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沙慘白著一張臉，雙手合十向上天祈禱。
***
在C國的前線演播室中，解說何蓓切到了廣告，攤在凳子上喘了一口氣。R國選手寶井拓實已經在場邊準備，她有一分鐘的休息時間。
何蓓對老搭檔鄭適先聊到“寶井拓實穿得是靛藍色圓領袍款式上衣，好重的C國風。這個賽季花滑好多C國風的節目哦。”
“如果銅牌不是我們和R國爭奪，我會看好寶井拓實上位。多一個C國風的經典節目就多一分宣傳。我在G國玩了兩圈，體感任柯的C國風節目帶起了好大一陣風潮。”
“可是我們是對手。如果傅笙勝過寶井拓實1名則會出現平分，那麼由最高分的兩項相加排名，大概率是我們得勝。”
“寶井拓實不好對付，自由滑這套《十二幻夢曲》給這個賽季立下大功，多次靠它翻盤。寶井拓實還在采訪中說，自己和C國風節目投緣，以後會多多采用這種風格。”
情況正是如此。寶井拓實展現出異於常人的穩健。他把纖巧靈動和沉鬱旁白兩種風格，都表現得很到位。4S，4S+2T，兩個最高難度的連跳，接連被成功拿下來了，R國代表隊長舒一口氣。寶井拓實非常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首先要穩，然後還是穩。隻有一種四周跳儲備的選手沒有出錯的資格。
寶井拓實了！他抗住了R國一哥的壓力，做到了最好。
169分!他最終以3分的劣勢敗給文森特，排在第二位。
這對R國隊沒什麼好丟人了，他們比G國隊的積分低了很多，根本不報翻盤的希望。但是這個結果，徹底摧毀了E國隊的美夢，他們的總積分從第一位落到了第二位。奧列格教練的手機當即響起鈴聲。他紅彤彤的頭臉冒出了很多虛汗。
何蓓與鄭適簡要地推測了積分變動後，把話題轉回了比賽。“觀眾朋友們，最後上場的選手是我們熟悉的，C國男單傳奇名將，傅笙。他在年初的B級賽短節目中收到重傷，一度沒有再回到賽場的希望。在我台去花滑訓練中心做專題報道，問道傅笙恢複情況時，他還沒能進行冰上訓練。”
“是的，這簡直不可思議。他經曆了一次一次的重創仍然以驚人的毅力出現在我們麵前。非常巧合的是，他的自由滑選曲的一段配樂正是《The implssible dream》”
“傅笙花滑團體賽自由滑節目《追夢無悔》選自音樂劇《我，堂吉訶德》。今天是這個自由滑節目第一次麵世，我們也是第一次欣賞。讓我們一起祝他好運。”
傅笙一身紅衣站在冰場中心，淵渟嶽持。這是他近幾年最暢快的時刻。陰魂不散的疼痛消失了，他像一個老舊的騎士，突然有一天擦亮了舊鎧甲。
西班牙民族風味的樂曲響起。傅笙深深吸氣睜開雙眼。，傅笙在在雄壯的交響樂風格的曲目中，敘述自己波瀾壯闊的職業生涯。他翻起手花，搖起鈴鼓，身姿昂首有力，步法無出其右，仿佛那個隻身匹馬闖入歐美人遊戲的傅笙，從未被傷病所累，從未老去。
他的旋轉輕盈，滑行臻入化境。傅笙在年初的摔倒時就有預感。也許是時候跟冰場告彆了。他沒想過自己的姿態是如此體麵。感謝奧運會，他可以昂起頭顱，在的冰場上回顧一生。
傅笙腳腕輕轉，外勾步，隨後直接起跳進入3A。12歲時這個跳躍的成功，讓他有了信心走入花滑的職業道路。此後十多年，3A從未背叛過他。隻要能站起來，傅笙的3A就是天下第一。
場下的任何緊張到不敢看。“傅哥這個進入方式，明顯要跳Lo跳。傅哥是連3Lo的好手，不會舍得把這個跳躍用在單跳上。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要跳4Lo。”
4Lo。目前世界上隻有傅笙一個人能跳出的跳躍。讓他付出兩次毀滅性大傷病的跳躍。在恢複訓練僅僅兩個月後，他可能完成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5章 第 105 章
落地了！這個4Lo平穩落地！隨後傅笙在眾人的驚呼中, 雙腿繼續交叉起跳。
3Lo!這是一個4Lo+3Lo的連跳，史上第一個4Lo+3Lo的連跳。
Lo跳是出了名的難以足周，尤其兩個Lo跳連在一起, 更為恐怖。幾乎沒有人選擇這兩個完全沒有作弊空間，純粹靠身體內部發力的跳躍連在一起。可另一方麵, Lo跳兩連有著其他連跳難以相比的獨特韻律曾經有一位女單選手，憑借3Lo+3Lo的連跳震驚整個花滑界，以此奪得奧運冠軍。
4Lo+3Lo的難度比3Lo+3Lo大了何止十倍。這證明傅笙的核心力量強到了非人的地步，不愧Lo跳皇帝的美譽。
被視為對手的寶井拓實一臉崩潰。“不是說他腳傷到一個月前才開始上冰訓練嗎？”
“對啊, 傅哥的腳傷的很嚴重, 不敢練腿。所以隻好日夜不停地做核心力量訓練了。他說核心可以躺著練，不礙事, ”任柯一想到傅笙的傷，心裡就一抽一抽地發疼。他雙手捏得死緊。看上去最難的4Lo已經完成了，但是對於左膝傷病嚴重的傅笙來說, 4S更加有挑戰。
寶井拓實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人家還是殘血, 還有這麼牛的狀態。
A國裁判馬歇爾瞪大了眼睛。傅笙是A國花滑的重點關注對象，馬歇爾曾全麵分析過他的傷病情況和技術儲備。傅笙左膝的傷勢讓他不敢全力點冰，很難恢複4T。右腳腳踝的新傷讓他不可能攻破最具威脅性的4F和4Lz。更完蛋的是, 他迫於傷勢練就的奇葩4S跳法根本不能練連跳。這樣一來, 傅笙最高的配置就是一個4S，一個4Lo，兩個3A。不足為慮。
可是誰知道, 他練出來根本不可能實現的4Lo連跳。
馬歇爾翻出了寶井拓實和文森特的小分表。他們兩個人都是完美雙四周跳成套。馬歇爾手指一頓, 心想“這樣一來, 情況就不妙了。”雖然A國隊在團體賽的短節目自己摔沒了所有機會, 但是看著C國隊登上象征花滑綜合實力的領獎台, 他就莫名地堵心。
