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讓律師去處理。”
四個月後,我們收到了中級法院給出的最終判決——“維持原判。”
田媛媛的死刑經過最高法院複核批準,被一枚子.彈收割了生命,附帶民事賠償部分已申請強製執行,齊康收到了一筆賠償,不多,他將這筆錢全部捐獻給了女童助學基金。
至此,那三個我最厭煩的男人和女人,全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殆儘。
我沒有多少唏噓,倒是挺高興,甚至在上班的途中,改道去了寺廟,點燃了還願燈。
——由此可見,我也的確不是什麼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些腦仁疼。
這篇文在收尾階段了,完結此篇後,應該會主更新隔壁的《一覺醒來我成了百億富翁》,依舊是緣更古代文,請幫我加個收藏,謝謝。
非第一人稱主攻文。
我是個普通的社畜,天天996,懷疑自己活不到退休。
一覺醒來,我繼承了遺產,成了百億富翁。
除了遺產,我還繼承了一個未婚夫。
未婚夫人長得帥、智商高、情商高、還是個大貴族,我對他沒什麼不滿的。
隻除了他好像並不愛我,他的青梅竹馬是之前的冒牌貨。
我願意放他自由,但他選擇了我。
【先婚後愛】【酸甜互寵】
機智可愛鹹魚攻X心思深沉貴族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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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齊康的獎金下來了, 是夏天快開學的時候,那場決賽的獎金——他們贏得了冠軍。
這是俱樂部在這款遊戲上有史以來贏得的第一個冠軍。
邵博開心得淚灑當場,慶功宴喝得醉醺醺得抓著我的手一個勁兒地感謝, 連聲誇讚我的識人能力。
我並不否認這一點, 畢竟齊康在這一路的比賽中, 不止嶄露鋒芒, 更是多次擔當了“關鍵先生”、成功扭轉了戰局。
我的眼光還算不錯。
齊康開學後,依舊參與俱樂部戰隊的訓練和比賽,隨著戰隊贏得了一個亞軍和兩個四強。
官方的獎金批複周期比較長, 因而四個月前的冠軍獎金,直到放了寒假才正式發放——俱樂部的獎金倒是早就發了, 齊康那次倒沒有流露出多少高興的情緒, 領了錢便存進了我旗下的理財公司的賬戶裡。
但這次並不同, 齊康確認獎金到賬後,臉上露出了一個很真切的笑容,又特地出門了一趟。
我那時候在加班, 並沒有注意他在忙什麼, 但等到傍晚時分, 他回來的時候,卻送了我一份禮物。
外包裝是花花綠綠的, 很像是學生互相贈送的那種禮物。
我沒拆開,而是問他:“為什麼要給我買禮物。”
“這是我賺到的第一筆錢,自然是要給你買禮物的, 我答應過你的。”
我恍惚間想了起來,齊康的確是答應過我, 要在畢業工作後給我買禮物的。
但我早就將這件事放在腦後了,況且現在他也沒畢業, 如果按照來到平城後賺錢的第一次來算的話……
“俱樂部給我發的工資,本質來說,也是你的錢,原本想等到下學期的獎學金到了再給你買禮物,沒想到這筆錢提前到了,剛剛好。”
我是知道齊康在某些事情上是有些執拗的,但卻未曾想到,他縱使拿了俱樂部的工資,也覺得是我給他的,而非他自個賺到的。
我有心“爹味發言”一番,但目光撞見齊康滿懷期待的眼神,又說不出口了。
罷了,以後再說也就是了。
“謝謝你的禮物。”我將禮盒捧在手心,並不準備當著齊康的麵打開。
齊康顯然也猜到了我的意思,他微微蹙起了眉頭,卻對我說:“拆開看看。”
我“嗯”了一聲,拆開了外麵花花綠綠的包裝,發現裡麵是一個通紅的方方正正的盒子,很喜慶的圖案。
我又將盒子打開,入目的先是花花綠綠的碎紙,撥開碎紙,才發現裡麵又有一個小盒子。
小盒子倒是有些平平無奇了。
我將小盒子取了出來,心中已經有所預感了。
我問齊康:“你拆開它,還是我拆開它。”
齊康深深地吸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說:“給我吧。”
我將盒子遞給了他,他的指尖都在微微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彆的什麼。
他過來取這個小盒子的時候,我們之間的姿勢是我坐著,他站著的。
他慢慢地蹲了下來,最後單膝下跪,有些笨拙地打開了盒子,遞到了我的麵前,他說:“許皓然,你願意和我結婚麼?”
他說:“許皓然,你願意和我結婚麼?”
我先是看向了盒子裡麵,那裡是一枚很素淨的白金圓環戒指,上麵並沒有鑽石。
又看向了齊康,他在我稍微低一些的位置,托舉著戒指盒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我看向了他,他也看向了我。
事實上,這並不是我第一次被其他人求婚。
過往的那些情人,有人為了套牢我這個金.主,倒也會使出各種手段求婚。
有人給我放了漫天的煙花,有人給我準備了燭光晚宴,有人在眾人之間把自己裝進了盒子裡充作生日禮物……
齊康的這場求婚,稱得上簡陋,連戒指都很樸素。
但卻是我唯一一次,想要答應的。
我伸出手指,沒有去取戒指,而是點了點齊康的額頭,我問他:“你要一輩子和我在一起麼?”
