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1 / 2)

今天馬尾姑娘特地拉自己的閨蜜趙丹來看前兩天新入坑的選手。

趙丹是美院大四的學生,被畢業作品愁到快傻了,頂著蜂窩一樣的頭發,踢著拖鞋就被拉過來了。

“《我仿佛在花叢深處》!是那首比才歌劇裡的著名男高音詠歎調,這麼好的選曲品味可不像c國隊一直以來的作風。天哪!這身考斯滕的設計太驚豔了。趙丹我都嫉妒你了,第一次來現場就遇上這麼絕的節目。”馬尾女孩對趙丹說。

任柯脫下冰刀套交給傅笙,傅笙柔軟的指腹滑過任柯的腰腹,理順了考斯騰上人魚鱗片般的藍綠色亮片。

“阿姨辛辛苦苦釘的亮片都被你蹭亂了。以後穿上考斯騰不許癱著,不許蹺二郎腿。”傅笙抬眼道。

任柯臊得咯咯直笑,半點緊張都沒了。

趙丹心中突然湧上一句詩“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畫師的手指想有自己的意識,蠢蠢欲動。

任柯伴隨著介紹慢慢地滑向冰場中心,活動著肩胛骨,薄薄的肩胛骨在田順花特地尋來的輕軟綾羅下振翅欲飛。

他穿淺藍,領口墜以明珠,矜貴又聖潔。冰冷的藍色吊墜固定在如玉的額頭上,薄眼一抬顧盼神飛。

《我仿佛在花叢深處》旋律走向簡單,委婉細膩。帕西的剪輯前半部分采用小提琴的獨奏版本。

樂聲低回講述著愛而不得的惆悵。任柯用冰刃在冰麵上畫了一個“{”形,然後利落地點冰。

3lz,這是一個用轉三步法進入的3lz!

在大多數青年組男單對lz跳的用刃和穩定度苦手的時候。任柯已經遊刃有餘地用步法進入,並且獲得了極好的高遠度。

琴音減弱,仿佛失意人自言自語的自我安慰,在月下徘徊,在徒勞自苦。

冰上的舞者屈膝雙手抱頭進行蹲踞旋轉。右手柔軟地上舉,田順花一針一針縫製的飛袖,飄渺如煙,在旋轉的加持下仿佛一朵漸漸開放的曇花。

戴教練沉吟道“小柯的旋轉重心要加強,位移有點大。”

“但是足夠美。”傅笙端著沉重的相機始終追隨著任柯的身影

樂曲的琴音越推越高,在一串連貫的三連音來臨時,任柯膝蓋微動提升滑速,將右腳抬高於髖部。這就是當時在月亮湖野冰場驚豔傅笙的燕式滑行。

燕式滑行是女單選手的規定步伐。通常用來展現柔韌度與滑行的穩定度。

任柯雖然沒有能單手提刀的柔韌性,但是他有著女單選手不可企及的速度。

他從內刃滑行轉為外刃,身體姿態穩定,用刃平滑。像一隻撲火的飛蛾,每一次和冰麵接觸,都是豁出去的全心全意。高速的燕式巡場氣勢恢宏,每次合著樂聲出現是上個時代女單一姐的招牌動作。

然後他腳踝小關節用力,在保持燕式滑行的姿態同時,完成六種步伐之一的轉三。

寶井拓實瞪大了眼睛,心道“苦呀西,我燕式滑行的軟開度要比他好,但是不會有這樣的速度,更不可能用燕式姿態完成轉三。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被打敗,真是一件令人激起鬥誌的事呢。”

“看來滑行優秀不再是我們r國選手的專屬了。拓實,不可固步自封,你們這一代花滑男單要迎來大混戰了。說不定會打出又一個黃金一代呢。”拓實的胖胖教練拍了拍愛徒的肩膀。

琴聲愈發高昂,任柯向前跳躍,2a!

