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太迅速了吧。點了好多哦。”
***
剩下的半天連續做了好幾個任務。據五條悟說是想儘量提高效率,把夜晚的時間空出來。你本來以為這一天就會這樣平靜地過去了。沒想到半夜又被輕輕地叫起來。
“小覺。”
“老師,”你埋在枕頭裡說,“如果每天都這樣,我一定會控告協會虐待犯人的。”
“你穿上外套繼續睡,我帶你出去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你不聲不響地坐起來穿好外套。五條悟像之前一樣抱著你出門了。
你真的繼續睡了。把頭埋在外套裡。朦朧裡感覺到外麵的風聲和咒力的閃光。詛咒的哀嚎聲在你背後響起來,又很快地消失了。
他再次移動時你在外套裡動了一下。
“還要去一個地方,有點遠。”五條悟說,“生氣了嗎?”
“沒有生氣。”
“這麼大度呀?”
“老師是,高興地看著鴿子的人。”你迷迷糊糊地說,“既然這樣,跑來跑去,就不生你的氣了。”
“沒想到啊,沾了鴿子的光欸?”
你沒有理會他。過了一會兒,在暗夜,困倦,和移動的風聲裡,似乎獲得了某種勇氣,你又輕聲說話了。
“老師,之前說的話是真的嗎?”
他頓了一下:“關於鴿子嗎?”
“關於沾著我的血走到黑屋子裡去,”你說,“因為我,感到很傷心。”
一陣沉默。然後是閃電般的咒力在你背後閃耀的餘光。
“是啊。”他說,然後輕笑一下,“很難相信嗎?五條悟也會傷心難過?”
“是的。”你說,“明明曾經說好的吧,老師不可以傷心。”
在……並非很久以前,不管是在使用著微薄的力量,還是推動世界的巨力的時候,都這樣地許諾過,也認真地想過,要讓他永遠也不要傷心。
“明明那時候是這樣想的:想要保護老師。老師不會傷心,這真是太好了……沒想到是因為我,真是很抱歉……”
“……”
“可是,知道我很痛苦的時候老師也受傷了,又忍不住很高興。”
“這樣啊。”
“那不是變成期待著互相傷害了嗎?太殘忍了吧。”你趴在他肩上,輕輕說道,“老師,我好像真的變成魔女了。”
他的聲音在很近的距離笑了笑。
“確實哦。很邪惡呢。”
這麼說,你倒不樂意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不是我的錯。”
“當然是小覺的錯啊。”他用和醉漢吵架那樣的胡攪蠻纏的口吻說,“不是你先動手。怎麼會那麼傷心啊?”
“是說叛逃的話,我早就——”
“你想清楚一點吧。有人無論如何也想要保護我。就算是最強,也會產生‘那你不許反悔‘這樣的執念啊。”
“可是——”你直覺地反駁了一半,又有點困惑地停住了,“老師——”
五條悟完全不在意似的,從容地把因動作滑落下去的外套蓋回你肩上。
“咒術師心裡有執念,有很在意的東西,就會遇到危險,會遭受痛苦。這種詛咒不是早就教過你了嗎。”
然後他在夜風裡敲一下你的頭。
“隨便對人做這種事還死掉,你偶爾也反省一下可以嗎。”
***
“剛才看見了咒術協會的文件。”某個遊人如織的公園裡,一個氣質十分優雅的男人正在排隊領取活動門票。他一邊壓低自己花哨的西式禮帽,一邊說道,“特級詛咒師遠山覺正在被五條悟監管,等待她的案件調查重審。”
在常人看不見的視角裡,兩個特級咒靈跟他一起排隊。一個是長著火山形狀腦袋的矮小咒靈,還有一個一頭藍色的長發,正像小孩子一樣好奇地四處觀看著。
“所以你終於決定換掉那副討厭的身體了嗎?”
“哪裡討厭了?而且要維持那樣子很不容易,還是真人幫我費心調整的。”
“不要再用那個口氣說話了,我要吐了。”
“好吧。”叫羂/索的男人說,聲音恢複了一種深思熟慮的平靜,“這說明我們的第一個目標達成了。”
“目標就是給小女孩潑臟水嗎?”
“你聽起來有點反感啊,漏瑚。”
“坦率地殺人,坦率地大笑,這是直麵本質的詛咒做的事。”大地的咒靈說,“鬼鬼祟祟地躲在後麵嫁禍殺人,是狡猾的人類才做的事。”
“既然你們認為詛咒是更高級的人類,應該在狡猾這回事上也青出於藍才是啊。”
“什麼藍?”
“我知道!”人類的咒靈心不在焉地說,大眼睛看著一邊過去的氣球,“意思是純粹的人類要比普通人類更狡猾的意思哦。”
“這又怎麼樣?”
男人哈哈一笑:“你覺得我很強嗎,漏瑚?”
“挺強吧。”特級咒靈不情願地說,“真是詭異的能力,可能比我還強一點吧。”
“就算是一半,也約莫相當於宿儺的雙手吧。這就是名為‘時之心’的東西的力量。”男人說,“因此,當發現這顆心臟的另一個主人可能還存在的時候,為了避免戰場上忽然加入砝碼,就必須把她牽製起來。”
“所以是成功了嗎?”
“說不上成功,應該是意外之喜。”陰謀家微笑地說,“原本的期待是,咒術協會能把她關押起來,直到我們執行計劃的時候。那樣對雙方都簡單很多吧。但是五條悟做了一個不明智的選擇。他答應使用【方丈】。”
“那是什麼東西?”
“一種古代的咒具。在那個高僧們還想著要挽救詛咒師的年代,會把危險的犯人和自己困在一起,用德行來感化對方。‘方丈’,就是高僧之首,還有小房間的意思。”
“沒明白。”
“總之,兩個人的距離不可以超出一丈,不然犯人會受到懲罰。”
“意思是說敵方有一個特級不能自由行動發揮咯。但是是和五條悟呆在一起,聽起來也不像有利的事吧。”
“之前說過吧,五條悟這個人的特點,就是他一個人的時候最強大。和其他人有關的事情,他實在是處理得不怎麼樣。”男人評價說,“項圈在犯人的身上,但是對他也是一種牽製。想象一下手裡捧著不能打碎的花瓶,穿過戰場的感覺,你們也會覺得很為難吧?”
兩個咒靈似乎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這沒什麼關係吧,”藍色頭發的咒靈坦然地說,“把花瓶扔掉不就可以了嗎?”
“這個嘛……”
這時候售票處的隊伍排到了,服務員向男人招起手來。
“這位先生,您幾位,購票的名字是什麼?”
“啊,一個人。”優雅的男人抬頭回答,“用的名字是‘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