。
無一不刺激著眾人，瞬間響起竊竊私語聲，更有人已經詢問如何致富。
看氣氛已經渲染到這份上，沈舟露出會心一笑：
是時候表演了。
“鄉親們，乃弟一個小小的孩子，短短幾日就掙到一萬塊。”
“靠的是他東西好，靠的是賣東西途徑好。”
沈舟陡然拔高聲線，慷慨激昂，冷清聲色如同鼓點陣擊，敲打在每個人蠢蠢欲動的心上。
“隻要你們願意乾，肯定能掙大錢。隻要你們願意乾，明年咱就蓋房子，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好生活。”
“咱們得學，學什麼呢？”沈舟停頓半秒，視線掃過眾人。
“學創新、學創造、學創業。”
“隻有這樣，咱們才能掙更多的錢，才能建設更好的攏山村，才能讓孩子們過上更好的日子。”
20沉浸式自我攻略
“我想試一試！”
“我也願意加入！”
“我願意，我想掙錢。”
……
一句緊接著一句的“我願意”，回蕩在貧窮的攏山上空。
如同稚嫩誓言，對抗既定命運。
而沈舟就是那個改寫者。
[彆的哥哥還在為一日三餐苦苦給節目組掙錢，沈舟已經開始帶領全村致富。]
[我宣布，對沈舟路轉粉，不對黑轉粉。]
[作為沈舟黑粉，可是比當其他明星真愛粉，還自豪。]
[樓上黑粉滾粗，抱緊舟寶不約。]
看著大家人頭攢動踴躍加入，攝像大哥鐵男一個，不免也感慨起來。
想當年他陪著王海落，拍攝過無數壯闊奇景，見識過山川湖海的詭譎。
此刻，他很慶幸參加這一檔綜藝，可以用攝像頭記錄下獨有的人文。
在結束早上的“鞭炮動員”大會後，沈舟找上晏總。
後者正穿藍色工服，頭戴橘黃安全帽，邊與旁邊工作人員說話，邊指點江山。
“看樣子晏總挺忙的。”劉洋說道。
要是在以前，肯定不會客氣叫“晏總”，當自從他知道是晏銘釗搭線搞定物流後。
劉洋表示：以後會對鑽石王老五客氣一點。
“確實。”沈舟點點頭，又看一眼。
隻能說晏銘釗這人是真的氣質獨特，要不然這平平無奇的工服，他都能穿出T台秀的霸總氣息。
“晏總這人是真的苟。”劉洋點評道。
沈舟擺出一個疑惑表情，大大的問號，塞滿小小的腦。
“哥你注意看啊，這晏總身邊的人，那是人均平均顏值啊。”
“但是……”劉洋話鋒一轉，有點說書那味。
“本來及格線以上的顏值，一扔進去，不就變成優秀了麼？”
“是這樣麼？”
沈舟扯出一個淺笑，露出“恍然大悟”的迷惑表情。
就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人家本來就天生麗質呢。
“肯定是這樣。”
二人原本是站著，劉洋說完這話，一把將沈舟拉蹲下。
兩個人在牆角邊，竊竊私語。
準確說：是劉洋單方麵輸出，沈舟全程“是麼！”“不會吧！”
“我以前就發現，這小子有其他心思。”
劉洋持續輸出，靠近到沈舟耳畔，用上極低聲音，“還是那種不純潔的。”
“你們在說誰？”
頭頂一陣深厚低沉的男音，二人如同做壞事被發現，虛心地齊刷刷抬頭。
晏銘釗正在牆角邊“聽八卦”，此刻微彎著頭，居高臨下注視二人，嘴角是沈舟一向所見的溫柔。
就是不知道來多久，聽進多少“壞話”。
劉洋趕緊拉起沈舟，急忙道：“晏總，我哥找你有事。”
沒辦法，晏銘釗這苟眼神太“核善”，為了兄弟下半生，委屈沈哥你。
等下半輩子，給你當牛做馬。
晏銘釗沒有為難八卦愛好者，還落荒而逃的劉洋，他眸中柔和下來。
“找我什麼事？”
視線穿過晏銘釗高大身軀，投落在不遠的姚秘書身上。
事關重大，他正在考慮要不要說。
姚秘書突然上前說道：“老板，還有其他文件需要處理，我先走了。”
在得到晏銘釗同意後，他露出謎之微笑，朝沈舟連使數個眼色，才將其他人帶走。
我懂。
“你秘書是不是眼神不太好。”沈舟直言直語。
“可能是最近他壓力有點大。”
身為天陽市首屈一指大公司的頂級秘書，這其中壓力能不大麼！
用姚秘書的原話來說：好好的項目您看不上，非要跑去山裡賠錢。
“我找你是為了上次微元素的事。”
“你有人才推薦。”晏銘釗疑惑。
他聽聞沈舟的學校也有該項目，難道是想推薦他在校朋友？
因為特殊性，公司不需要沒有工作經驗的。
但規矩是可以改的。
明天就改：接受在校實習生。
不！回去就讓姚秘書改。
“我想毛遂自薦。”
“毛遂自薦？”
此話一出，素來頭腦清晰的晏銘釗，甚至重複一遍了這句話。
“我們不走商業宣傳那一套。”晏銘釗繼而說道。
潛台詞：不需要形象代言人，尤其是娛樂圈那一套。
“不不不。”
沈舟急忙開口解釋，“我的意思是，我想加入你們團隊，我想幫助你們探索微元素。”
“這……”
因為直播物流一事，沈舟意識到自己不能夠欠晏銘釗人情。
而且還是一個大人情。
雖然隨著攏山發展，他有信心，物流穩賺不賠。