這個跳躍從離地開始就肉眼可見的軸心不正,豈止是不正簡直歪大發了。

帕西閉上眼睛不忍看那個小狼崽子摔倒在地。過了半響,沒有等到巨大的落冰聲。

“他沒摔嗎?那麼歪的軸居然落地了。”帕西驚叫道。

“小柯的跳躍調整能力是世界級的,剛剛的跳躍就是我也要等著摔。”傅笙道,可他眉頭並沒有鬆下來。

托馬斯.唐看了一眼表,“時間過半,七組跳躍隻完成了兩組。他是要把包含三個連跳在內的五個跳躍都放在節目後半段嗎?”

對手是最了解你的人。他猜的沒錯,任柯就是要把大部分高分值的跳躍放在節目後半段。根據比賽規則,節目後半段的跳躍可以獲得1.1倍的bv(技術基礎分)分值。

簡直不要太香好嗎!

為此任柯捏著鼻子同意了舒緩優美的選曲和小仙男的服裝,甚至還有半長的頭發。就為了省力可以在後半段塞跳躍。

隨後在一串結環步銜接後雙腿呈八字,用刃起跳。這是一個3s(後內結環跳)。

完美!雖然任柯的天賦點點在注重力量的點冰跳上,但是作為最基礎的刃跳的s跳,絕對沒有問題。

弦樂真不愧為最接近人聲的樂器,顫弓像一把刷子摩擦著人們的心弦。冰上的少年短短壓步後,冰麵上傳來兩次清脆的聲音,完美契合樂聲。

3lz+3lo!

他複製了自己在短節目時驚豔的連跳。第二跳雙手上舉。當真如李太白詩中所說“揚眉轉袖若雪飛,傾城獨立世所稀。”

裁判的眼中滑過一絲驚豔。自傅笙缺席之後,如此驚豔的3lo連跳就絕跡冰場了。裁判在場上高度緊張的坐幾個小時也想看點好的。

小提琴又一遍高八度重逢主旋律,琴音高亢淒厲,其中澄澈的金屬芯呼之欲出,帶有撕裂感的大滑音猶如人泣血而歌。

3f+3t+2t。

這是自由滑中唯一的三連跳,像一串珍珠大顆小顆落玉盤。

小提琴用最細的e弦,精細地對高音弱處理,琴聲嗚咽,如泣如訴,絲絲縷縷。

任柯已經完全被樂曲所感染,他的眼神憂鬱,他的指尖微曲輕撩額發,領間的珍珠流轉這溫潤的色澤。全然是那個孤獨的歌者

配樂一轉加入人聲。

對於這段自由滑配樂是否要加入人聲,帕西和傅笙進行了激烈討論。若不加入人聲,配樂選段的層次撐不起四分鐘花滑表演的變化。若加入人聲更是難題。《我仿佛在花叢深處》作為男高音著名長短,演唱者眾多,多數演繹者聲音渾厚有金屬色澤,堪稱標準男高音演繹。

但是這樣的聲音對年僅16歲的任柯來說太過成熟。曲不貼臉,演繹難度太大。

當時幾乎糾結得要重新選曲推倒重來,傅笙翻出來一段上世紀六十年代的錄音。

正是美聲大師吉利在半個世紀之前完成的唱段。吉利圓潤清亮的聲音完美契合任柯的形象和節目調性。伴著唱片機音效的樂聲如舊時代最後一抹餘暉,讓《我仿佛在花叢中》更具有悲劇性。

唯一令人擔憂的是,如此奪目的配樂,會不會奪取表演的光彩。

現在一切都看任柯的了。帕西絞緊了雙手。

任柯在冰場邊緣站定,彎腰曲臂深深行了一禮。左腳點冰進入走向靈動曲折,曼麗婉轉的蛇形接續步。

溫潤中正的聲音訴說一段悠遠回憶。

“星光燦爛的夜空中,

我仿佛可以見到她迎著傍晚的微風,

撩開長長的麵紗,

甜蜜的回憶湧上心頭。”

伴隨著順滑的半音滑音,任柯腳步騰挪,靈活轉體,進入了倒數第二個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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