他沒有猶豫,直接回答說:“要。”
“一輩子都聽我的話?”
“好。”
“不後悔?”
“不後悔。”
我輕笑了一聲,向下壓了壓手指,對他說:“你可以幫我戴上戒指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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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齊康把戒指戴到了我的手上, 我用指腹轉了一圈,問他:“你的呢?”
他抿了下嘴唇,說:“我的錢隻夠買一個, 再說, 你是送過我戒指的。”
我“哦”了一聲, 用指尖抬起了齊康的臉, 對他說:“以後記得戴戒指。”
他輕輕地說了一聲“好”。
“我也會一直戴著你送我的戒指。”
“好。”
“求婚成功了,然後呢?”
我鼓勵地看向了齊康,齊康也看向了我, 過了一會兒,他低下頭, 親吻了我戴著戒指的手指。
我們又開始做起了很多不可描述的事, 齊康很喜歡我那根戴著戒指的手指, 我就用它做了很多不可描述但是很壞的事。
他的眼角滲出了些許眼淚,被我輕輕地吻了過去,我們耳鬢廝磨, 他一遍又一遍地說“愛我”, 我便被他磨得內心柔軟, 回上一句“我也愛你”——
寒假結束,剛剛開學, 齊康就得了學年的獎學金。
他用這份獎學金給我買了一個錢包,中規中矩,我便將自個的錢包遞給他, 叫他把東西替換進去。
齊康把我的東西全都塞進了新錢包裡,又夾帶私貨放了一張照片——是我們冬天去阿爾卑斯山滑雪時拍的合照, 我看到了,再看他時發現他在笑, 便默許了他的動作。
我出門聚餐,付賬的時候,讓金玉看到了這張照片,他原本是笑著的,忽地止住了笑容,麵無表情地看著我。
他這些年倒也沒什麼變化,豔光四射,像個妖精似的,身邊的人換了又換,沒個定性。
他看我,我也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聽他說:“借步聊上幾句?”
“聊什麼?”我其實有所預感,因而並不太想聊上這麼一遭——有些事,如果說得太清楚的話,反而不太好。
然而有些事,總歸是避無可避的。
早春的天氣有些寒冷,我和金玉並沒有出門去聊天,而是找了個空閒的包房,服務人員倒了兩杯茶,拿了果盤過來就退去了。
金玉低頭看了一會兒茶湯,突兀地說:“定下來了?”
“結婚的時候,就是定下來了。”
“你那時候還抱著能過過、過不下去就離的心思,現在卻不一樣了。”
“是不一樣了。”
金玉是個聰明人,他也很了解我,我對他能猜出來我的心思,並不感到意外。
他喝了半杯茶,又說:“你這次戴了新戒指,他送的?”
“是我太太送的,用他自己打比賽的獎金。”
“你太太,”他咀嚼著這句話,像是被抽乾了精氣神似的,變得頹唐起來,“我以前是見過他的。”
“哦。”我不置可否。
“在你帶他來聚會之前。”
“哦。”
“你那年為了他傷心難過,喝醉了酒,他扒開門偷看,我其實發現了的,但假裝沒發現。”
“哦。”
“後來他偷偷摸摸跟在我們的身後,好幾次我都看到了他,有時候你差一點就發現他了,我還要想辦法引開你的注意力。”
“哦。”
“你不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
“如果我當年告訴你的話,或許你們也不至於分散這麼多年了。”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與外人無關。”
“外人……”金玉慘笑一聲,“我和你,也認識十多年了。”
“如果要比年歲的話,我和我太太,認識三十多年了。”
“我近年來總是在想,如果我當年潔身自好……”
“沒有如果,”我頓了頓,還是沒收回毒舌的話語,“你這些年也沒有潔身自好,你就是個浪蕩性子,做不了那種忠貞的人。”
“倘若你……”
“與我何乾?”我朗聲道,“並非我逼你同那些人做那些事的。”
金玉的臉色愈發蒼白,嘴唇卻因為塗了口紅而鮮紅,倒有幾分詭譎的模樣。
我歎了口氣,開口說道:“你也快四十了,也該修身養性了。”
“我隻是不甘心,我哪裡不好,哪裡不如……”
“並非你不好,也並非你不如,然而我愛的人就是他,便覺得他不好也是好,不如也是如了。”
“……你值得更好的。”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鞋子合不合腳,總要親自試過才知曉。”
“許皓然。”
“怎麼?”
“我是愛你的。”
“哦。”
我對這句告白並不意外,我早就知道了,然而知道又能如何,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回應對方,我是不喜歡他的。
“如果有來世的話……”
“打住,”我打斷了金玉的話,“如果有來世,也和你沒什麼關係的。”
“……你就這麼喜歡齊康?”
“我愛他。”
“……”
“我不計較你當年做的些許事,你也不要在我眼前讓我煩心。”
“……”
“金家如今一日不如一日,你還是多關注下家族生意,少惦記著那些兒女情長。”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情冷心。”
“那不然呢?”我笑了起來,“金玉,縱使我和你睡上一覺,也不會出手幫你的。”
“你不願意,總有人會願意的。”
“哦。”
“來日請你參加我的婚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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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我回到家中, 發現齊康正在剪輯視頻,素材則是我們寒假出遊的照片。
齊康的天賦不差,無論是剪輯還是PS, 都小有成就, 不過他的素材一般都是我們的照片, 他很喜歡折騰這些和家庭有關的小東西。
我坐在他身邊看了一會兒, 看著看著就靠在了他的身上,他很習以為常地抱住了我,像擼貓似的, 撫摸著我的後背,過了一會兒, 他說:“去洗澡麼?”