E國裁判基裡爾一眼就看出了局勢發出感歎“傅笙一定有E國血統，隻有E國人才會如此英勇無畏。”他說著，瞟了一眼沒緩過神的薩沙，心想這兩個人當年應該是抱錯了。
第三跳依然是4Lo。這個跳躍難度極大，極少有人願意攻克。這個用刃起跳以右腳為動力的跳躍，是傅笙唯一可以不觸動傷勢完成的跳躍。
乾淨利索，滑出弧線完美。
這麼完美的一跳，實時技術分隻給加了0.7的GOE。任柯瞪向裁判席，明白了大家的想法。
傅笙的成績關乎著團體賽銅牌爭奪戰的結果，親R國的裁判自然不想看到到手的銅牌旁落。但是還有一種概率極低的情況。如果傅笙的自由滑能夠取得第一，將會積10分，超過剛好超過積6分的薩沙4分。可以以1分隻差翻盤。
這隻是一種存在於理論上的可能性。傅笙一身是傷，目前排名第一的文森特表現無懈可擊。很難說R國裁判是否想到了這一點。但是從此刻開始，C國花滑的實力已經向所有人亮劍，不可能一一介新秀的身份韜光養晦了。
你來分蛋糕，就要正麵抗住所有的不利因素。扛過去了就是渡劫成功，抗不過去就是時運不濟。
《追夢無悔》是禁得住奧運賽季考驗的高質量節目。音樂剪輯順滑有推動性，選曲段落感染力強。在傅笙這樣頂級花滑運動員的演繹下，觀眾隨隨便便就會投入情緒陷入共情。看台上的觀眾本大多為了看G國和E國爭霸而來，卻被這套節目感動得淚眼婆娑。勇氣，堅韌，理想主義，這永遠是人類共通的情感。
傅笙在宏大的交響樂配置中繼續起跳。3F！隨後落冰後緊接著大一字步法。他雙手抱頭，在下一個樂句來臨之時毫無征兆地起跳，3Lz+3T。
這是令人震驚的兩連跳！他們的相隔時間如此之近，根本沒有壓步起速準備跳躍的時間。視覺效果是如此的驚人。兩個跳躍契合這兩句排比的激昂旋律，像對命運的不停追問。
穿雲裂石的女高音有崢嶸劍氣。堂吉訶德舉著騎士的旗幟，朝著風車巨人前進。世人笑他看不穿，他笑世人沒膽。如果可以，他不想安詳地老死在床上。
傅笙單膝跪地向前滑行一小段，雙目直直地逼視前方，右手用力地從下向上抓起。傅笙的編排步法來了，這一次是直線接續步！
他右手做持劍狀，對著前方劃過兩刀，穩穩映襯著樂曲中的破空聲。隨後他舉劍向前劈砍戳刺，向前衝鋒。他的腳下比花劍運動員的腳底更快，手上的劍術詭秘多變。最後他弓下右腿，向前拖刀滑行，孤注一擲地刺出一劍。這個拖刀氣吞山河，唯有生命的壯美可以形容。華麗的男高音響徹奧運賽場，騎士的孤勇閃耀在花滑冰場。
“追夢，不會成真的夢。挑戰，不可能戰勝的敵人。
忍受，不能忍受的難過，跋涉，無人敢行的路，
遠遠地去愛，純真高潔的心。嘗試，不懼傷痛和疲憊。
縱然我終將疲倦無力，
仍要用傷痕累累的雙手，
去摘，遙不可及的星。（1）”
任柯下巴緊繃一直盯著實時技術分。如果照原計劃跳兩個4周跳兩個3A，那麼在這種打分情況下，傅笙不可能超過文森特和寶井拓實。難道即使複出這麼多，也沒有用嗎？
傅笙能和任柯在一起，就說明他們骨子裡是一樣的瘋。什麼保守戰術？奧運，就該勇攀高峰。
第七跳，最令人懸心的左腳起跳的4S。傅笙沒有因為4S的風險大就放棄了步法難度進入。花樣滑冰若想得到十分的美，就一定要經曆十分的難。
他在結環步後麵連續轉三，然後持續起跳。
4S成了！
觀眾席上R國冰迷荒居奈美淚流滿麵。15歲的傅笙用驚世駭俗的4S把捶進了花滑的世界。到現在為止已經將近十年。十年過去，青蔥的少女已經嫁為人婦。傅笙腳下的4S依然絢麗壯美。
傅笙完成4S後，緊接著進入聯合旋轉。尋常運動員把旋轉做到周數充足軸心穩定就已經不容易，高水平的運動員可以完成順滑的難度姿勢變化和高轉速。但是傅笙對於旋轉的造詣遠不止次。他在通過旋轉合樂。音樂舒緩，旋轉速度變慢，姿勢選用伸展的燕式旋轉躬身旋轉。音樂緊張，旋轉速度陡然加快，姿勢變為全身收緊的雙足直立旋轉。
在男高音華麗的重音上，傅笙出了直立旋轉直接向前起跳。這是一個難到變態的跳躍進入方式。但是傅笙顯得絲毫不費力。3A+1eu+3S跳躍靈得像小孩子拿著石子打水漂一般。
四周跳緊接旋轉，再緊接三連跳。這一串超常難度長串沒有給運動員休息的時間，也沒有給觀眾喘息的機會。傅笙的表演像海嘯一樣，狂風巨浪一樣一浪一浪地往岸上打來。把全場觀眾拍到無從思考，隻能被動地接受傅笙的洗禮。
他是冰場上的王。儘管傷痕累累。
歐體解說大叫道“Woooooo!!這段長達半分鐘的技巧長串，根本沒有調整的時間。他在無氧狀態下完成了兩個現今花樣滑冰的頂級難度。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傅笙真的是人類嗎？聽聽現場的呐喊聲，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感受到如此熱烈的現場氣氛。”
他的搭檔補充道“他當然不是人類！這是不可思議的！他做出來最難的技術，也詮釋了樂曲。我看來他將近十年的比賽，十年裡他把每個動作都力求高質量的完成。即使在24歲這個男單遲暮的年齡也是如此。裁判們，那麼的手在哪裡？給我把GOE加滿！必須加滿！”
“傅哥一定很痛，他的腿傷又犯了。”任柯狠狠閉了一下眼睛說道。
“不可能，我給他吃了超量的止痛藥。他應該連自己的腳都感覺不到在哪才是。”唐隊醫不信。
“我就是知道。他那個表情，就是在忍痛的表情。”任柯心肝都在顫，卻什麼忙都幫不上。
任柯吻上右手無名指上鮮豔的五環，閉上雙眼默念道“我本不信命。但是上天讓我重來一次，證明冥冥之中自有天道。請保佑他，這一次也一定要保佑他。有什麼事，大不了衝著我來。小爺我不怕。”
唐隊醫半信半疑地看向冰場，搖頭心想，任柯關心則亂，小孩子家家還是不夠穩重。冰場上傅笙明明麵色沉著，腳下步法行雲流水，一派大將風範。
傅笙無比的清楚，就在剛剛，他打出了最後一刻子彈。心臟跳得他一低頭就會吐出來。過量止痛藥的副作用開始凸顯，他的腸胃在肚子裡擰成一團。右腳的傷勢突破了止痛藥的限製，開始隱隱作痛。而最後一個跳躍正是需要右腳點冰的3Lz。
