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真累。
帶著人飛來飛去,還被催促。
今日帶江晚回來應該是他平生最快的速度了。
裁衣店的老板目光瞥向了那剛出來的裁衣娘“怎麼剛才夫人不出聲?”
“啊?許是我腰身收得緊了,夫人難受這才沒注意到外麵的情況,後麵我給夫人鬆了腰就好了。”
裁衣娘手背有意識無意識蹭過了自己腰間放著的江晚塞的銀子。
老板眸色暗含深意,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麼離開了。
魏郡王府今日是在外麵舉辦的,設百花宴,邀各府夫人賞花。
落座於百花之間。
江晚下了馬車,照舊隻帶馮嬤嬤和雲溪。
現在能帶的就隻有這兩個人,到了地方被人攙扶著下了馬車。
江晚以前在閨閣中幾乎沒有出來參加過這種宴會。
一般來說這種宴會都是大家族往各個府裡投遞的邀請,至於誰去,完全就是看就是自己家裡人決定。
江晚在府中沒有話語權的,甚至很多人根本就想不起來江晚這號人。
大多都是二房的人在外麵參加,能落在江晚這裡的都是一些二房不要的,才讓江晚去湊數。
能受到魏郡王府邀約的都是些大家族。
大家在看到江晚的時候都隻是一臉驚歎,這美人的臉,像是精心雕琢的上乘白羊脂玉,完美無瑕。
就是身子單薄瘦弱了一些。
也不難看出,等再長開些隻會更加清豔動人,是個大美人胚子。
其實光是江晚這幾天就長了些肉,隻是之前太瘦了,讓人也看不出來,再加上現如今天氣轉涼,穿得多了些,就更加看不出來了。
大家都疑惑著呢,怎麼這位美人之前從未見過。
見她梳妝打扮,已為婦人。
“這位姐姐,平日竟然未見過你。”
有一個穿著打扮都極其落魄樸素的人,來和江晚搭話。
江晚一雙清眸翩翩瞥過去,卻是實打實地認識麵前的人。
眼前這位,看穿著打扮,像是普通人家的小婦人,麵色稚嫩,一雙貓眼很吸人,隻是裡麵蒙著一層卑微。
生生掩了光亮。
江晚知道,這是魏郡王的正牌夫人,肖韻。
可恨這魏郡王是個寵妾滅妻的......
上輩子是她還是在自己兒子都生下來了才知道。
魏郡王妃死於寒冬,隻是魏郡王一直不忍下葬,將魏郡王妃存於冰棺。
他始終不敢相信肖韻已死的事實。
後麵甚至神誌不清,天天念叨著肖韻沒死,她還活著。
世人都知道,魏郡王妃不過是還活在他心裡罷了。
要知道魏郡王當初可是鬨和離都鬨到了當今聖上那裡去了的。
江晚細細看著麵前的可憐人,她是魏郡王的心上人。
隻是現在的魏郡王妃還是一個被妾室壓著欺負的可憐人。
“我是武淩侯府大小姐,江晚。”
江晚這話說出來就是在表明自己的身份。
上段日子裡,江晚被賜婚給公府傅國公可是成為了大家的飯後熱點。
如今,大家雖然都沒見過江家小姐江晚本人,卻都知道了她是紅極一時的國公夫人。
“原來是你啊。”魏郡王妃的聲音有點柔,又有點怯弱,讓江晚想到了之前的自己。
“我怎麼了?”
“你最近在上京很出名啊。”魏郡王妃笑著,一雙貓眼眯了起來,又問“不過你怎麼不說自己是國公夫人啊,這不是比你江家小姐的身份更高貴嗎?”
“都是我,又有何高低貴賤之分。”
“也是。”魏郡王妃似乎嘴角扯了一絲苦笑出來。
就在魏郡王妃還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江晚就聽到了那邊有道嬌音嗬斥。
“真是有眼無珠的賤婢,竟然敢在我麵前裝瞎子,誰給你的膽子,是你那沒用的主子嗎?”