“嗯。”
浴缸已經放好了洗澡水, 齊康放的, 這個活原本是一個年長的工作人員做的,年長的工作人員退休後,換成了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不知輕重, 撞見過幾次我穿睡袍進浴室的模樣, 有一次齊康跟在我身後, 第二天,那位工作人員就被安排去其他崗位, 在這之後,齊康每天會幫我放好洗澡水。
我邁進了浴缸裡,齊康裹著浴巾, 用指甲刀幫我修剪指甲。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不知怎的, 聊起了晚宴上的人。
我想了想,又對齊康說:“金玉應該是要結婚了。”
“結婚?同誰。”
“還沒確定, 但應該是快了的。”
“怎麼會還沒確定。”
“商業聯姻,定下來也就很快了。”
“……不了解,也不喜歡,就這麼結婚了?”
“利益足夠多,自然就結了。”
“哦。”
齊康有些興致缺缺,他和過往的性格沒什麼變化,還是單純而善良的,像溫室裡的花朵似的,不堪一折。
我用修剪好的手指摸了摸齊康的下巴,對他說:“無需管旁人過得怎麼樣,你和我過得好,也就好了。”
齊康沒點頭,過了一會兒,又歎了口氣,說:“我都聽你的。”
我其實是不大滿意這句話的,因此在浴室裡做不可描述的事的時候,我就更折騰了幾分。
齊康嗆了幾口水,我拍了拍他的後背,問他怎麼樣。
他搖了搖頭,說:“沒事的。”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我不是什麼溫柔人,倒是讓你受苦了。”
“並不是受苦,”齊康用臉頰貼了貼我的不可描述的地方,“我很喜歡。”
“喜歡?”
“你給予我的一切,我都喜歡。”
竟然是有些魔怔了。
我抱起了他,離開了浴室,叫他緩一緩。
他喝了果汁、恢複了一些體力,慢吞吞地擦乾了自個的頭發,又去擦我的,半響,他說:“你對我是很好的。”
“總欺負你,哪裡算得上好了?”
“不過是夫妻之間的情趣罷了,你待我好,我一直是知道的。”
我“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說:“我方才是有些不高興的。”
“為什麼不高興?”
“你與金玉倒也沒什麼交情,甚至勉強算得上情敵,但你卻真情實感地替他難過擔憂起來了。”
實話實說,我就是不太喜歡齊康這幅過分善良的模樣。
“我隻是覺得,你與他多少是個朋友,倘若他過得不好,你也會難過的。”
“他那樣的性格,絕不會過得不好,你無須擔憂他。”
“許皓然,你是吃醋了麼?”
齊康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
我正想開口說“沒有”,話到了嘴邊,卻轉了個彎,我說:“是又如何?”
這回齊康倒是沉默了,半響,他說:“我最在意的人就是你,其他人的處境,不過是感慨幾句罷了。”
“當年你來平城找我,金玉曾經看到過你,但他沒有提醒我,反倒還引走我的注意,不然,我或許早就發現你了。”
——“那也怨不得他。”
——“我知道也怨不得他”
我們幾乎是同時說出了意思相近的話語,不由對視了一眼。
齊康抿緊了嘴唇,示意我先說。
我倒也不客氣,隻說:“他並非什麼良善人,雖然未曾違法犯罪,但手上也造了不少孽,與其擔心他,不如將心思放在其他的事上。”
“……什麼事?”齊康明知故問。
“我之前和你提過的,領養孩子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我是無所謂的,但如果你怕寂寞,咱們倒也可以養上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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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我不認為我是個擅長養孩子的人, ”齊康沒什麼猶豫,幾乎是立刻回答,“我已經養廢了一個丁龍, 還是不要再誤人子弟了。”
“丁龍的問題, 不是你的錯, 挑一個善良溫和的孩子的話, 或許會有不同的結果。”
“田媛媛小時候也是溫和善良的,後來還是會長歪,養孩子是一件很需要耐心、毅力和技巧的事, 我不認為我會是個合格的父親。”
我不再勸他,想了想, 也說:“我想, 我也不會是個合格的父親。”
我心裡的位置很小, 小到隻能容納一個齊康,再也容納不下其他人——即使是我名義上領養的孩子,恐怕也不行。
“那就算了吧, ”齊康舒了一口氣, “就咱倆過, 也安穩,也沒有什麼波折。不過那些慈善的事, 咱們還繼續做。”
“自然是要繼續做的,”我頓了頓,又說, “要是你能生的話,咱們生個孩子, 倒也不錯。”
“可惜我不能生。”
“生孩子要走一道鬼門關,也很痛, 我舍不得。”
“我卻願意的。”
我們竟然有模有樣地討論了起來,我歎了口氣,說:“那也舍不得,我舍不得你痛。”
齊康笑了起來,很明朗的、很溫柔的那種笑容,他說:“都說了,你對我特彆好,遇到你算是我的幸運。”
我沒反駁這句話,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自戀的。
過了一會兒,我對他說:“等到今年五一,我們去學校看看老師吧?”