但他沈舟的原則，不能說變就變。
“這樣吧。”晏銘釗眸色微閃，想出一個折中法子。
“我這次來，就是實地考察微元素實驗室。但目前實驗室還不具備研究資格，我住所有一些小型研究設備，你可以先用用看。”
關於沈舟最近的熱搜，他也從晏帆嘴裡“被迫”了解到不少。
既然他鐵心要加入，那就用研究人員的私人裝備，來讓他滿足一下好奇心。
沒錯，在晏總眼裡，沈舟這完全是小朋友行為。
單純的就是好奇。
“可以。”沈舟爽快答應。
如此坦率真誠的回答，更讓晏總確信，沈舟就是單純為了“玩”。
“那我可以今天去看看麼？”沈舟嘿嘿一笑，表現出熱忱。
沒辦法，異世界的微元素研究以無果告終，在沈舟心裡始終以“失敗”結束。
所以，當有這麼一個絕佳機會，出現在他的麵前時，怎麼可能不為之心動，為之行動。
“你不是要直播綜藝嗎？”晏銘釗問道。
“確實。”
一時間，沈舟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等到直播結束後再說吧。”
晏銘釗本就不想沈舟加入，所以順手推舟，將人給推出去。
“行吧。”沈舟語氣瞬間蔫了。
就像根被晏總狠狠丟棄在路邊的一株野花，還是被曬蔫的那種。
我是不是應該溫和一點？晏總作出“自我攻略”的反省。
但他似乎忘了在商業桌上，對家快要哭出來的痛苦表情。
那時的他，大手一揮，桌子一拍，閻王降世。
“期待下次有合作機會。”
沈舟微微點頭，話音落下，已經自顧自的走遠了。
陣陣涼風中，徒留晏銘釗高大威猛卻寂寞如雪的身影。
我真的把話說太重？
剛回到民宿，沈舟火急火燎的找上劉洋、王落海二人。
“我想搬去晏銘釗工作室住。”
沈舟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其威力不亞於隔壁島國核彈爆炸。
“不行！”劉洋率先開口，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更彆提語氣多義正言辭。
似乎是意識到說話聲音有點大、吼的有些凶，放軟了幾分聲調。
“哥，晏銘釗你去招惹他乾嘛！”
咱作為黑紅小糊咖，彆惹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貨色。
“我不喜歡欠人情。”沈舟一本正經繼續說道。
“而且我喜歡微量元素，喜歡微量領域。”
“啥玩意？”
原本還一臉吃瓜看好戲的王海落聽到這句話，瞬間繃不住了。
這是你個黑紅配懂的？
劉洋直接上手，給了他一個白眼，開口直言道：“說了你也不懂，插什麼嘴！。”
確實！但我不信你懂。
王海落乾巴巴的尷尬摸了摸頭，這話不錯，他確實不懂。
“所以，你到底要整這微量啥玩意乾什麼？”
關心則亂，劉洋自己都急磕巴了。
辛辛苦苦養正的沈哥，總不能便宜晏銘釗這苟東西。
“微量元素與微量領域。”沈舟一本正經好心說道。
見狀，王海落再度繃不住了，“噗嗤！”
這簡直就是現實版的沒頭腦和不高興啊！
“你笑什麼笑！”劉洋再度動手，絲毫不客氣。
在讀書時，兩人就沒少動手，小打小鬨習慣了。
“我的小祖宗，您繼續您繼續！”
王海落表示投降，感覺重回吃瓜狀態。
“物流的事，宣傳的事，晏銘釗出了不少力氣，反正我不想欠人情！”沈舟冷清話語斬釘截鐵。
見對方態度如此堅決，劉洋實在是勸說不動。
他在桌下的腳踢了王海落一下，同時猛使眼色。
示意對方趕緊支招，再不出手，他顏靚心美的沈哥就要“飛”了。
王海落輕咳幾聲，將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
“你要和誰住，我管不著。”王海落話鋒一轉，“殺”氣外泄。
“但是，不直播就是違約，可是要賠錢的。”
隨後一個眼神遞到劉洋這邊，後者立刻會意，露出狡詐笑容。
“哥，而且是很多錢，我們很窮的。”
沈舟默默微轉，看向劉洋，“我知道，其實你不用強調後麵這句。”
難道我真的很窮麼？沈舟成功產生自我懷疑。
二人看著沈舟沈默思考，再加上糾結蹙眉。
劉洋微微轉頭，對著合作夥伴王導露出會心一笑，同時默默豎起大拇指。
乾得漂亮！
王海落嘴角上揚，邪魅淺笑，暗中回了個“ok”。
他正準備來個大招，直接讓沈舟安心搞事。不對，安心直播，沒想到……
“我願意在研究時開直播。”沈舟半響不說話，一說便語出驚人。
空氣中，飄散出一股硝煙的榴彈氣味，帶著腦子被燒糊的烤肉味。
不必尋找，是劉洋、王海落的。而且還是梅開二度，再次被震驚的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