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為什麼是詛咒(2 / 2)

那個開朗愛笑,向你要老師電話的大姐姐已經確鑿無疑地死掉了。

你呆坐著,淚水從眼睛裡落下來。

一隻修長的成年人的手從黑暗中伸出來,溫柔地替你擦去了淚水。

“沒必要這麼傷心吧。”曲木先生半蹲在你身邊,還是用著那樣微微無奈的語氣,柔聲地說,“隻是猴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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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之前不認識他。”

“我聽過他的名字,但是不認識。”

“也沒有從任何渠道接觸過?”

“沒有。”

“不論是高專方麵,還是私下的?”

“沒有。”你又回答了一遍,這個訊問已經持續了好幾個小時,你麻木地重複了相同的話,“我當時不知道那是特級詛咒師夏油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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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真的是時間領域的術式,不過不是很熟練呢。”那個曾叫做曲木先生的人說,他的服飾都變化了,長發垂在肩上,穿一身誇張的袈裟。麵孔看起來還是很溫柔,但從內在裡發散出一種截然不同的危險氣質,狹長上挑的黑眼睛讓人想起陰冷的蛇,“沒想到的是,作用範圍可以從單一的物體延展到空間裡,這倒真是讓我嚇了一跳。”

你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仍然沒有反應過來。他饒有趣味地笑了一下,仍然蹲在你身邊,伸手到淩美睜著眼的屍體上。他像把玩什麼擺件一樣,擴開眼瞼,端詳死人擴散的瞳孔。

“不過還是沒能複活死人啊。這樣的話,性能也就類似於反轉術式?”

到這時候,你才遲緩地理解了這個場景。

“是你嗎?為了看我的術式,把淩美姐姐……”

“那倒也不是。早就打算殺掉了。”他說,還是那副好脾氣的樣子,細致地擦掉手上的血漬,“畢竟要扮演一個暗戀著猴子的角色。就算隻有十五分鐘,也忍得我非常辛苦啊。”

“不過要說是你的原因,也不錯。”他優雅地站起身來,“畢竟是你的術式祛除了我身上的偽裝術式啊。原本隻是打算觀察一下的。這可是在東京,悟的眼皮底下。在這裡出手非常不劃算呢。”

你後知後覺地跟著站起來,在血泊中後退。夏油傑轉過來看你,微微一笑。他身後出現了比黑暗更黑,複數扭動的巨大陰影。

“所以說,悟藏起來的小朋友。就算是為了酬勞我的辛苦,也請你努力地展示一下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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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和五條悟的練習中有某些瞬間,讓你產生了自己能在特級規格的戰鬥中獲得優勢的錯覺。那現在你明白自己完全錯了。

戰鬥不到十分鐘就結束了。其中超過一半的時間感覺更像在被戲耍。更讓人氣憤的是,有些時候對方的出手好像完全預判了你學會的攻擊模式一樣。你被巨大的咒靈懸掛在半空,動彈不得地怒視著他。穿袈裟的特級詛咒師像是完全沒有出力那樣,施施然地走過來,慈愛地摸摸你的頭發。

“哎,不讓陌生人碰嗎?”

語氣裡的某種東西很讓人討厭。你竭力避開他的手。

“很忠心的類型。印隨效應嗎?悟的運氣總是那麼好。”特級詛咒師若有所思地說,“如果當時帶你回去,就是我這邊的了吧?真是遺憾啊。”

“在說什麼,怎麼會和你在一邊——?”

“世上是不會憑空出現六眼這種級彆的存在的。何況還有指向他的能力。”他抬手掰過你的臉頰,深不見底的黑眼睛打量著你,“哪有這種巧合,你是某種封存已久的咒物吧?人格化的咒力?注入生命的咒具?……或者是藏得很好的咒靈?”

微冷的手指鉗住你的臉頰,在很近的距離裡觀察你的瞳孔,在動脈顫動的頸側嗅聞。雖然表麵上是對女孩子的輕慢觸碰,但體會上更像是一種掠食者的翻檢,好像在判斷你是不是一種可以直接咬碎吞食的獵物。你不由地寒毛倒豎。

“可惜啊,不是咒靈。”過了一會兒,他平淡地說,把手放下了。“覺……那家夥怎麼給你起這種名字,是在炫耀嗎?”

“名字是我自己選的。”

“所以說,更加懷疑你根本不是人類哎。”詛咒師微笑了一下,“雖然有很強大的潛力,認知上就好像白紙一樣……但凡有一點自保的意識,也不會選擇和悟捆在一起吧?會變得不幸哦。”

就算是這種時候,你還是被惹怒了:“不許這樣說五條老師!”

“哈,哈哈,哈哈哈!”

詛咒師先是露出微笑。然後,好像實在無法克製一樣,他大笑起來。那笑聲不真實地高亢,似乎一瞬間扭曲了他溫文爾雅的軀殼,暴露出流淌著熔岩和永夜的猙獰內在。你被嚇得失去了憤怒,呆呆地望著他。

“小東西,我說你啊——”他打算說話。

看不見的黑暗中,忽然傳來一聲悠長的怪獸的嘶吼。夏油驅使的特級咒靈的領域震動起來。

你鬆了一口氣。你認得這個咒力。乙骨憂太,他把裡香召喚出來了。以裡香每次顯現引發的咒力程度和關注度來看,增援很快就會抵達。

詛咒師轉過身,長下擺在無風的黑暗中轉動。他又恢複了冷靜的樣子,很有目的性地向黑暗深處看了一眼,明顯比你明白外界的情況。

然後他思忖片刻,走到你身邊。修長手指再次放到你的頸側。陰冷的咒力纏繞上來。

會被殺。你意識到。

那深暗無光的、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眼睛望著你。有一刻,死亡的預感讓你無法呼吸。但是幾秒鐘後,他把手放下來,歎了口氣。

“想著至少能解決一個來著。沒想到真的是小孩子,還是不能勉強自己殺掉啊。”他感慨道,身影開始隨著褪色的黑暗一同黯淡下去,“不過,那家夥麵前的攤子可是一團糟,留著你本身就能造成不少困擾吧。”

“和你聊天很愉快,小覺同學。”詛咒師在逐漸遠去的黑暗中說,“向你親愛的老師問好,就說,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哦,對了。還有一句。”在他的身影最後消失前,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又回頭看你一眼,唇邊露出一點促狹的笑意,“請告訴他,‘都和說好的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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