“高中老師?”
“也可以都看看。”
齊康沉默了幾秒鐘,忽然說:“我其實這些年,一直都在躲著老師。”
“為什麼要躲著老師?”
“因為混得不太好,很怕老師問我最近在做什麼、過得怎麼樣,我怕老師的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最好連心疼也不要有。”
我雖然沒有過這樣的情緒,倒也是理解齊康的選擇——他曾經是班級裡最優秀的那個人,在他人的誇讚中長大,也被老師們給予厚望,除卻部分道德水平堪憂的老師外,大部分老師都是兢兢業業、值得尊重的,而齊康不想麵對他們,我倒也可以理解。
——正如在我們分彆的十多年裡,我有無數的機會可以回到寧縣,卻總是猶豫不決、近鄉情怯一樣。
“那這次,要去見見麼?”
——倘若不願意見,我也不想逼迫齊康的。
“要去見見的,”齊康舒了一口氣,有些高興的模樣,“我現在考上大學了,也贏了幾次比賽,終於可以見見他們了。”
其實齊康的心理狀態也不算不上正常,他的思維方式,也和主流推崇的思維方式不太一樣。
主流推崇的是“行行出狀元”,是“縱使混得不好,也要多去看望師長”,然而恐怕很多人,都無法做到這兩點。
——職位總歸是有高低的,混得不好的時候,也的確是不想見人的。
我很高興齊康終於有了些許成績,能夠坦然地去見過去的人了,我並不覺得他軟弱庸俗,我隻覺得他很真實,看著又有些可憐的。
這大抵,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吧——
三月底,學校舉辦了校慶活動,作為優秀校友,我自然也收到了校友會的邀請函——我原本是不想過去的,但沒想到齊康當了誌願者,還好巧不巧地負責接待我的班級,我猶豫了幾秒鐘,也就答應了。
我和大學同學關係平平,但大家都是在社會上打磨過十餘載的成年人,彼此之間交談起來氣氛還算融洽。
齊康按照學校安排,是在校友活動的後半程出現的,他剛進教室的門,我便衝他招了招手,然後將他介紹給了我的同學——“這是我的太太。”
一時之間,大家的臉色都很精彩。
齊康原本就長得不錯,這幾年養尊處優,皮膚狀態也好,穿著誌願服的時候,乍一看還真像個二十歲左右的大學生。
有一位老同學心直口快,直言道:“……你這是禍害上小師弟了。”
齊康搖了搖頭,很會說話:“我今年三十多了,以前家裡有些波折,是去年上的大學。”
一時眾人恍然大悟,倒是八卦起了我和齊康的愛情故事。
有一位女同學記性很好,問齊康:“你們是不是大學的時候就在談異性戀?”
齊康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說:“我們那時候隻是朋友,沒有談。”
“那就是許皓然單方麵喜歡你了,”那位女同學一錘定音,“你是不知道,當年我們班同學一個接一個地追他,全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問急了,就說自個是有對象的,對象在老家呢。”
我其實對這些事沒什麼印象了,但見那位女同學言之鑿鑿,對上了齊康的笑容,便也回了個笑容,不說什麼話掃興。
“許皓然那時候年年都是最高額度的獎學金,再加上助學金,其實養活自己挺好,但他還要打好幾份零工,我們問他乾嘛這麼拚命,他說要攢老婆本。”
齊康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回我那同學:“他那時候總是托人給我送錢,我就算不要,他還是要硬塞給我。”
“是吧,一見他就疼老婆,這麼好的男人,你們好好過啊。”
齊康和我那女同學一見如故,兩人攀談起來,把我大學時的那點事幾乎都掏了個一乾二淨。
其他同學有的在看戲,有的在補充一二,一時之間,空氣中都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我見氣氛還好,便大方了一次,宴請所有的同學去學校的周邊吃晚飯,權當是交流感情了。
酒過三巡,一群三十多歲的人開始給齊康塞紅包,直言要“補上份子錢”。
齊康救助似的看向我,我用眼神示意他收下——都是能養活自己的成年人了,我請了客,他們想要回敬一二,這也是禮尚往來。
這份子錢也可以收。
等到酒局散場,齊康的背包裡已經塞滿了紅包。
我們上了同一輛車,沒過多久,齊康就枕在了我的肩膀上。
“困了?”我問他。
“想抱抱你。”
“哦。”
“我知道你為我做過很多事,但我今天才發覺,你為我做過的,比我想像得還要多得多。”
“同樣的話,改一改可以回送給你,”我按下了車窗,任由晚風吹散我殘留的些許醉意,“我以為你從來都沒有做過什麼事,但我最近才發覺,你為我做過的,比我做夢夢到的還要多得多。”
——我的整個青春,都在追逐著齊康,都在努力掙紮、想把齊康從狼狽的泥沼中拉出來。
——而齊康,心甘情願地踏入泥沼,拚儘全力托舉起我,盼望我有光明而璀璨的未來。
縱使我們的手段不同,選擇或許是對、或許是錯,想讓對方過得好一些的心願,卻是一致的。
齊康悄悄地親了親我臉頰——他總愛這麼偷偷地親我,還會在認為我睡熟後、偷偷地摸我。
我猜,哦不,我確認,他非常喜歡我。
我看了過去,齊康卻不閃不躲,也不害羞,他湊過來,直接吻上了我的嘴唇。
我們在車後座接吻,司機和助理習以為常,拉高了車內的擋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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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清明節, 我和齊康一起掃了墓。