江晚轉眸看過去,就感覺餘光中有一道影子跑了過去。
江晚聚集視線看清楚了,是魏郡王妃。
她過去把那個跪在地上低低哭泣的小丫鬟拉了起來,護在身後。
想必麵前這個嬌厲美人就是魏郡王近來寵愛的楚姬了。
江晚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果然,就聽那楚姬把責任都推到了小丫鬟身上。
“我在這走得好好的,你撞上來,還故意撞我的肚子,你什麼居心啊!”楚姬說著,眼神還往魏郡王妃身上瞟。
這小丫鬟是魏郡王妃身邊的人,楚姬那番話不就是在故意把矛頭往魏郡王妃身上指。
楚姬如今懷有身孕,魏郡王可是嬌寵她得很,魏郡王府邸上下無人敢惹。
就連魏郡王妃也不敢說話,就那樣站在自己丫鬟麵前護著她。
江晚走過去,咽喉間發出輕輕的哂笑。
大家朝她看了過去。
美人眉眼清豔,如初開的海棠花。
蜜合色的衣裳更襯得她皮膚白皙馥膩,人比花嬌。
一點朱唇輕啟,輕緩冷冷的聲音響起“我竟然不知道,如今一個小小的妾室也是可以訓斥大夫人了。”
江晚這話點醒了旁邊尊容華貴的夫人們。
這次來的可都是家裡的大夫人,那些小妾哪裡有資格來。
看到這妾室欺負正室,本也隻覺著魏郡王妃著實可憐又膽怯軟弱,竟叫一個妾室拿捏了。
聽了江晚一番話,才幡然醒悟。
魏郡王妃和她們是一樣的啊。
若是今日魏郡王府有了先例,小妾靠著男人的寵愛就敢訓斥大夫人了。
往後自家的妾室都照做,豈不是不將規矩放在眼裡,敢來招惹主母了。
這妾室就該好好當好自己的賤婢,主子說什麼就做什麼。
怎麼能越過正夫人去,就算是郡王的妾室,也是不被允許的。
“嗬嗬,是啊,現在郡王府竟然是小妾當權做主了?這算什麼啊,豈不是要鬨得個內宅不寧啊。”
旁邊一位年齡看起來不大,麵容普通的婦人附和
“我大贇朝律法也不容如此放肆,寵妾滅妻者,當與妾同坐之。”
大抵也是之前有人鬨出過寵妾滅妻的事情,所以大贇才出了律法。
一家之主膽敢為了妾氏不把正妻放在眼裡,理當和妾氏一同處罰,嚴重者,牢獄之懲也不為過。
隻是如今男權當道,這項律法像是被大家都忽略了一般。
江晚看向了搬出這套律法的人。
那人看穿著身份應當也不低,隻是她麵容平凡,挑不出絲毫錯處,也挑不出一絲亮點的容貌。
江晚卻是清清楚楚記得,此人是禮部尚書嫡長子的夫人,崔翹。
上一世,父親帶著軍功回朝,曾在侯府辦宴,江晚以國公夫人的身份出席。
那時是自己嫁進公府的第六年,卻還未為公府添上一兒半女,回自己府邸見娘家人還要被嘲諷。
是崔翹站出來為自己說話,那時候的崔翹已經和離了,是以公府小姐的身份出席的。
隻是她崔公府已經沒落,當時亦是無人在意她。
反而連帶著說她是個老姑娘,被男人休棄了,如今隻能自困閨宅。
周圍看著的人都低聲說道起來,甚至有些地位高的膽子大的,還直接就當著楚姬的麵大聲說了起來。
江晚看著那楚姬在大家的攻圍下慢慢羞紅了臉。
她眼眸一轉,又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往一個地方看去。
江晚也看過去,另一邊,一群人往這邊走過來。
才下值的郡王還有各位臣子。
其中便有傅硯,他是裡麵最為年輕,又最為出眾的人。
風姿玉卓,一舉一動都儘顯矜貴自持,臉上斂著淡淡的神情,似乎對一切都不上心。
偏偏又生了一雙含情桃花眼,任是他隨意一瞥,也讓人心跳臉紅。
江晚隻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隻是心中想的卻是地上那魏郡王妃又要被設局了。
就聽剛剛還好好的妾室突然喊起了疼。
“啊,我肚子......”
楚姬緩緩蹲在了地上,“我的肚子......好疼啊。”
江晚冷笑,這點伎倆,都是上輩子自己見過不知道多少遍了的。
看魏郡王當真過來攙扶那個小妾,嘴裡說了兩道安撫的話。
兩眼又冷冷朝魏郡王妃看了過去,“肖韻!你這是要乾嘛!”
“我沒有......”肖韻已經無力解釋了,這樣的事情她不止一次經曆了,不管自己怎麼解釋,他隻信自己看到的。
肖韻站在旁邊,眼裡是無措,她知道這是那小妾的手段,但魏郡王不會信自己的......
“魏郡王還真明事理呢,二話不說就替自己的美妾斥責了正夫人,當真是待人良善,為人公平公正。”
江晚臉上還笑盈盈的,隻是那笑意不達眼底。
傅硯視線凝在她身上就未離過。
江晚站在那,她身姿在一眾穿著打扮深沉的婦人麵前顯得越發出彩了。
傅硯沒想到自己的夫人會幫魏郡王妃說話。
朝她緩緩走過去。
江晚看到了旁邊的人,隻是輕輕掃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她方才聲音不大也不小,隻是當著魏郡王的麵說出那樣的話,不亞於當場打魏郡王的臉啊。
魏郡王的臉色黑沉如鍋底,目光如鷹隼般死盯著江晚,眉眼陰暗“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