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形來說,你還是很引人注目的女孩子。加上瞳色很有辨識度,有時候和朋友走在街上,也會遇到陌生人過來說“好像曾經在某處見過”之類的話。不過這個男人像是與咒術師圈子有關的人。你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番。
“我這個月一直在市立醫院幫忙,您是在那邊遇到我的嗎?”
“不是最近。”圓穀說道,他表情有點疑惑,“更久以前吧,但我一時想不起來。”
然後他像是自覺無理,歉意地笑了一下:“請原諒,多半是弄混了。請你不要在意。”
“沒有關係,”你說,“圓穀先生——”
這時候你想了起來。
你確實認識一個叫圓穀哲也的人。如他所說,不是最近,而是十年前——當你還是05級高專的轉學生,和十七歲的五條悟一起去私立學校出任務的時候。
你猶豫地望著他,試圖在這張禮貌的精英麵孔上找到一些熟悉的輪廓。好像確實是他,一個瘦削,沉默,性格很執著的男孩子。你曾經坐在空洞舞台的一角,為他再現一場來自幽靈的告彆演出。
可他為什麼會記得你?
——抹除記憶的術式是有漏洞的嗎?
這個念頭像一道從天而降的落雷,讓你愣在原地。場麵一陣安靜,五條悟轉過來看你:“小覺?”
“沒什麼。”你說,“圓穀先生今天請我們來做什麼呢?”
反正是某種原因不明的事故,因為涉及到昂貴的宴會和驕縱的名流,需要咒術師來判斷。三個人走進了宴會廳。圓穀領著你們入場後就離開了,一路上與不同的人點頭示意。
場館裡擺設著精致的酒水塔和食物,與外界相通的上層甲板上有樂隊在演奏。端著香檳盤,造型彆致的酒水女郎投來調侃的目光。如果在平時,你可能會覺得很有趣。但此刻你實在很難集中精神,隻是慣性地跟著往前走。
在人群中,你看見圓穀站在上層甲板邊向這邊張望。兩個人的視線相遇了。
“有……嗎?”
“抱歉,”你回過神來,“什麼?”
五條悟瞥了你一眼。
“我說,想到上麵去轉轉嗎?”
“啊,嗯。”
“那去吧。”五條悟說,“這裡用不著兩個人。”
你穿過人流往甲板上走去。圓穀還在那裡。發現你向他走過去,他好像有點意外。
“遠山小姐,事情有什麼進展嗎?”
“還沒有。”你有些不好意思,“隻是您說見過我,我有點在意。”
“是我冒昧了。”
“並不是這樣。”你說道,“其實是,我應該也見過您。”
這下他看起來真的有點驚訝了。
“真的嗎?”
“是的,不是最近,是好多年之前。”
“咦,那是說你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嗎?是怎樣的場合呢?”
這個人看起來完全不像知情的樣子。那好像不能直說吧?
“我——”
麵前的男人和氣地笑了一下,解救了窘迫的氛圍。
“我也覺得是好多年之前的事呢。老實說,看見遠山小姐,讓我回想起學生時代的一些時光。”
“是和咒術師有關的案件嗎?”
“為什麼這麼說?”
你感到心臟緊張地跳動著:“很難與五條老師巧合地結識吧。”
“哈哈,確實。”圓穀笑了,“差點因此對咒術師們產生了相當糟糕的印象。不過這家夥當年雖然心高氣傲,還算是個負責任的人吧。”
“聽起來……”
“不是什麼有趣的故事。”圓穀說,“遠山小姐來自哪裡?看相貌有一些異域風情呢。”
“眼睛的顏色是咒力導致的。”
“很獨特呢。介紹說是特級,真是讓人佩服。你還在讀書嗎?”
話題被不知不覺地帶跑了。你隻好從頭問起:“是的。當年和五條老師一起工作的同期,您還有印象嗎?”
“嗯?是說那位家入小姐嗎?我雖然聽說過她的名字,但還沒有機會見到。”
“不,是說十年前案件的搭檔。”
這回他看起來很困惑。
“當時隻來了他一個啊。你們學校現在有兩人組隊的習慣嗎?聽起來確實更合理一些。”
你沒作聲。圓穀打量著你。
“十年……其實是十一年前的事了。你怎麼會知道?”
“您剛才說是學生時代的事。”
“對哦。”他又笑了,“你——這麼說,我忽然想起來了。你見過舍妹吧?”
“什麼?”
“勞你照顧她們了。小晴和小雨向我提起過這件事。”
原來他是那對動用咒術師找貓的雙胞胎的兄長。他對你有印象,和那些掩埋在時間裡的往事沒有關係。
在期待什麼呢?根本不可能有例外吧。付出的代價和錯過的光陰,都是無法追回的東西。
那個和你在世界崩塌時互相許諾過的男孩子,已經消失了。
圓穀用目光向你身後示意一下,你轉過身,看見成年的五條悟站在遠處階梯邊,對你揮了揮手。
***
“老師找到線索了嗎?”
“是。”五條悟簡單地說,向船艙外的夜色比了個手勢。你走得不快,他也放緩了腳步。兩人慢慢地往宴會廳外的甲板走去。“你呢,逛得怎麼樣?遇見有趣的東西了嗎?”
“還好。”
“看起來不開心呢。”
“沒有。”
“這算違背承諾了吧?”
那個特殊的詞語讓你頓了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