去年我父母和他父母的墳墓自寧縣遷到了平城,我們有空時便會去看看他們,看管墓園的管理員對他人不假於色, 對我們倒是和顏悅色, 多次誇我們“孝順”。
我們還額外買了一處墓地, 就在兩家父母的旁邊, 準備等我們百年之後再用。
以前總覺得情誼會變淡、未必能在一起白頭偕老,如今卻覺得日子過得極快,恩愛至死也仿佛觸手可及。
生同衾死同穴, 古人的浪漫,我們倒也想體驗一生。
掃過了墓, 絮絮叨叨地同四位老人說了說近日的情況, 我和齊康回了家。
齊康所在的戰隊在這個月大換血, 和一些舊隊員到期解約、同時引入了新的知名選手,齊康作為替補選手倒是沒什麼影響,但也被摁在了替補席上, 鮮少有出場機會。
我清楚他的情況, 也做好了他來找我求助的心理準備, 但齊康什麼也沒有說。
他送走了熟悉的隊友,從仿佛已經坐摜了的正式選手的位置上退了下來, 沒有一絲一毫的怨言。
他鮮少發什麼動態消息,他的粉絲求助無門,竟然都湧到了我的主頁, 私信我,叫我幫一幫自個的老婆。
我等了又等, 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齊康:“你需要幫助麼?”
齊康搖了搖頭,說:“不用。”
“我問過邵博, 你的狀態還不錯,作為正式選手上場,也不會拖後腿。”
“也隻能做到不拖後腿,”齊康歎了一口氣,“但戰隊想贏,需要的是能扭轉戰局的人。”
“你曾經做到過,”我也不怎麼冷靜、不怎麼理智了,“你可以做到第二次的。”
“那恐怕很難,我年紀已經大了,”齊康比我冷靜一些,他說出了仿佛已經思考過無數遍的話,“我算不上最頂尖的選手,上一個賽季勉強撐了撐,戰隊如果想贏下去,還是要換年輕的選手、換更強的選手。”
“我曾經的隊友們都是因為這個理由要麼離開了戰隊、要麼降為替補或者二隊,沒理由我需要什麼優待,”齊康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說出了很多玩家很愛說的那句話,“電子競技——沒有感情。”
我反手抱住了他,我竟然有一點難過。
或許是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他在場上的模樣,也真的很喜歡他贏的模樣。
我分明是遊戲的製造商,分明可以理性地對待遊戲、玩家和任何選手,但此刻,卻很衝動地想為齊康做什麼。
——好在齊康拒絕了很衝動的我——
五一假期,我們見了過去的老師們一次。
我們並沒有回到寧縣,而是資助了當地的有關部門,由有關部門組織一批優秀教師來到平城旅遊。
借此機會,我們和老師們私下裡吃了幾頓飯,老師們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待我們很溫和。
齊康終於鼓足勇氣,說出了自己當年高考成績被替換、後來又被迫中止學業的過往——好在最後有一個完美的結局,經年之後,他依靠自己的努力,重新進入了大學的校門。
那天,我們說了很多很多的話,等到散了場,齊康牽著我的手,對我說:“謝謝你。”
“謝什麼?”
“很多、很多、很多。”
“那我也要謝謝你。”
“謝什麼?”
“很多、很多、很多。”——
那個暑假,齊康所在的戰隊贏得了兩個冠軍,齊康的狀態卻不太好,唯幾的幾次上場,表現都有些差強人意。
暑假臨近結束的時候,齊康向俱樂部提出了退役申請——邵博原本想留他繼續在俱樂部當陪練,齊康卻婉拒了。
他說:“我以後要好好學習,有空閒的話,或許會當個主播吧。”
在直播沒有興起之前,很多電子競技選手退役後不得不麵臨轉行的嚴峻問題,但直播興起後,儼然成了選手們的再就業指定地點。
齊康也沒有躲過這個“再就業”的定律。
他和最初的幾個隊友組隊直播玩遊戲,很快就收獲了很多遊戲粉絲,用粉絲們打賞的錢給我買了不少禮物。
——我倒是頭一次享受到了被“包.養”的快樂。
實話實說,倒真的挺快樂的。
齊康給我買了不少貼身的昂貴衣物,直到有一日,我見齊康幫我收拾內.褲,才發現他一直疊的都是他給我買的內.褲。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發現,他承包了我的襪子——看起來承包我的衣櫃,有生之年、指日可待-
沒過多久,齊康有了一個為期半年的去國外交流學習的機會——他原本想也不想就拒絕了的,但他的輔導員撥通了齊康的聯係人的電話——好巧不巧,他的聯係人是我。
我在聽完輔導員的勸說後,回他一句:“我們再談談,再告知您最後的決定。”
我和齊康促膝長談了一番,終於知曉他並非不想去國外,而是害怕與我兩地分居——他舍不得與我分開得那麼遠、那麼久,他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與我在一起。
這個問題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我選擇和齊康一起出國,他學習我遠程工作,權當是在陪讀了。
我們一起去了國外,度過了寧靜而安逸的半年。
有一天天空下著朦朧細雨,我們從圖書館裡走了出來,都有些恍然若夢的感覺。
眼前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過得如此美好,便突然害怕起來——害怕眼前的一切隻是鏡花水月,醒來之後,身畔並無旁人。
在我試圖做些什麼確認身邊人真實存在前,齊康先我一步,握住了我的手,稍微用力捏了捏,他說:“你會不會痛。”
“還好。”我實話實說。
“那你捏捏我吧。”
我依言捏了捏他,也問他:“痛麼?”
