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學員們都安靜下來,他繼續說下去:“可是,他們的孩子無罪。不但孩子無罪,就連複辟的想法、也無罪。他們有權煽動複辟就像當初我們有權呼籲共和一樣!是自由民主的體現!”
複辟是民主?孩子們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黑臉漢子不給他們思考的機會,高高地舉起肌肉磐匝的手臂帶頭高呼:“曆史的車輪滾滾地前進!”
“革命的戰鼓隆隆地震響!”上百條手臂跟著舉在了空中,萬眾一心地應合。
“堅持向前!永不後退!”他用力地揮舞手臂。
“曆儘艱辛!排除萬難!”學生們跟著揮舞。
黑漢子麵容凝重地點了點頭,問:“誰先動手打的人?年紀輕,犯了錯誤不要緊,要勇於承認。”
小五渾不知他在找自己,見到沒什麼樂子看覺得有些無聊,便感到肚子餓了。他拿起一個盆大模大樣地搜刮些魚肉來蹲在地下吃。
“是誰?!”黑大漢驟然一喝如同晴空中打了個霹靂一般驚得考生們心顫,“有人看見了,還是沒有?”
“那麼亂,沒人看得到的。”俞建南強忍著胸中的怒火向廚房的門瞟了一眼。
“死鴿子。”嚼雞的嘴停止了蠕動,泉小五把眼睛湊在門縫上仔細地瞧俞建南的眼神,“告狀啊,哭訴呀,哀號吧。”
又看了看俞建南的表情,小五多少猜出了他的決心。於是放下手中的盆隔著一扇門對著俞建南惡狠狠地揮了揮拳頭:“打到你求饒!”
說完,他塞一隻雞腿在嘴裡吧嗒吧嗒地嚼。
事主開口了,黑漢子也就不再追究下去。
“吃飯吃飯!”他敲著桌子喊, “把自己的碗都撿回來,讓我看到有一隻落在地下,就讓你們全體都滾回家去!”
學員們低頭彎腰都去撿碗,小五尋思著萬一地下隻留一隻碗,那肯定是自己的,於是便偷偷地推開門溜出去找缽。
黑漢子見廚房的門一晃,一個小子鬼鬼祟祟地溜出來到地下找碗。覺得可疑,便大踏步地擋住他的去路 :“躲廚房裡乾什麼?”
“他們打架我害怕。”
看清楚他的臉,大漢撇嘴:“鬼才信你。”
“戚善?”泉曉武終於記起對方的名字。
戚善冷哼一聲,丟下他去巡視有沒有剩下的碗。
前帝國大將軍戚野的弟弟,有資格被推到死敵那個糞堆上的人!小五內心狂喜,嘰裡咕嚕地轉著眼珠子,在腦海裡構畫出一張尚不存在的綿密之網。把騎牛的零蛋甩過去,無非就是在不共戴天的仇怨上,再小小地加深一點點誤會。姐姐總不好意思為了這麼個屁大的小事兒去當麵質問。就算被質問,對方也有資格嗆回來:搞你弟弟怎麼了?你還弄死了我哥哥呢。
想到這裡,小五又噗嗤噗嗤地笑起來,相信隻要不輕言放棄,總能找出辦法來可以不挨揍地脫困。
廚房裡忙忙碌碌的又給他們添飯做菜,吃完已是過了中午時分。天空中高懸著大大的亮太陽,猶如鑽石雕成的磨盤,散放著、折射著其他九個太陽的光芒。隨著不同顏色的搭配,天空便似三歲孩子打翻的調色板,充斥著、變換著、閃爍著萬紫千紅的顏色。
戚善把他們都叫出來站在院子裡麵,又是雷霆暴怒地訓斥了一番,才放他們去考場。
舉重的考場在馬場旁邊,同樣靠著烏泱烏泱不停流淌的渭河。場地中央擺著一圈石鎖、石墩和石球,考生們一溜排開,從最輕的向前一個一個地舉。小五見農村少年正排在自己前麵,便叫他:“喂!”
少年回頭。
小五指著他眼上的烏青語帶同情地問:“怎麼了?”
少年的臉一紅,胸口氣憤地炸起:“不是挨揍了麼?”
“誰下的手?這麼狠。”
少年的臉更紅了:“人太多,沒看見。”
“剛到京城都這樣。”他輕輕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挨頓胖揍不知啥事兒,找棵大樹全當茅房。”
少年有些吃驚地望著他:“你在城裡大小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