□□的苦痛被傅笙的意誌強行切割。他催眠自己，這具瀕臨極限的身體並不屬於自己。他的靈魂仿佛漂浮在上空，冷靜地分析身體狀況，迅速地計算分數。如果3Lz失敗，那麼他苦苦用三個四周跳帶來的難度優勢就會化為烏有。
傅笙沒有選擇。他的餘光看向自己的右手無名指，那裡有一圈奪目的奧運五環。他知道在場邊，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奧運五環。
“保佑我！”傅笙在心中默念道。他咬緊牙關用疼痛的右腳有力地點冰。冰麵的風吹起傅笙額前男單碎發，堅毅的眉眼一眨不眨。老將不死隻是凋零，隻要給了機會，依然可以亮劍。
傅笙騰空的時候，全場所有運動員的心都懸起來。最後一跳了，如果失敗，C國注定遺憾地抱著第四名回家。如果成功，一切都不好說了。
孟琪躲到吳夏的懷裡不敢看，曲盛的身體已經僵硬成木塊。R國的運動員們則驚呼一片。
落冰了！傅笙頂著各處重傷8個跳躍全部。
任柯的眼淚沒有預兆地流出來。他偏頭擦掉。眼淚是最無用的，不能給他減輕半分痛苦，不能分擔半分跳躍的衝擊力。
文森特大喇喇地湊向前奇怪道“我是了解傅笙的。他真的在賽季初傷到報廢了一個賽季嗎?他怎麼可以做了3個四周跳，還全的？”
任柯咽下喉頭的哽咽。“因為傅笙不能退。他退了我就要上。我們後麵是C國花樣滑冰代表隊，無路可退。”
文森特一瞬間升起驚異。他們G國的運動員都是自己訓練自己比賽，講究的是個人成績，個人英雄。他全力衝團體賽是因為G國團體實力強，最有可能給他帶來金牌。但是他從未有為了G國花樣滑冰代表隊，即使戰到最後一滴血，也不會退一步的想法。
文森特看著傅笙和任柯堅定的麵容，身上起了雞皮疙瘩。這是怎樣的運動員，這是怎樣的信念，這是怎樣的國家？
他們真的可以被戰勝嗎？宿命一樣的自然規律，人體的極限，真的可以人類被超越嗎？
至少在這一刻，傅笙戰勝了身體本能。
他的雙腿像抽空了氣力的麵條一樣，根本無從控製。更彆提完成編排步法。但是從4歲開始在冰上苦練的滑行功底幫了他。二十年的練習早讓他穿冰鞋比穿旅遊鞋還習慣，滑行的肌肉記憶變成融到DNA中的印記。傅笙經曆的每一分苦難終於在這一刻沒有辜負他。
傅笙敏銳地覺得自己的左腿已經沒有力氣站立，甚至有了抽筋的預兆。他順勢單膝跪倒在冰麵上，順著滑行勢能微微前進了一段。隨後右手撫於胸前微微彎腰，做了一個騎士的行禮。這很合乎堂吉訶德的騎士形象，也完美合樂，毫無破綻。
觀眾們紛紛起立歡呼，為這套震撼人心的節目喝彩。毛絨玩具像雨點一樣落在冰場上。專程趕來的傅笙冰迷興奮不已，C國的紅旗被驕傲地拿出來迎風招展。
傅笙深吸一口氣撐住身體，深情地撫摸冰麵。今天是《追夢無悔》的第一次公開麵世。沒有人知道預定的結束動作，沒有人知道他扭成一團的小腿筋肉。
C國中央台的解說席上，何蓓忍不住滿眼的淚意，關掉了麥克。
解說鄭適接起話頭說道“我想傅笙想說的話都在節目裡了，人生重來一遍，他還會去摘遙不可及的星，哪怕遍體鱗傷。正如他的節目名字——《追夢無悔》。”
“我們都知道傅笙經曆過什麼。毀滅性的傷病，鋪天蓋地的謾罵，花滑荒漠的祖國，獨木難支的境地。單挑一兩樣放在普通人身上，都足以把他壓垮。但是傅笙就硬生生地，一關一關闖過來了。去年傅笙成功複出洗刷了冤屈，還拿了世錦賽冠軍。他在采訪中說在花滑的旅途中再無遺憾。但是當奧運會的花滑團體賽需要他時，他還是來了。我不知道他是怎樣恢複的，今天傅笙的表現無懈可擊。”
何蓓帶著哭音動情地說“難以想象，有運動員在職業生涯的末期，交出如此完美的答卷。《追夢無悔》在技術難度上是傅笙職業生涯中的巔峰，演繹上糅合了傅笙波瀾起伏的個人經曆。能有如此厚度節目，是花樣滑冰的榮幸，是多倫多冬奧會的榮幸。”
“日後可能很少有人能背出多倫多冬奧會的各項金銀銅牌歸屬。但是提起《追夢無悔》，都會豎起大拇指。這就是花樣滑冰的獨特魅力，其他項目隻有名次和記錄。但是花樣滑冰除此之外，還有美，還有愛。有人得了金牌，有人得了銀牌，但是隻要留下經久不衰的作品，那麼你至少不算輸。”
文森特張開雙臂向傅笙迎來，大聲叫好。“傅笙好樣的，該給這些才長成的孩子們一個下馬威，看看我們這個時代男單的風采。想改朝換代，把我們踢下神壇，可沒那麼容易。”
傅笙笑著和文森特對了一拳，他們這個時代的老人不多了。大家苦撐著都是為了奧運會，奧運會結束，大概率這批會集體退役。以後見一麵少一麵了。
“傅哥。”任柯撞到傅笙懷裡，埋著頭不說話。文森特見狀，調侃了兩句。但是素來不讓人的任柯卻沒動靜。
傅笙明白，事情大條了。他的小男友擔心慘了。“任柯，沒事了。你看我還好好的。唐隊醫給我配的止疼藥可管用了。”
“你個騙子，你個大騙子。”任柯在彆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咬著一點考斯騰的布料泄憤。他剛才度過了生命中最煎熬的四分半。痛苦卻無能為力。屬於傅笙的戰場，隻有他自己可以上。
傅笙長歎一句不再逞強，把重心移到了左腿上。“什麼都瞞不過你。我答應你，最後一次了。”
任柯這才從他懷了鑽出來，死死地勾住傅笙的無名指不放手，拽著他到了等分區。
他們耽誤了兩分鐘，但是全場的熱情分毫不減，觀眾們依舊在忘情歡呼。唯有R國隊閉目祈禱。
在遙遠的C國京城，冰迷趙丹在加班的辦公室中打開電腦觀看直播，周圍為之一圈緊張不已的同事。
在臨江省隊，新任花樣滑冰隊總教練張斌，帶著一群十歲出頭的孩子守在電視機前。“教練，咱們能拿牌嗎？傅神這一場太牛了。”“能，一定能。”張斌握緊了拳頭。
在神州大地的各處，男女老少焦急的等待在電視機前。有的人反複踱步，有的人緊張到咬手指。
多倫多奧運會花滑團體銅牌的歸屬，就看這次出分了。
