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夫聽見的另一個故事是,有一位國子監丹林院的陳公子,一直傾心於有容,並以凡人之身,在文韜武略的比試上勝過了九品儒師的張家公子。”
“這位陳公子名叫陳顏俊,正好今天也來了。”
陳顏俊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連忙一步上前,向監正大人行禮作揖。
“國子監陳顏俊見過監正大人。”
這時候,人群中漸漸有了不一樣的聲音。
“這麼重要的日子,為何穿的卻是丹林院的學服?”
“如此俊貌,神色卻是憔悴,莫非昨夜……”
“我聽說,南仙坊嫿妍閣盛傳這位陳公子的詩名。”
“我才不信呢,除非陳公子當場作一首。”
陳顏俊感覺,是有人在背後故意刁難他,或是激將他拿出點真本事。
不過他對抄詩已經厭倦了,便朝眾人略一抱拳,道:
“陳某詩才淺薄,貽笑大方,諸位權當是抄來的吧。”
人群中又有婦人道:
“你既傾心於有容,為何會與求親的張家公子比試?”
“莫非,你的詩作是平安公主提前安排好的?”
“眼下,我們隻想確定,你配不配得上有容!”
陳顏俊心想,靠詩也養不起老婆孩子一家人。
“隻要有容有意,陳某便覺自己配得上,並不在乎彆人的看法。”
崔萬軍與老夫人都緊皺著眉,並沒有說什麼。
人群中,語氣漸漸不太友善了。
“你的意思是隻靠一張臉是吧!”
“文韜武略到底在何處?”
陳顏俊臉皮超厚,舌戰群婦道:
“文不入儒道,並無用處,武略在各位入品的修真者麵前也不值一提。”
這時,一位妝容高貴、氣質飄冷的婦人,從人群中雲步走出來。
正是崔潛安之母,長子大夫人。
“武略,就不為難你了,你且當堂做首詩,便以登樓同題材,隨便賦詩一首,不限律,哪怕隻是幾句亦可,好讓諸位看一看未來姑爺的詩學。”
陳顏俊直覺頭皮發麻,他實在是不想再抄詩了。
抄詩也救不了大唐,詩才與他這張臉沒有本質區彆,都是娛樂他人,沒必要裝那個逼。
除非,有所感悟,才作詩遣懷,可他自己的詩才,又一言難儘……
今天崔家的宗旨,大概是成全他與夫人的事,而不會放過秋濯。
讓他賦詩一首,很可能是送分題。
他卻不想得分,朝大夫人恭敬道:
“上次的詩作不過是陳某修行頓悟時的一點感悟,眼下,陳某早已養氣洗髓,不會再(免費)作詩了。”
大夫人姿態飄逸,說話卻是綿裡藏針,毫不留情麵。
“有感而發,無感不為旁人作,陳公子還真是清高。”
“仔細想來,有容妹妹,秋濯侄女又何嘗不是如此?”
崔有容,青川,秋濯……三人都沉著臉,一言不發。
陳顏俊聽的出來,大夫人言語之間都是對崔夫人得崔家好處、卻不願犧牲回饋家族的怨氣。
正在這時!
堂門外,一道急促、略帶哭腔的高喊聲傳入堂內——
“不好了,大少爺快不行了!”
“快救命!”
眾人一驚,哪個大少爺?
出門一看,一台飛輦落入前園。
飛輦坐上,盤膝坐著一位和尚。
壯碩的身子不停的顫抖,油光鋥亮的光頭上滿是汗粒,六個戒疤由已經移位,顏色由青變黑。
臉已不是人臉,扭曲成了肉瘤。
兩隻眼珠子快掉嘴裡了,口中的梵音輕重不一,佶屈聱牙,難以名狀。
神智完全瘋癲,若非瘋癲之前以禪法強行鎮住神魂,肉身已經崩潰了。
陳顏俊心中一緊。
這不正是樊宇中毒後的症狀麼?
難道毒質能傳染,已經擴散了?
而且修為越高,發作越快?
觀其扭曲的容貌,陳顏俊猜到,此人正是崔清儒的大兒子,崔達,六品禪師,是個從不忌口的酒肉和尚。
難道是吃了蠱雕?
崔家眾人嚇懵了,誰也沒見過這種奇怪的病,其丹田卻完好無損。
三夫人嚇得當場癱倒在地。
崔清儒連忙運力,吐儒辭,化清氣入體,給大兒子去濁……
卻沒有任何作用!
監正大人也緊皺白眉,他從來沒見過這種怪病。
明明其丹田完好無損,甚至正在朝著更完美的金丹進化,然而肉身與神智卻已近崩塌。
崔監正能感覺到,崔達的病情正在迅速惡化,如果他不做點什麼,半柱香內人就再也回不來了。
他謹慎運力,試圖以法印封住全身靈脈與血脈。
見崔監正的手懸在半空,陳顏俊試探性的問道:
“監正大人是否準備封住崔禪師的血脈與靈脈?”
崔監正微微一怔,這才意識到陳顏俊還是個丹林院學生。
“你有彆的辦法?”
陳顏俊已成竹在胸,平靜的說:
“崔禪師應是中了某種毒質,其作用核心在神魂,封禁丹田與血脈,顱內缺靈缺血,禪法鬆動,會更快崩潰。”
“你……”
眾人霎時啞然,都盯著陳顏俊,神情複雜,說不出話來。
崔清儒麵色一怔,忽然想起之前與陳顏俊的對話:待過幾天入品後,弟子先將醫術修滿……
幾天修滿!
兒子危在旦夕,崔清儒驚愕之餘,朝陳顏俊彎下了儒身。
“還請陳公子救小兒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