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這樣說——”
“明石前輩也懷疑我!她有什麼資格這樣說!為什麼你不管她?!咒術師想不做就不做——如果她能走我為什麼不能走——”
“你聽我說!”五條悟猛然說。
你咬牙望著他。他穩定了語氣,重新說話了。
“我剛才在和他們討論,你可以先到五條家呆一陣子,直到小川醒來給你作證。”
“……小川監督能醒來嗎。”
“不一定。”他坦誠地說,“硝子那邊的消息是內部衰竭讓她感到很棘手,但是有你幫她的話,也許可以救他。”
你望著他:“去那邊還是會有束縛對吧?”
“是的,你不能出門,但是——”
“我不去。”
他歎了口氣。
“這些不解決的話,你在這個世界會變得無處容身了,你想要那樣嗎?”
“那又怎麼樣!”你硬邦邦地說,“在哪裡我都能活下去。我可以自己去抓那個模仿我的人,就算找不到,說不定還沒有那麼多人會死。我可以去彆的國家,沒人能找到我,大家都能過得更好——”
“那我呢?”
你愣了一下。
“什麼?”
“你在這裡的朋友,”他望著你說,“真希,憂太,棘,熊貓,硝子……我,你都不在乎了嗎?”
你有一會兒沒說話。老師,還有在這裡認識的朋友,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擁有的全部依靠,也是你僅有的聯係。如果你不願意為洗去汙名做出努力,如果再也抓不到那個拿走心臟的人……或許你真的要永遠失去他們了。
但是,一個陰暗的聲音在心底提醒著,如果這個世界繼續蠻不講理地向你索求著一切,你注定也會失去他們。
“我……可以給你們發郵件。”你遲疑地說,“還是能保持聯係啊。”
有一會兒,你們兩個誰也沒說話。五條悟盯著你,你注視著地麵。然後他忽然說道:“那你回來做什麼?”
你茫然地抬頭看他,他神色冷淡。
“什麼?”
“是你自己跑回來的吧?”他尖銳地說,“說想要救人,想要幫我——如果要發什麼郵件,你回來做什麼?”
你的憤怒油然而生:“你以為我想要這樣嗎?你不知道我經曆了什麼才回到這裡!”
“是嗎?我記得我問了,有些人不肯說。”
“你同意了不問——”
“你也同意了留下來和我一起——”
“我根本沒有同意那種事!”你對他喊道,“是你打贏了我,才把我綁在這裡的!”
空氣裡一片沉寂。五條悟自嘲似笑了一下。
“你說的對。”他的語調變輕快了,“是我的錯……不該強迫人做這種事。”
你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望著他。他沒有看你,向門邊指了一下。門彈開了。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和應付禪院直哉時沒有區彆。
“你可以離開了。”
***
你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門去的。可能有人阻攔過你,但你直接瞬移越過了他們。好像有人追上來,不久之後也被甩掉了。幾十分鐘後你發現自己茫然地在某個地鐵站台附近亂走,天已經漆黑了,街燈亮著灰暗的光。你外套丟在體育館了,白襯衫和襪子上蹭著煙灰。冷風陣陣,吹著你濕漉漉的臉頰。
簡直比上次分手時還要狼狽。該死的東京。今天甚至沒有下雨。
雖然也算不上分手——混蛋五條悟,到最後也是老師——但是感覺比上一次更像是結束了。從他的最後一句話裡,你感覺到深深的疲憊和失望——不管老師曾經對你寄予過怎樣的期望,為你打開門時,他收回了它。
……事實上,這樣的期望,不到兩小時前他還告訴過你。
“小覺要做我的許願精靈嗎?”
“不那麼容易離開的人。”
——“你可以離開了。”
你一腳踢在馬路邊沿,又難過又委屈,淚水接連不斷地湧出來。
他是對的,太容易離開了……可是難道留下來的人,就要無怨無悔地承受全世界的壓力,誤解和惡意嗎?
一個不會離開的人,是指一個明明強大到隨時可以選擇脫離的道路,卻能笑著走回到這種種限製和束縛中來的人嗎?
這種事情,真的有人能做到嗎?!
就算做到了,你能得到什麼?
夜色下的站台裡燈火通明,人頭攢動。大晚上為什麼有這麼多人,越發顯得你像個被世界拋棄的傻瓜。你在路燈下茫然呆立了一陣子,想不明白自己要往哪裡去。終於慢慢調轉方向,向站台走去,打算先回到市內找個暖和的地方買點喝的。
靠近站台的時候,模糊的視線讓你覺得眼前滿是彩色的光暈。你狼狽地擦去淚水,然後意識到這種現象的原因,走進站台的好多人都穿著鮮豔的彩色衣服:不同色調的粉色,藍色,橙色生動地混合在一起。
那橙色你很熟悉,你剛從離開的體育場裡看見。
站台外麵,演唱會的海報和地圖路線圖分彆放在亮著的燈箱裡。你轉過頭,望著海報看了一會兒。巨大的“奇跡之夜”的字樣在昏暗色調裡閃閃發光。
“三個場地的競賽”,“席卷東京的狂潮”,是雇傭路人也要填滿的演出。
“不止一個”,“彙合到一起”,小川向陽想要傳遞的信息這麼說。
他已經和女朋友走到了車站,又折返回來想聯係五條悟。
……他在說地鐵站台。
兩小時前造成大量死傷的騷亂之後,三場演出都在混亂中強行中斷,場地被封鎖,交通為之堵塞。來自不同場地的龐大又困惑的人流彙合在一起,大多都擁堵在市內同一個位置。
你的視線順著地圖下移,尋找著三個方向路線交彙的圓點。
澀穀。
“小公主跑得也太快了吧。”有一個人在身後說,“差點沒找到。錯過的話會很麻煩啊。”
你轉過身去,街角站著神宮,手裡拿著收容你心臟的黑色盒子。
“本來以為又要在封印室見你了。”他用遺憾的語氣說,“怎麼,和男朋友吵架了?”
“這是什麼計劃的一部分嗎?”你問,“栽贓我隻是順帶的,最終是要把人群集中到涉穀?”
“被發現了啊。”他抬手看了一眼表,“五條悟應該已經過去了——怎麼,擔心了嗎?”
你笑了一下。
“哈。”
“嗯?”對方好脾氣地問。
“這麼處心積慮地對付我,結果還真是為了五條悟。”你輕聲說,腳下亮起了術式的綠光,“太過分了吧——是都覺得招惹我就不會被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