大屏幕亮起。
技術分（T分）：100.1
節目內容分（P分）：93.1
自由滑得分：193 C國傅笙，排名第一。
任柯從等分的長凳上一躍而起，孟琪和孫鵬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砸蒙了。R國隊麵如土色。他們比賽的重點目標在團體賽拿牌，可是卻失之交臂。
解說間裡鄭適瘋狂喊道“第一！傅笙自由滑第一！他成功超過了R國的寶井拓實，奧運會花滑團體銅牌是我們的了！這是曆史性的時刻，C國正式躋身花樣滑冰強國之列。”
“等一下。”解說何蓓打斷了他。“好像不是第三名。”
比賽結束後大屏幕顯示出最終的排名。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6章 第 106 章
第一名 G國 積 62 分
第二名 C國 積 61 分
第三名 E國 積 60 分
第四名 R國 積 59 分
C國隊第二名！銀牌！
正在狂歡慶祝的C國隊, 突然被按下暫停鍵。任柯一溜煙跑到場邊的小屏幕盯著上麵的排名反複確認，像不認識字一樣。
他猶豫地向工作人員問道“麻煩您幫我看一下，我們是第二？”
“是啊是啊, 以一分的優勢絕殺了E國隊。C國是銀牌。”工作人員笑著答複道。
不怪任柯，就是電視機前的C國觀眾也都蒙了。明明賽前報道說進了自由滑就完成任務。進自由滑後開始兩項分數一般, 感覺獎牌沒希望了。之後雙人滑拚出拋4S，讓C國有希望和R國隊爭奪銅牌。
這已經讓遠在國內的C國觀眾歡欣鼓舞。才幾年時間，C國花滑就能和世界強國掰手腕，爭奪獎牌了。看到傅笙贏了寶井拓實, 一枚銅牌到手, 大家正準備歡欣鼓舞舉國歡慶。
結果，不是銅牌, 是銀牌。
傅笙排名第一的自由滑剛好讓E國薩沙落到第4名，加在總分中，C國剛好領先一分。這是什麼天選之人的劇本。上個廁所的功夫, 傅笙就用極限操作得到了第二位。
毫不誇張地說, 老冰迷匡楓已經在黃牛老劉的家裡發瘋許久了。他乾掉一瓶啤酒說道“傅笙牛逼！C國花樣滑冰隊牛逼！我‘家祭無忘告乃翁’的清單裡，可以刪掉一項了。”
“沒想到，咱們賽前賽中反複推演, 就是沒想到這個結果。其實它明明是理論上存在的。”老劉感歎道。
“僅僅是理論上存在。隻有瘋子才會覺得現實中能發生。前兩名是G國和E國, 多高的兩座大山了。從R國手裡強銅牌，我尚敢做做夢。從他們手裡搶一枚銀牌，我想都不敢想。”
每個人從了解花樣滑冰開始, 都能感受到G國和E國是多麼不可逾越的存在。從發展底蘊到選材基數, C國花滑拿什麼和人家比。
但是今天, 我們虎口奪食。堂堂正正地從E國和R國手裡拿到了團體賽銀牌。《The implssible dream》變成了現實。
匡楓打開了“冰雪在線”論壇。那裡的消息已經刷爆了。最愛擺冰迷派頭的專業論壇首頁, 像水軍一樣, 一排一排地刷著屏。
“傅笙牛逼，任柯牛逼！”“絕地反擊，我都看傻了。什麼叫大心臟啊！！”“C國隊牛逼！乾得漂亮！”“我們戰勝了E國隊，我們是銀牌！”
匡楓登上副版主的賬號，把各類權限開到最大。歡呼吧，慶祝吧！今晚的勝利屬於C國人！這場漂亮的勝利，值得大家肆無忌憚地狂歡一夜。
***
嘈雜的體育場漸漸安靜。廣播中發出清晰的女聲“多倫多奧運會花樣滑冰團體賽頒獎儀式即將開始。”
“銅牌，E國隊。”
E國隊隊員登上領獎台，卻不見笑容士氣低迷。在E國花樣滑冰隊，參加團體賽是求而不得的美差。如果不是本次冬奧會的舉辦國是同為花滑強國的G國。E國隊敢說自己的金牌板上釘釘。可是誰知，百戰百勝的E國隊被不見經傳的C國踹下了寶座，到了第三名。這對E國隊來說是恥辱也不過分
E國男單三號薩沙看向場邊，總教練奧列格依然沒有到場。奧列格教練看了E國媒體的報道就氣到厥過去。薩沙有一種想逃跑的衝動，男單強項被人連追三分，說他是E國花滑的罪人也不為過了。可是他對位的人是傅笙啊，有誰能在傅笙的全力一搏裡獲勝。
體育場的廣播響起“銅牌，C國隊。”
孟琪直愣愣地站在領獎台前的，像飄在空中一樣。距離比賽結果公布已經過去幾個小時了。可是她還是覺得不真實。她是一個冰舞選手，唯一在奧運會上取得名次的希望就是團體賽。教練組的推演結果是我們可以達到第四第五名。這是很好很好的結果了。孟琪做過最野的夢就是得到一枚奧運銅牌。至於銀牌，她在夢裡都不敢想。
戴文懷教練舉起攝像機，躲在機器後麵抹掉了眼淚。兩位C國體育台解說關掉了麥克，在解說室泣不成聲。遠道而來的C國冰迷，高高站起，合力舉起紅旗。萬裡之外神州沸騰，新聞快訊連篇轟炸，家家戶戶喜笑顏開。
在戴文懷搞花滑的時候，C國還沒有合格的冰場。在兩位解說開始關注花滑的時候，C國冰迷們看得是國外選手的比賽，每天做夢什麼時候能在國際賽場上看到C國人。在C國冰迷大量出現的時候，大家規劃了幾個五年計劃，再多的計劃不外乎得一個單項世界冠軍。至於拿到標誌花滑整體實力的奧運團體賽獎牌，講出來會被人嘲死的。做白日夢都沒這樣做的。
但是2015年，多倫多冬奧會，我們做到了！花樣滑冰奧運團體賽銀牌！
五星紅旗漸漸升起，飄揚在大洋彼岸。這是C國代表隊本次冬奧會的首枚獎牌，也是C國花滑奧運史上的第一枚獎牌。
頒獎就要開始，孟琪看向最大的功臣任柯和傅笙。任柯伸手，把兩個奧運五環勾在一起，勾到C國隊服寬大的袖口裡。
全場的觀眾全部起立鼓掌。今天來的冰迷本是來見證E國和G國爭霸的。沒有人會關注C國。在傅笙跳出4Lo+3Lo前，沒有人會相信他們會奪牌。隻有瘋子會為了虛無縹緲的銀牌，上了平生最大的難度。
C國花樣滑冰隊用堅定和毅力創造了奇跡，成為在觀眾中站的最高的存在。
有些人要看到希望才會相信，才會努力。但是有些人卻從相信和努力中創造希望。今晚的榮耀屬於C國花樣滑冰。
