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2 / 2)

傅笙說的沒錯,足夠安全的止痛藥不可能屏蔽全部的疼痛。日常走路尚可忍受,用力蹬冰的傷處怎麼會不痛。但這也足夠了。

任柯深吸一口氣,高高躍起,落冰後雙腳呈“x”型,立即彈起第二跳。

3lz+3lo。

落冰稍有不穩。

但是,他成功了。

“任柯沒有選擇降難度,不愧是被師兄看中的選手。”尼基塔對師兄安德烈說。

安德烈麵色冷凝。“之前是,現在不僅是看中了。尼基塔,我們未來的職業生涯繞不開這個c國少年。如此凶狠的選手,是天生的狩獵者,隻要一息尚存就不會停止搏殺。恰巧,我們也是如此。”

女聲神秘鏗鏘,唱腔悲壯壓抑。任柯方法忘記腳傷,始終麵色冷凝矜貴,肢體動作優雅考究,於無聲處流露風情。他隨時可以劍走偏鋒立即赴死,也隨時可以奔赴一場上流舞會,為最豔麗的女郎獻上一朵玫瑰。

一位y國觀眾驚歎道“如果《007》要拍一部詹姆斯.邦德少年篇前傳。我一定推薦他當演員。他明明不是y國人,甚至不是白種人,他怎麼讀懂了真正的y國紳士?”

拓實的教練暗道“這麼小的孩子為什麼能滑出精髓。短短一分鐘就讓我看出詹姆斯.邦德的驕傲和矛盾。難道這就叫做天才嗎?”

下麵的一跳是2a。三跳中受左腳影響最大,卻無法替代的跳躍。

這是任柯臨時更改的跳躍編排。他不確定自己的腳能支撐到何時,就把後兩個跳躍提前到節目中段。儘量在最好的狀態中完成最艱巨的跳躍動作。

任柯右腳助滑向後觀測,轉身後立即用左腳刀刃蹬冰。瞬間爆發的疼痛讓傷腳蹬冰泄力,這一跳的騰空高度隻有25cm。戴教練看到蹬冰動作就已經閉上了眼睛,這種起跳條件,能跳一周半成功落冰就不錯了。可比賽要求所有選手在比賽中完成2周或三周的阿克塞爾跳,一周半的1a跳躍非但不計入分值,還因為違規影響整體打分。

2a成了!落冰不穩,旋轉周數略欠缺,被裁判標“<”號,但是這一跳被承認了。

掌聲從觀眾席上響起。冰迷喜歡完美無缺的全節目,也欽佩選手頑強的比賽氣質,就算狼狽也會全力救回每一個動作。這個跳躍放在彆的運動員身上就放棄了,但是任柯一點妥協的意思都沒有。

絕境中開的花朵有讓人無法拒絕的生命力。

任柯一身黑衣,唯有胸口一點紅,那紅痕蜿蜒而下宛如血跡。

他是冰原上負傷的黑狼。他是黑夜中身負絕技的少年特工。

任柯把傷腳用力崴成內刃,傷處被殘忍地搓開。

疼!再疼又能怎麼樣?有告彆冰場痛嗎?有看著故友走投無路痛嗎?有看著母親缺醫少藥不得治療痛嗎?

點冰起跳!

3f,成了。

腳後跟的膠布被一點點洇濕,小蛇一樣的血流爬過整個腳底板。

跳接蹲踞旋轉,整個人的身體爬伏在腿麵上。換足旋轉後,整個動作變為左腳支撐,傷處不僅承擔了身體的全部重量,還要用力抓住冰麵保持平衡。

膠帶慢慢地失去粘性,粉紅色的新肉和堅硬的冰鞋底摩擦,熟悉的銀刀黑鞋變成一個血肉磨盤。

任柯在冰場上角站定,目光鋒利有如實物。他雙手握起,猛地向下錘拳,發出一聲狼嚎。

圓形接續步來了!前腳刀齒點冰的刀齒步避免了後腳跟沾地,釋放了殘血狀態的任柯,冰飛屑玉氣壯山河。右足單腳進行的撚轉步,速率高圈數多,好像專業冰舞選手。

少年特工神情無畏,雙手持槍拉開決戰。高冷的柏林冰場終於被點燃,矜持的d國人全場起立,迎合著樂曲b段高潮打起節拍。

“一切早已終結,

我沉湎在這迷蒙夢寐。

那些有負於人的年華流水,

滾滾洪流將我湮滅。

當天幕跌墜,

天崩地裂,

我們將屹立於山巔,

攜手麵對這一切。”(1)

三套節目都經過任柯的挑選,但在這一刻任柯真正理解了自己的短節目。

我在早已終結的時間中上溯,超越光速,穿過時間的滾滾洪流,邁過無秩序的宇宙規律,搬動時鐘的指針。隻求在冰場上儘情一曲,同那該死的命運殊死搏鬥。若在冰場旁觀戰的,有那雙眼睛,若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有他的掌聲。就算我失敗,也不枉逆流而上走過這一遭。

最後任柯變換姿勢到直立旋轉,他額頭冒汗雙足旋轉快的像個小陀螺。在旋轉結束,左腳尖銳的疼痛讓他踉蹌了一下。任柯靈機一動順勢單膝跪下,雙手做出持槍的姿勢。

全場觀眾起立歡呼。這就是冰上芭蕾的魅力,這就是花樣滑冰的藝術。一場節目滑下來,眼睛會告訴你,它是否撥動了你的心。在真正的藝術感染力麵前,沒有國界,沒有隔閡。

任柯後腳跟疼到鑽心,他就著單膝跪地的姿勢向四周觀眾行禮致敬。半響,他撐著膝蓋站起來,一步長一步短慢慢地滑向出口。戴文懷急的想穿冰鞋衝上冰場。

有眼睛的人都開始發現他左腳有傷,賽場旁的工作人員也露出不忍的神色。

頂著腳傷,精氣神滿滿魅力四射地滑完全程,隻有一個小失誤。16歲少年怎麼會有這樣的鋼鐵意誌,憑這份韌性,他值得所有的尊重。

“我敢說,這次柏林舉辦世青賽、世錦賽共計16場比賽,他不一定是榮譽最多的,但一定收獲了最多的d國冰迷。”安德烈說道。

“不止d國冰迷。還有我一個。”傅笙答道。

傅笙拎著任柯的拖鞋等在出口處,快速地扶住他傾斜的身體,脫下冰鞋。傅笙把任柯受傷的腳放在膝蓋上,簡單處理。常年在冰鞋中被捂得過白的腳,冰冷潮濕,帶著淡淡的血腥味。傅笙的動作很快,輕巧地像個專業人員。

任柯抓住傅笙抽離的手腕,欲言又止。這是他第一次參加真正的國際大賽,他真的很想和傅哥一起坐在等分區。可是……。

傅笙的眼睛在黑色的口罩上麵笑彎了。“這次不陪你了,你彆多想,我就在這裡看著你們。我們一共就三個人來,還需要有人看東西嘛。”

任柯想到自己失誤的2a,點了點頭。這樣一場有缺憾的比賽確實不配傅笙陪他等分。天才如傅笙,一輩子沒在賽場上失誤過2a吧。如果,如果自己能發揮的更好一點,是不是就有資本提要求了。

果然,還是太弱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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