“也還好,”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剛剛不知怎的,突然害怕你是假的,眼前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我是真的,”我輕聲說,“你也是真的,我們是真的在一起了。”
“真的在一起了。”
我們做了一件對十八九的年輕人來說很正常、對三十多歲的人來說很不正常的事——我們把手裡的傘折疊好,任由自己被風雨擊打、澆濕、澆透。
我笑了起來,然後發現,齊康也在笑。
其實不知道為什麼笑,或許是看到對方就高興吧,或許是覺得心意相通也高興吧,總而言之,我們在風雨中笑了起來。
分不清是我先吻的他,還是他先吻的我。
我們激烈地接吻,很快不滿足於唇齒接觸的些許溫度,我們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吻了很久、很久。
——過於放縱的結果,就是齊刷刷發燒倒在了床上。
醫生看到我們露出了極不讚同的神色,但一點也不妨礙他給我們拉了長長的診療單子——好在我和齊康都有保險,報銷後,並沒太過誇張的金額。
我們養了幾天的病,又學著年輕人一樣,去露營。
我不擅長生火,齊康卻很擅長,他還會用火堆給我烤玉米吃。
回國之後,我們收到了金玉再次結婚的消息。
對,是再次。
上一次,金玉和一個相貌儒雅的年長男人結了婚,等金家度過了危機後,就迫不及待地和對方離了婚。
據他說,那男人滿腦子封建糟粕,外頭養著旁人,還要管他的“小朋友們”,這種不對等的關係,多忍一分鐘,都是對生命的浪費。
這一次,金玉的結婚對象倒是個年輕人——有多年輕呢,今年剛二十出頭,還是個大學生。
參加完婚禮,我們對金玉的丈夫有所改觀,原本以為這場婚姻是你圖錢我圖色,但卻沒想到,金玉的丈夫,看起來對金玉是全然真心。
最有趣的環節,莫過於那年輕人私下裡找我喝了一杯酒,他說:“以後金玉就由我照顧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又覺得有些好笑,不由說:“自然是要由你照顧的,再說,以前我也沒照顧他。”
年輕人被我一句話堵得臉通紅,半響,才說:“我知道你和金玉的那些過往。”
“沒有過往,我自始至終,愛的人隻有我的太太。”
打發走了莫名其妙的年輕人,我轉過身和齊康說了這件事,齊康想了想說:“這事雖然做得莽撞,但這年輕人,待金玉是真心的。”
——真心對像我們這樣的人來說,還真的是比金子更寶貴的東西。
——金玉這個爛人,禍害了那麼多人,造了那麼多孽,竟然沒得到什麼報應,反倒有了一個還不錯的階段結局。
我有點替齊康這個好人不公,但想了想,齊康估計自個都是不在意的,我糾結這一點,實在沒什麼必要。
畢竟,好人做好事的時候,也沒想著自己要長命百歲、福澤綿延,想做就做了。
高尚的是他們,我不過是個俗人——
又是一年暑假,又是一年的同學聚會日。
我和齊康一起收到了請柬,齊康問我去不去,我想了想,實話實說:“不去。”
齊康點了點頭,沒有再問,隨手將請柬扔到了一邊。
他不問,我卻很想說,於是問他:“不問我為什麼不去?”
“不想去,自然就不去。”
“我不太想見咱們高中的那些同學。”
“為什麼?”齊康終於問出了口。
“他們以前挺不是個東西的。”
“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趁著你不在學校,偷偷地欺負我。”
“……”齊康沉默了一會兒,應該是在回憶自己高中時哪個階段長時間的不在學校,等想到了,才開了口,“我不該為了田媛媛的事,把你一個人留在學校。”
“這不是你的錯,是那些霸淩的人的錯,”我一貫不愛遷怒人,該是誰的鍋,那就是誰的鍋,“況且當年我也沒忍著,我和他們打了一架,又罵了拉偏架的老師一頓,世界都清淨了。”
“怪不得你不請那個人來平城旅遊。”
“我這個人,記仇得很。”
“我也要向你學習。”齊康突兀地說。
“學什麼?”
“要記仇得很,”齊康想了想,又說,“他們欺負你,都不是什麼好人,以後我也不和他們再聯係了。”
“他們欺負了我,又沒有欺負你。”
“你現在是我的丈夫,從前是我的摯友,欺負你,比我欺負我,更嚴重。”
“……我以為你會說,他們那時候還年輕,不是故意的。”
“你那時候也年輕,也都不是小孩子,他們就是故意在欺負你,”齊康抿了抿嘴唇,“怪不得那時候我回來你總躲著我,你是受傷了,對麼?”