任柯鋒利的眉眼泛上水霧。真好，孟琪穿著漂亮的考斯騰站在冰場上，曲盛和吳夏在他左手邊，達成四周跳，潛力無限。傅笙在他右手邊，舉著閃閃亮亮的銀牌。而自己沒有窮困潦倒沒有輟學，而是站在了奧運會的領獎台上。
上輩子的陰霾第一次在任柯的心中消散。一切都不一樣了不是嗎？他真的改變了曆史，挽回了一切。
頒獎後，冠軍G國隊邀請兩支隊伍上最高領獎台合影。G國男單文森特對傅笙說道“老對手，乾得漂亮。多倫多是我的最後一屆了，我開心的都要哭了。”
“文森特，祝賀你。”傅笙笑著說。他和文森特的巔峰期剛好崇和，兩人互有勝負。文森特是一個坦蕩的對手，值得敬重。
“傅笙，要不要玩一玩金牌。”文森特憨厚地笑著，要把金牌掛在傅笙的脖子上。
任柯勾著傅笙的無名指把他拉了一個趔趄。
他心中想到“哼，不就是塊金牌嗎？我傅哥才不稀罕。他就是想玩也要玩我的。”
後世冰迷評價多倫多冬奧會常說，多倫多的花滑賽場是老將圓夢的賽場，很殘酷也很溫情。傅笙、文森特，他們同樣為了這塊冰場付出了整個青春，把難得的好狀態都奉獻給了團體賽。他們值得這一切。
***
花樣滑冰代表隊為C國多倫多冬奧旅程取得了開門紅。身臨絕境頑強拚搏的精神更是感動了無數人。花樣滑冰這樣的小眾項目迎來了人生巔峰各大衛視循環播放比賽的經典場麵，還光榮地登上了最具重量級的晚間新聞。中央體育台在賽前拍攝的《多倫多冬奧專題紀錄片花樣滑冰隊特輯》，在黃金時代適時播出。
有人誤以為花樣滑冰是美麗的化身，作為競技體育對抗不強。但是看完記錄片誰都說不出這樣的話。
片中任柯無數次累到趴倒，然後一錘地再拚命爬起。原來任柯的體脂率在賽前幾乎練到C國代表團的最低。吳夏的腹肌練得塊塊分明，孟琪在托舉中一邊哭一邊摔一邊練。
紀錄片的大部分的鏡頭都沒有傅笙。因為他的康複理療時間比訓練的時常還要多。記者鄭適問道傅笙“現在的狀態可以參加奧運會嗎？”
傅笙扶著腿上的冰袋沉聲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會努力到最後一刻。”
這集紀錄片感情真摯鏡頭真實，旁白台詞都是老記者鄭適一個字一個字摳出來的，一經播出就在C國引起了極大反響。各地即刻下發了文件精神，敦促各方加強學習C國花滑隊永不放棄勇攀高峰額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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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海省監獄迅速領會落實，以C國花滑滑冰隊零的突破為事例，對在押犯人做思想教育。曾經的花滑二世祖肖洋，因為在獄中表現不佳，被列為重點教育對象。
肖洋入獄後，依然沒改少爺脾氣，被獄中的一幫硬茬修理得不輕。他頂著青腫的額頭來到學習室，閱讀今日報紙。
肖洋挺著肚子叫道“不可能！什麼假新聞，C國花樣滑冰隊奪得奧運團體賽亞軍，過八輩子都不可能。”
“我就是被關禁閉，C國花滑也得不了奧運亞軍。”肖洋額頭上的青腫分外油亮。
“正好，過兩天花樣滑冰的單項比賽開始。我做主給你開恩，讓你現場看看什麼叫做C國精神。”監獄長說道。
監獄長點了點肖白朗和趙教練“聽說你倆還會花滑？回去一個人寫一萬字的學習心得，明天交上來。要求思考全麵，反省深刻。”
肖白朗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原先臨江省主教練在監獄裡還擺著主教練的譜，聽說這輩子減刑無望了。這篇學習心得就算他再惡心也要好好寫下去，一萬字不夠，他還要寫兩萬字。要另辟蹊徑發揮特長，把傅笙和任柯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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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C國京城的某個四合院中，一位白發老者關上了電視。
“老劉！老劉！”他大聲叫道。現在傅家老宅的傭人少了三分之二，留下的隻有傅家常年用慣的幾個老人，做什麼都不如之前方便周全了。
“老爺子在呢。”管家老劉小跑著過來。
“給傅國強那個忤逆子打電話。讓他回老宅一趟。”傅老爺子說罷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他的身軀佝僂著，早沒了傅家當家人的氣派。縮在藤椅上，竟像一個普通的七旬老人。
“可是，傅笙大少爺的事？”老劉試探著問道。
傅老爺子欣慰地笑著“這小子有出息了。在奧運會上立了大功，這一場贏得漂亮。偏巧咱們國家參加奧運會的大領導，就看了這一場。傅笙算是露了大臉。你等著，宣傳他的精神事跡文件精神絕對不少。”
老劉轉念一想。連有舊仇的孫子都要扒著吸血，傅家大概真的山窮水儘了。也不想想傅笙孤身奮鬥得了這點成績有多難。傅家往日裡是如何對待傅笙了，管家老劉都看在眼裡。這孩子有爹有娘卻還不如沒有
老劉猶豫地勸道“咱家二爺和傅笙少爺鬨得可不是一般的僵。要不要把他前妻一起叫回來。”
傅老爺子沉默了半響“什麼前妻？那是傅家的二太太。這事就這麼定了，不由得那個忤逆子不同意。”
傅家最近倒了大黴。先是大爺被人舉報，好好的新星被一擼到底。然後傅國強看到哥哥倒黴，歡喜大法了，在街上尋釁滋事被人拍了視頻，鬨得滿城風雨。傅家本就在失事中，誰都想來踩一腳。傅老爺子在位時的醃臢事也要翻出來重新清算。傅老爺子左支右絀露出敗相。一時間傅家樹倒猢猻散，好不淒涼。從門庭若市道門可羅雀，不過用了三個月而已。
傅國強帶著傅媽趕到了小四合院，當場暴跳如雷。傅國強的瘋點在傅笙身上。這一年多來，傅笙翻身了，傅國強更是瘋的厲害。
