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內亞以西數萬裡的深山,北麵是延綿不斷的遼闊草原,草原上總有一些牧民避開一些龐大的蠻人部落,三兩戶人家獨自生活著。儘管這樣偶爾會遇上獸群,可對他們來說,哪怕是狼群都比遇到某些人要安心得多。
牧民的孩子通常第一次殺羊都會是在他們很小的年紀,因為在遼闊的草原上,日子規律單調。偶爾有的殺羊會是難得一見的熱鬨。這種熱鬨,是自他出生之後有記憶開始,便會不自覺的被吸引。儘管最初他並不知道父親和一些大人在做些什麼,可嘶喊的綿羊,以及毫不在意這種嘶喊的大人,在見過多次之後,他就會覺得這是極其平常的事情。一旦他逐步的靠近,表現出絲毫不害怕甚至是很感興趣,一旁的大人就會慫恿著,下次殺羊要他來動手。
巴東就是牧民的小孩,儘管他很少提起他的過往,他人生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中原度過,可他第一次殺羊的時候隻有八歲。他已經不記得為什麼,當時隻是因為期待著能早點吃上手把羊肉,他比以往殺羊都靠得更近了,除開他以外的小孩都在五步以外,而他離已經被綁好的羊不過半步。
“我看他挺感興趣的,要不要今天讓他試試?”正在綁羊腿的大人對著巴東的父親說道。
“想試試?”巴東的父親轉頭對巴東說道。
巴東顯然沒有想到事情突然會這樣發展,他沒有回答也沒有表露出不願意。
“那就來唄,你看他一點都不怕。”綁好羊腿的大人說道。
“來吧,我教你。今天父親想吃巴東殺的羊了。”巴東的父親對著巴東說道。
“我們也想吃巴東殺的羊。”
“對對,我們也想吃巴東殺的。”一旁的小孩也跟著起哄。
沉默的巴東沒有回答,卻往前走了半步。
殺羊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隻要兩個大人把前腿與後腿分彆綁好,儘管這個過程中羊一直在掙紮嘶喊著,可隻要兩個大人分彆壓住綁好的前後腿,就可以動手了。
儘管巴東才七歲,可從小圍觀過無數次殺羊的過程讓他對於這件事情絲毫不緊張,他對於要做什麼其實並不了解。因為對於巴東來說,每次殺羊綁好腿之後,他所看到的,隻是大人們在羊胸腔最下方的肋骨下麵劃開一個小口子,一個一隻手能伸進去的小口子,接著伸手進去用不了片刻,當沾滿鮮血的手伸出來,殺羊的過程就算完成了。
這個畫麵最初對於巴東來說是有點嚇人的,可當他看了一次又一次之後,他覺得這個情景很冰冷。而很多年之後,當巴東和亞力談起他第一次殺羊的經曆,他說這個記憶是溫暖的。實際上,當巴東憑著印象劃開羊的胸腔,把他的小手伸進去之後,他已經不知道接下來如何做了,可掙紮的羔羊,臟器跳動著的觸感讓他當時就想把手抽出去。
這時巴東的父親說話了,巴東按照父親的指示把手又往裡伸了一段,他摸到一個跳動感明顯比其他臟器更劇烈的東西,接著順著這個跳動感最劇烈的臟器,摸到它的後方有一根連接這個臟器的管子。巴東按父親的要求,用力把這根管子拽斷。之後大量溫暖的液體流向巴東的小手上。巴東當時甚至有點喜歡這股暖暖的感覺,當時的他完全沒有想過這不斷湧出的溫暖感,也是生命流逝的感覺。之後的事情,巴東記不清了,後續處理羊的工作自然是大人去做的,他除了這溫暖的觸覺記憶,隻記得當晚的羊肉非常可口,他吃了很多。席間大人們誇讚他勇敢,父親為他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