“都過去了……”
“這事怪我,我沒有保護你。”
我歎了口氣,將人抱進懷裡,細細順著人脊背。
“怪不得你,再說,後來,我也沒有保護好你。”
那兩封信箋,最後被我們扔進了碎紙機裡,碎了個乾淨。
——就好像,我們把那些晦氣而無力的過往,一並拋擲而去似的——
雖然這事過去了,但齊康好像還是不太解氣,我想了想,索性將一個已經過氣但還沒有停服的遊戲推薦給了齊康。
齊康玩了一會兒,才發現裡麵被玩家群毆的反派NPC,或多或少都有那些霸淩彆人的高中同學的影子。
“雖然有些阿Q精神,但我做這個遊戲,已經讓他們在虛擬世界裡被人群毆了無數次。”
“忘了說了,這是我做出來的,第一款爆款遊戲。”
“我相信遊戲是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裡,可以彌補現實的傷痛和遺憾,即使是虛假的,也稱得上是短暫的鎮痛劑。”
第116章
“鎮痛劑過了藥效, 還是會痛。”齊康輕輕地說。
“很難找到什麼治愈舊傷的良方,能有個鎮痛劑,已經很不錯了, ”我笑了起來, “我當然很想報複他們, 但那就涉及到違法犯罪, 不太值得。雖然偶爾也會怨懟,他們做錯了事,卻仿佛沒有得到任何懲罰和報應, 但我過得越來越好,漸漸也就不那麼在意當年的往事了。”
“……這倒不太像你的性格。”
“我又是什麼性格?”
“總歸不是什麼大方的、以德報怨的。”
“我倒是也遇見過來我公司麵試求職的曾經的同學, 然後以權謀私, 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
“就這樣?”
“就這樣, 我公司的薪資待遇很不錯,他失去了一個不錯的機會。”
“……我還以為,你會下個行業□□之類的東西。”
“那是違法犯罪的行為, 不能做。”我頓了頓, 又說, “我有司考證。”
“總感覺……”齊康話隻說了個開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感覺什麼?”我低笑著問。
“你學習法律, 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麼,那就是為了什麼。”
我不想說謊話,也不想說實話。
齊康沒有繼續追問, 他隻是湊了過來,抱住了我, 說:“抱歉,當年沒有保護好你。”
“不用道歉, 錯的不是你。”
——我也沒有那麼孱弱,需要你無微不至的保護。
齊康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待我特彆好——倒不是平日裡待我不好了,而是能肉眼感受到,齊康的視線幾乎每時每刻都纏繞在我的身上——他似乎是很害怕,我會在看不到的角落裡再次遭遇傷害。
我知道齊康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但我不曾想到,齊康吃到了一點“軟”,竟然會任由他人予取予求。
從前不想答應的不可描述的花樣,現在全都點頭答應。
過往的底線一退再退,幾乎變成了毫無底線。
這樣乖巧的齊康真的很誘人——引誘著他人得寸進尺,進一步地欺壓他、逼迫他。
我有那麼一瞬間被引誘到了,但靠著背誦相關法律條款,硬是壓製住了那種衝動。
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對眼前似乎很容易被P-U-A到的妻子說:“不要因為愧疚,就打開自己的全部,任由他人索取,試著更自私一點,更愛自己一點,好不好?”
“但我想讓你更開心一點。”
“在親密關係中,讓對方很開心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讓自己也開心,齊康,隻有先學會了愛你自己,你才能更坦然地愛彆人。”
齊康的表情有些茫然,看起來,他還是不懂。
他已經習慣了奉獻自己,將他人的感受放在自己的感受之前,我也不要求他立刻都懂,於是換了個說法:“不要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到你自己,即使那個人是我。”
齊康又沉默了一會兒,我以為他終於想明白了,卻沒想到他會說:“如果能讓你高興的話,我受點傷,也沒什麼的。”
“許皓然,對我而言,你感到快樂和幸福,我才會感到快樂和幸福。”
“你是我的神明,也是我的……”
齊康沒有說出那兩個字,但他張開了口,用嘴唇無聲地“說”了出來。
我看懂了他想說出的話語,一時因為驚訝而有些許不知所措,齊康這時候倒是比我鎮定了一些,他走近了我,牽起了我的手指,又湊過來親了親我的臉頰。
“我愛你,許皓然。”
我任由他親了又親,低聲說:“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你該為了自己而活。”
“我是為了再次見到你,而活下來的,”齊康緊緊地環抱住了我,“有很多次,我都感覺活著太苦、太累也太絕望,我想一死了之,但我還剩了一點點的希望。”
“我希望能見到你一次。”
“我希望能問你過得好不好。”
“我希望能生疏地喊你一聲許先生。”
“靠著這一點點的希望,我硬撐著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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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齊康看起來很喜歡我, 喜歡到願意讓步權利、放棄自我,迎合我那些隱晦的不太符合主流價值觀的癖好。
他在放縱我,也在引誘我。
我很心動, 但是還是拒絕了。
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對他說:“我同樣也希望你能過得幸福快樂, 你可以依賴我, 但也可以選擇相對獨立一點的生活,你可以對我的無理要求說‘不’,我們是人、是伴侶、是平等的。”
他的耳垂有一點點紅, 他垂下眼,眼睫毛精致而漂亮。
他輕聲反駁了我, 他說:“我和你不應該處在平等的位置上, 你的位置很高很高, 是我一輩子都需要仰望的對象。”
“但你是我的太太,你就該站在我的身邊。”
“許皓然,我很累, 也很沒有安全感, ”齊康低下頭, 露出了白皙的脖頸,“我想討好你, 想讓你快樂,我不想讓你有朝一日厭倦了我、拋棄我。”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我的指腹順著他的耳垂一路下滑到隱秘處。
“我知道,”齊康看向我的眼神很清澈, 仿佛看透了我最陰暗的想法,“請讓我一輩子都留在你的身邊, 請給我留下屬於你的永久的痕跡,請……我。”
我湊過去, 親了親他的額頭,然後將他攬入懷中,我的影子覆蓋上了他的影子,仿佛將他整個人都全然吞沒了似的。
齊康在某些時候,稱得上放.蕩.不.堪,最後還是我靠著意誌力,才沒有給他真的留下某種永久的標誌。
他像惑.人的妖.精似的纏.繞著我,恍惚間,我也產生了他妄想吞噬我的錯覺。
有時候我也會在想,我對他而言,算是什麼呢?