傅老爺子卻道“必須讓傅笙親手在媒體上承認你們的父子身份，最好回來一起上個節目什麼的。如果拒絕，那我就不會給你擦屁股了，你該進局子進局子。”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求助於傅笙是最後一根稻草。唯有用傅笙剛得來的巨大名聲對衝傅家的危局。
傅媽如他們所願撥通了電話，等來的確實被拉入黑名單的提示音。她麵容慘白“我也沒辦法了，上次見麵他說，之前留給我的秘密郵箱收回。一刀兩斷了。”
傅老爺子跌坐在座椅裡，死期將至，真正的死期將至。
“老劉，老劉！”門外卻沒有應聲。
他拄著拐杖挪到門口發現了一封信。“您最後的底牌也沒用了，我就此回家養老了。彆怪我老劉跑路，大難臨頭各自飛。傅家已經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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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遠在多倫多的花樣滑冰代表隊，榮耀留在昨天。他們還要麵對新的征程。
首先就是8小時後開始的男單短節目比賽。多倫多冬奧會的魔鬼賽程開始展現威力。五小時後，開始賽前合樂。留給大家休息的時間隻有不到四個小時。即使頂級男單出場相對靠後，但是也沒好多少。參加了團體賽男單自由滑的G國文森特和R國寶井拓實，甚至早就宣布了放棄賽前合樂。
編舞帕西抱著大包小包，把傅笙和任何的短節目都隨身帶著，隨時準備回到賽場。精致如帕西回到酒店，連衣服都沒脫，倒頭就睡。
傅笙到了房間，先放了一浴缸的冷水，艱難地把刺痛的雙腿放進去。傅笙反複探測患處，感覺不妙。傷勢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冰冷麻木了患處，讓傅笙暈暈沉沉幾乎睡過去。過量止痛藥的副作用讓他休息的很不踏實。沒多久他被微信提示音吵醒。
“傅哥，你的腿怎麼樣？我剛剛敲你房門沒有應。”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7章 第 107 章
“我沒事, 你快睡覺。”傅笙揉著腳踝閉目說道。
“你才是早點睡。我的時差這兩天完全按照魔鬼賽程調整好了。昨天睡了十二三個小時，夠用。”
傅笙鬆了一口氣，暫時蒙混過關了。
第二天傅笙的腳腕果不其然地腫起來了。他拿肌效貼使勁纏了纏把腳塞進鞋裡。在大巴車的路上, 任柯一直瞄著他，傅笙勾勾手指讓他安心。實傅笙的演技很不錯, 就連唐隊醫都以為奇跡發生了。但是身體行動的細微變化，無論如何都瞞不過枕邊人。
“把鞋脫下來。就現在。”任柯抱著胸發狠地盯著他。
“短節目隻有兩分半。”傅笙歎了口氣。
“哪怕隻有一秒鐘我都不想看見你的腳沾地了。你就那麼不信任我嗎？你覺得我是個青瓜蛋子，沒有你我就拿不來成績？”任柯從喉間低聲吼道。他嘴上發著狠，手裡輕輕地把運動鞋從傅笙腳脫下來。
“不是為了你, 也不是為了男單牌子。男單最好能雙保險, 就算我得不到名次，你的壓力也能小一點。”傅笙一個人撐習慣了, 遇到事情他隻會選擇自己再撐一會。
“不，退賽。現在離開宣布退賽。”任柯喉間哽咽。任柯開始罵自己。紋什麼奧運五環，給傅哥打什麼雞血？要不是為了奧運, 傅哥早就去做全麵檢查, 幾個大手術把全身隱患都解決掉，現在已經著手康複了。
唐隊醫被任柯拽著隔壁拖進來“他就是這麼上的團體賽自由滑?”
唐隊醫深吸一口氣蹲下來檢查慘不忍睹的腳踝。昨天止痛藥不僅讓痛感減弱，也使傅笙全身的知覺也在減弱。沒有知覺, 任柯更肆無忌憚地使用傷腳。毫無疑問, 一場自由滑下來，傅笙的傷勢大大加重。
“情況不妙，具體情況回國全麵檢查。你以後要還想用這隻腳, 就立即退賽！另外告訴戴教練聯係上級準備新聞稿, 小心發生之前的事情。”唐隊醫嚴肅地說道。
孟琪跑過來狂點頭說道“傅哥, 你彆怕。我和帕西練得罵人可凶了。還有, 我的vlog發出去後, 現在漲了好多粉。要是退賽有人罵你，我們就和他對罵。”
“退賽吧，傅哥。C國花滑的大旗終於不是你一人在抗了，現在還有我。不用怕發生三年前事情。就算有千千萬萬人罵你，我會和你站在一起。”任柯一錘定音。
C國時間中午11點，花滑名將傅笙宣布因傷退賽。包括任柯在內的所有C國花滑代表隊隊員，都在緊密地關注輿論動向。眾多新聞媒體紛紛練習戴文懷，想就此事做采訪，聲勢浩大到能召開小型發布會的程度。
時間非常緊迫，距離花樣滑冰男單短節目比賽僅僅隻有一個小時。而現代媒體的輿情處理更是爭分奪秒，大家隻要第一時間的感官刺激。黃金半小時後，不會有人有興趣聽你的辯駁。
第一時間，花滑論壇“冰雪在線”出現一個熱帖，發帖人匿名君。
【我們還會讓錯誤再發生一遍嗎？曆史又在重演，和三年前差不多的開局後，這次能夠打出不一樣的結局嗎？】
“我不知道。人們總是熱衷於造神，更熱衷於親手毀神。但是我更確定的是，我們冰迷都不當縮頭烏龜，難道指望連花樣滑冰都說不出是什麼的人，給傅神一個公道嗎？”
“有人看到教練說的話了嗎？左膝老傷複發，右腳踝傷勢不明，左肩也有傷勢。一個月前論壇裡沒人相信他能出現在花滑大名單裡，冰迷們討論兩個月的魔鬼賽程問題迎刃而解。而且他還能在團體賽極限翻盤。”
“是啊，傅笙在團體賽的表現為C國隊立下了汗馬功勞。今天參加團體自由滑的五位男單都沒出現在賽前合樂中。如果任柯真的自己撐四場，他的單人賽就沒有指望了。真是進退兩難，放棄哪個都不合適。”
“傅神守護了C國花滑太多次。這一次換冰迷們守護你。不要沉默了！”
體壇老記者鄭適套上了記者證，整理衣冠，準備直播通稿。他是體育台的奧運解說，更是一名花樣滑冰愛好者，一個有良知的新聞人。三年前那份沒來得及發的報道，今天終於有機會補救了。
