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為什麼是小覺(2 / 2)

搖椅上倚坐著一個高大的黑發男人。穿著一襲袈裟,一隻手撐著下頷,似乎已經耐心地等了很久了。

他對你微微一笑。

“小朋友,彆來無恙啊。”

你當即發動了術式。咒力讓整個房間嗡然一亮。地板上的微塵升騰起來,停滯在空中。

“不要太緊張嘛。”對方表示無辜搬地攤開另一隻空著的手掌,“我不是來打架的。”

“我是。”你說,“而且我會儘全力的。”

“這是‘今天一定要殺死你’的禮貌版本嗎?”夏油傑說,略帶好奇地端詳了你放在被褥上的淺色背包,“真是非常乖巧可愛啊。我有兩個小女孩,不過都比你要任性一些呢。”

他施施然地站了起來,把手臂籠到寬大的袍袖裡。你盯著他沒有動。

“小覺的術式太危險了吧。”他還是用長輩那樣的寬容口吻說,“雖然很想殺我,但在這種滿是普通人的樓房裡,真的敢開領域嗎?不但不能,完全就是被脅迫了吧。”

“不要叫我——”

“覺。”他說,轉折音節,輕柔地把這個詞念了一遍。

“不久前有人來找我合作。哎呀,那種地方的垃圾,本來都該殺掉的。”他說,“但他們分享了一個關於你的,非常有意思的想法,想聽聽嗎?”

【十二月,某日某時,無法定位的黑暗房間】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遠山覺’是什麼?而這個線索讓夏油傑認為他有把握收服她?”

【十二月,二十三日晚,楓林寓館】

“傳說古時候有一種妖怪,叫做‘思’,叫做‘覺’,有時候也叫‘人心通’。”夏油傑說,“它的力量不大,膽子也小,但是能聽懂人的心聲。所以會潛伏在目標的身後和他說話,一點點變成對方喜歡的樣子,取得信任,最後找機會把獵物吃掉。”

“有經驗的法師,捕捉到這種生物的幼崽,會把它鎖在有法力的鏡子前麵。‘覺’隻能看見自己的樣子,法術被戳穿,就不能變身去吃人了。”

“這樣的東西如果能夠吸附咒力,目標的力量越大,它也就會變得越強大吧。”

你盯著他,一時間不能說話。

他悠閒地走上前來,穿著僧襪和木屐的雙腳踏進你術式劃定的區域裡。

你沒有攻擊。

“雖然這麼告訴我,但我不是很相信,畢竟是傳說故事啊。”他欠身湊近,像研究一個課題那樣端詳著你說,“而且這不就是‘想象的老婆’了嗎?居然是未成年少女,太過分了吧?”

“你……”

他伸手有點粗魯地鉗著你的臉頰。

“不過真的到處都是那家夥的咒力欸。比上次還誇張啊。小姑娘要會保護自己。如果老師動手動腳,要向校長說哦。”

你用力地掙開他,詛咒師高深莫測地笑笑,收回了手。

“這個表情很糟糕啊。難道是被戳穿了什麼嗎?”

你還是沒說出話。

“資料裡說,有時這種生物扮演過於投入,會把自己的身份也忘掉,直到被鏡中的倒影驚醒……所以,小覺。”他又用那種意味深長的,含笑的語氣,把你的名字念了一遍。

“今天夜色很不錯。附近的寺廟裡有供奉著很著名的鏡子哦,不如和我去看看吧?”

【十二月,二十三日深夜,淺草寺】

“悟這個人,雖然長著好看的臉,從中學時起就不怎麼受歡迎哦。”

你們一起走在夜色下寧靜的廟宇間時,詛咒師雙手負在身後,像分享什麼趣聞那樣對你說。

“對他來說,失敗隻是概念,‘願望’等同於‘實現’,死亡更加隻是一個名詞,完全無法體會彆人的失落和恐懼,還把這種態度放在臉上。這種人走在人群裡,就好像仙鶴在家養的鵪鶉籠圈裡生活一樣,雖然已經偶爾地記得要低著頭、彎著腿走路了,那種隨時可以飛走的天真傲慢,還是每時每刻地凸顯出來。”

“……”

“是這樣被力量環繞的五條悟,幻想中的存在,卻是什麼能穿透他的防禦的東西。哇,可真是又自負,又可憐呀。”

“……不是這樣的。”你說。

“是嗎?”詛咒師和顏悅色地說,“小覺有什麼高明的見解嗎?”

他使用那個名字時的譏諷語氣讓你感到刺痛,你沒有說話。

“作為一個幻想的朋友,你也過於投入了吧?”夏油傑說,憐憫地摸摸你的頭發,“這樣下去準備什麼時候下手啊?自己也會感到傷心的吧?”

“我不是你說的東西。”

“雖然這麼說,不是自己乖乖地跟著我來了嗎?我可是準備好了要脅迫你的哦。”

“……”

你們來到了曾經見過一次的佛堂。建築裡沒有人。古老的大門被輕易地打開了。月色穿透進窄小的建築,照亮了一片空地。

廳堂更深處,月光沒有照亮的黑暗裡,立著陳舊的佛龕。上麵安放著的古老鏡子反射出一縷微光。

“這裡供奉的銅鏡,好像還是挺有名的咒具。據說是掃除迷障,看透過去與未來的法寶呢。”夏油傑說。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對傳說裡的怪物也生效,”他微微欠身,做了個優雅的手勢:“請吧。”

你站在他身邊,猶豫著,沒有動。他的大手抓住你的肩,不容置疑地拽著你往前推去,一直推到案前,跌倒在地麵上。

月光照在你的背後,鏡子在咫尺外的黑暗裡。

你慢慢地抬頭去看,鏡麵在月色的反射裡閃著微弱的冷光。

水一樣光滑,黑暗一樣幽深。

你的視線和裡麵的東西接觸了。

鏡子裡是你。柔軟的黑色頭發,光潔的麵頰,翡翠一樣的綠眼睛。是惹人憐愛的女孩子。

但你對著鏡子呆呆地看了很久。

直到陰影從你背後無聲地升騰起來。

“夏油先生。是想要殺我嗎?”

“被發現了呀。”

“以為你是來拉攏我的。”

“直到剛才也在認真考慮呢,畢竟是相當有用的類型。”夏油傑悠悠地說,“不過,那不就變成家人了嗎?”

龐大的咒靈充塞了昏暗的空間。你從佛案前站起來,轉身望去。夏油傑從容的身影逆光站在狹窄的門楣之前。他勾起唇角,毫無感情地笑了一下。

“……和這樣吸附著悟的存在,我會有點介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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