體育台通過了鄭適的連線邀請，讓鄭適從第一現場發來報道。
“是的。傅笙三年前的舊傷隻是拖延沒有好全。能堅持滑完團體賽並取得自由滑第一名已經是運動員發揮了超人的意誌力。C國花樣滑冰的曆史從傅笙開始。他現在用最後的力量送了C國花樣滑冰一程。”
“所有人都希望運動員勇攀高峰。事實是，當你知道他的名字時，他就已經處於高峰上了。剩下的歲月裡，他將麵對歲月的捉弄，身體的下滑。很多名將會在巔峰期風光退役，給世人最完美的背影。有些運動員或因責任或因熱愛，戰鬥到最後一刻。”
“不是隻有站在賽場的才算英雄。沒有人比運動員更想得到勝利。傅笙可以憑借自己最後一屆奧運會的理由，要求不參加團體賽，隻參加自由滑。但是他沒有。他把所有的血量都貢獻給了大家。那枚閃耀的團體銀牌，自由滑第一的成績已經說明了一切。傅笙哪怕半殘的狀態，也依然是花樣滑冰頂級男單，令所有人膽寒的存在。”
“我們應該高興。三年前傅笙就算站不起來也要硬著頭皮撐下去。因為他後繼無人。但是現在，C國花樣滑冰已經是一個團隊。這標誌著著C國的花樣滑冰在短短的三年中迎來了長足發展。”
任柯滑動屏幕，傅笙退賽的新聞被頂到最上麵。他深吸一口氣點開評論。意外的是，評論裡全無三年前的謾罵慘狀。
“傅笙，十四歲亮相於青年組賽場，標誌著世界有了C國花滑的聲音。是第一位站上頂級賽場的C國男單。C國花滑共獲三枚大獎賽金牌，傅笙占兩枚；共獲一枚世錦賽金牌，出自傅笙；一枚奧運會獎牌，傅笙是主力。傅笙征戰十年，為C國花滑流乾了最後一滴血。祝傅神今後的人生旅程愉快。”
“說風涼話的都給我滾。傅笙當年一人單挑歐美男單的時候，你在哪？”
“鍵盤俠們聽好了，昨天他還在為國爭光。傅笙是我花滑的初心。我永遠愛《末代皇帝》，複出之後的《拉赫瑪尼諾夫第二鋼琴協奏曲》和《追夢無悔》也很經典。”
“我看了記者的采訪和紀錄片眼淚都下來了，原來傅笙背後那麼苦。他是為了團體賽硬扛著傷病上的，吃那麼多止痛藥會不會有後遺症啊。等他們凱旋歸來，國家一定要派最好的醫療團隊治病。”
“傅笙是獨一無二的。他是刃跳bug，是表演、滑行。跳躍。旋轉六邊形戰士。還是一個最會瞞傷的大傻子。”
任柯把評論滑到底，竟不見一條惡評，他長出一口氣。相似的事件再次發生，悲劇沒有再度上演。這個世界，終究因為他們有了變化。
***
F國花滑男單佐羅，在三天前剛抵達多倫多。F國的造星計劃是全方位的，從下機場開始全方位跟拍報道，把今年剛升組的選手，炒作得仿佛是花滑巨星。
“傅笙退賽了。真是再好不過。”佐羅的教練給自己倒上一杯紅酒，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照傅笙上場比賽三個四周跳兩個3A的配置，可以對佐羅造成威脅。
“聽說他斷腿了。”佐羅滿懷惡意。讓他輸掉今年花滑總決賽的任柯，和傅笙關係密切，他恨屋及烏。
F國隊醫皺起眉頭。同為運動員說出這麼惡毒的話，不怕遭報應嗎？
佐羅不會怕。他本就是一次性使用品，誰知道他的巔峰期有多久，必須趁著著F國想衝擊奧運金牌的東風能飛多遠飛多遠。與其說他追求花滑金牌，不如說他就是追求金牌。
佐羅打開手機，男單短節目的裁判抽簽已經完成。佐羅哈哈大笑，心想上天都在幫我，奧運男單金牌非我莫屬了。
F國裁判凱瑟琳和A國裁判馬歇爾又抽在了一個組，將共同執裁男單短節目的比賽。往常親親密密的他們氣氛微妙。
馬歇爾裁判率先示好“凱瑟琳裁判。我們不該提前自相殘殺。”
“你確定是自相嗎？難道A國的戴維不想要金牌？”凱瑟琳冷笑道。
“至少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任柯的團體賽已經表麵他的3A出來了不是嗎？現在佐羅已經沒有半點技術優勢。你信不過我，那短節目我們可以聯手。到了自由滑我們各憑本事。”馬歇爾想得很明白。與其冒險公關其他幾位立場不明的裁判，不如和凱瑟琳結盟。
“成交。”
***
男單短節目毫無意外成為了摔跤大賽。男單好手們大多參與了團體賽，體力沒有恢複，萎靡不振。唯獨A國的戴維和F國的佐羅精神奕奕。
奧運男單的頂級較量從倒數第二組開始。G國名將文森特絲毫不在狀態。連續征戰對於老將的影響太大了。儘管文森特在儘力，但是奇跡果然沒有發生。他依然摔了兩個四周跳，隻有一個3A+3T成功了。這幾乎宣告了文森特奧運之旅的最終結果。
已經不年輕的文森特在等分區慢慢擦汗，朝全場熱情的G國觀眾揮手致意。G國花滑四項都沒有絕對得金的實力，但是都是獎牌的有力競爭者，團體賽得金的概率最高。因此文森特選擇在團體賽放手一搏。短節目的崩盤在他的預料之中，也是計劃之內。
隨後上場的E國三號選手薩沙更為慘烈。兩分半裡三個跳躍全部有問題，薩沙在場上束手無策，隻能祈禱比賽快點結束。有解說戲言，就他在團體賽自由滑和這場短節目的表現，不用看第三場，他就可以被發配到西伯利亞挖土豆了。
安德烈的的《雨中曲》掀起了比賽的第一次高潮。他用穩定的發揮和遊刃有餘的表演，給後輩薩沙上了一課。可惜發揮不錯的安德烈，被A國的戴維以2分的優勢超過。
同為A國人的帕西氣得從鼻孔裡出氣。“這樣惡心的技術拿到奧運會來就是公然作弊。跟這種技術騙子比起來，喬.歐文都賞心悅目了。”傅笙緊皺著眉頭，戴維創下了個人最好成績108.2分。這個分數就是做短節目最高分都當得。先不說分數水不水，這麼高的分數給任柯等最後一組高手的壓力是巨大的。
不知是否上天想看一場同室操戈的笑話。喬.歐文的出場順序緊隨戴維之後。
喬.歐文是以穩定著稱的三周跳選手。但是在A國的團體賽中發揮失常，3A+3T摔倒。他和雙人滑組合的失誤一起把A國從團體賽中帶遠了。其實這是因為他心中另有盤算。
以今年A國隊的實力不可能得到獎牌。與其在團體賽中做炮灰，不如乾脆讓A國隊不進自由滑，保存實力迎接男單個人賽。畢竟在崇尚個人英雄主義的A國，男單的名次比團體賽的名次重要多了。
血條尚滿的喬.歐文穩定性非常不錯。兩分半的節目豐富流暢有觀賞性。他結束表演後張開雙臂迎接觀眾的讚美，顯然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如果倒數第一組有選手失誤，那麼喬.歐文勢必可以進入前六名，打進自由滑最後一組，隨時有機會撿漏。
任柯搖搖頭道“裁判依然鐘愛喬.歐文。其他人在倒數第二組出場一定會被壓分。”在花滑比賽中，最頂級的選手通常在最後一組出場。裁判們為了給後麵名將打分留餘地，前麵打分往往更手緊。但是這條原則顯然對A國國籍的喬.歐文失效了。
但是喬.歐文卻不覺得。憑什麼通過的戴維創下個人最好成績，自己沒有。這一定是被A國冰協拋棄了。喬.歐文惡狠狠地看著戴維。在全A錦標賽中，他被這枚新星狠狠地翻盤了。還不是為了給戴維抬身價，臉都不要了。就是這場失敗讓喬.歐文的積分出了前六名，他自詡頂級名將，卻隻能在倒數第二組出戰，這被他視為奇恥大辱。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喬.歐文在心裡默默打著小算盤。要是這次奧運之旅不成功，他也沒在怕的，乾脆把手裡的A國花滑瓜都丟出去。誰都討不到好。
比賽進入了垃圾時間。E國尼基塔和R國寶井拓實都表現平平。他們選擇了安全的三周跳配置，比賽風格十分保守。對觀眾而言，平淡如水的表演，寡淡無聊的節目，還不及摔跤大會來得精彩。
在觀眾們不耐煩想換台的時候，任柯登場了。
有人說花樣滑冰選手是有節目的券的。很不巧，任柯有一顆出名的大心臟，還是難得的大場麵選手。他用實際行動告訴大家，“不好意思，我的券是無限的。”
任柯表情沉穩然後起跳。4Lz穩穩落地。他能感覺到時間慢慢變慢，世界靜寂無聲，唯有眼前要進行的動作。花樣滑冰本是最有意外性的項目，在他這裡卻精準可靠。
F國教練的心情沉重起來。和他們預想的不一樣，花滑團體賽沒有消耗任柯的實力。任柯依然體能充足精力無限，一舉一動都複刻了團體賽的優異表現。而任柯的團體賽短節目成績114分，是佐羅拍馬都不可能達到的。
任柯出分的時間罕見的緩慢。等分時任柯和傅笙雙手交握，他們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祥的預感。
任柯短節目得分110.2。這依然是一個非常高的分數，可對於任柯而言，就是裁判把能扣的分全部扣了，半點麵子都沒給。他個人賽的短節目明明和團體賽一樣出色，分數卻低了4分。
吳夏的火爆脾氣控不住了，當場跳起來，又被自家男伴按下去。“他們現在就想看我們不冷靜的樣子。”
戴文懷安慰道“有可能是裁判想刻意製造懸念，或者單純這場手緊。也許他們要分豬肉，覺得C國有一塊團體銀牌，其他的好東西要給彆人勻一勻。這都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我們要做的是把分數提高再提高，就算他們動刀分豬肉，我們也是最大的那一塊。”
後續的發展果然不出所料。
最後一位上場的是佐羅。從他第一個動作開始，傅笙的眉頭就皺起來。剛才對任柯格外手緊的裁判，仿佛發了大水，每個跳躍都給了2分左右的GOE。花樣滑冰的GOE的加分有著明確標準，無論是進入難度、滑出難度還是跳躍的高遠性，任柯都強於佐羅，但是每個完成分差了將近1分。
三個完成分打下來，就把任柯的4F和佐羅4T的難度差距消除了。
觀眾席上，荒居奈美盯著實時技術分，憤怒地說道“裁判當真雙目失明嗎？佐羅砍掉所有美麗的連接，跳躍低空保存體力，甚至跳躍周數都有欠缺。任柯要是願意這樣，可以在自由滑裡塞滿四周跳。”
“不，如果這樣做的是任柯，他的分數會被裁判抓到稀爛。今天坐在裁判席的那兩個是老朋友了，這兩年打分一直有偏頗。”旁邊的冰迷感歎道。
“我要去國際滑聯舉報這種行為。”荒居奈美怒火中燒。
“一起啊。我也看不慣他們很久了。等奧運會結束我就做詳儘的視頻解說，讓全世界人看看這兩個裁判是怎麼瞎的。”那冰迷和荒居奈美擊掌。
佐羅的最終出分讓全場觀眾一片嘩然。他短節目正正好好110.4分，比任柯的《太空幻曲》高出0.2分。這堪稱史上分數最接近的短節目比賽 ，說不是精心算好的都沒人相信。
這通操作把C國隊的眾人都氣笑了。
很明顯，裁判現在徹底不要臉了。四年一度的奧運金牌或許不能讓他們鬼迷心竅，但是C國隊團體賽的銀牌，就是□□裸地挑戰者他們的統治霸權。那幾個老家夥們盤踞在這個小眾項目上太久太久，怎容的其他人進入領地。
傅笙攬住任柯的背低聲說道“抱怨沒有用，隻會影響自己心態。裁判再多的心思都比不過自由滑摔一跤。運動員永遠是被動的，也是唯一擁有主動權的。你隻用管比好比賽。分數方麵教練組會提出抗議，不能影響你的狀態。”
“沒什麼，往好處想。不過是短節目白比了，自由滑再戰。”任柯的說得平靜。
任柯今天本就不爽。傅笙的事讓他心裡和油煎一樣。裁判這波是在火上澆油。他的怒火越燃燒頭腦就越冷靜。
他們在賽前早就做過預演。奧運會花滑的奪冠之路注定波折。沒什麼可怕的，裁判不能左右一切。再微操也抗不過絕對優勢的碾壓。隻不過任柯要贏得比賽，必須就拿出絕對統治級的實力。最高的難度，最高的完成，最好的藝術表現，才有可能站在冠軍最後的角逐席上。
任柯緊緊握住傅笙的手，他能感覺到渾身的戰意在燃燒。“自由滑要強，要更強才可以。不就是必須碾壓奪冠嗎？你任小爺的血性被激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爭取下章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