我是他年幼時的玩伴,年少時的同學,但他當年其實並不是隻有我這麼一個好朋友。
我離開他稱得上一無所有,他離開我卻不至於傷筋動骨。
我們一路跌跌撞撞地前行,我暗戀著他,而他悄然默許了我的暗戀。
我們彼此暗戀,原本可以讓名為愛情的鮮花綻放,卻因為種種緣由,最終分道揚鑣。
他用他的前途換了我的前途,近乎決絕地用儘最後一份力量推舉起了我的未來,並疏遠我、拒絕我、不讓我再試圖靠近他。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重新選擇?
他還會這麼做麼?
會,他還會這麼做。
我熟悉人性中的惡意,理解很多人或許曾經善良,卻在漫漫歲月中被生活折磨得滿心怨懟、懊悔當年的選擇,然而齊康這麼多年下來,竟然像是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他很努力地生活著、生存著,再見到我的時候,也沒想著拉我下水,叫我補償他這麼多年受的苦與痛。
他與我重逢時是狼狽的——洗得發白的衣物、憔悴的麵容、滿是繭子的手、瑟縮的神態……
他與我重逢時卻又是從容的——他沒有諂媚地向我討好,隻是生疏地喊了一句“許先生”,他在我和他之間立起了一道無形的屏障,仿佛無聲地說,我們各自安好、不必再靠攏了。
——他演得很好,我幾乎也相信了,他並不在意我,並不需要我,並不渴望我。
直到今日今時,直到所有的真相大白,他仿佛才掙脫了枷鎖,才能抱著我,一邊哭一邊說愛我,才能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他究竟有多在意我。
他笨拙而狼狽地試圖抓住我。
我們之間的追逐關係,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掉轉。
我用指腹擦乾了他臉頰上殘留的淚痕,在這一瞬間,我覺得他有一點可憐。
我可以送他去上很好的大學,可以幫他獲得一份體麵的工作,可以替他去“懲治”那些欺淩的壞人,可以給予他極為舒適而富饒的生活,但無法拔出他內心的自卑和不安。
他愈愛我,就會愈自卑、愈不安、愈忐忑。
我很熟悉這種感受。
因為在我年輕的時候,在我最愛齊康的那幾年,我就是這樣的。
我會反複思考,我究竟是哪裡不好,為什麼齊康會選擇彆人,而非我。
是我不夠英俊麼?
是我還沒有工作,不夠有錢麼?
是我性格不好,不會哄人麼?
我靠著不斷的努力,最後向自己證明——“我很好,是齊康的眼光不太好。”
但很顯然,齊康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我原以為,隨著齊康的學識和工作經驗的提升,他會變得自信,會變得從容,但我低估了他對我的喜歡。
我可以說出很多的漂亮話,正如我一直在說的那樣。
但在旁人的眼中,齊康的條件與我並不般配,而齊康,偏偏是一個很在意他人看法、也過習慣於內耗的人。
我們都在相處中調整對對方的態度,尋求一種穩定而妥帖的相處模式。
我在不斷降低對他的期待,更加大包大攬他的生活。
而他正在試圖在我的身邊尋求一個位置,一個我需要他的、讓他也感到不可替代的位置。
——智者不入愛河。
倘若他當年沒有做出那個選擇,或許如今功成名就是他,高高在上是他,他不會忐忑不安,也無需小心討好。
他或許能坦然而自信地說愛,放縱而從容地提出要求,無論對象是我,亦或是其他人。
他有一點可憐,對他的憐憫與愛意,也束縛著我心中的惡。
我撫摸著他的身體,直到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了室內,直到他緩慢地睜開了雙眼,看向了我。
我們注視了幾秒鐘,我對他說:“或許我做出任何諾言,你都不太敢相信,但來日方長,總會有一天,你不會再忐忑不安,也不會再恐懼我會拋棄你。”
——有時候說實話,有些殘忍,但實際上,對我而言,縱使有一日,我對他愛意退散、激情消缺,我們總歸有相識這麼多年的情分,他對我亦有多次傾儘全身的幫助,無論是出於對他的感激,還是出於我的執念,我都會選擇將他留在身邊。
——年輕漂亮的肉.體縱使美妙,在和齊康重逢前,我亦體驗過許多次,現在並沒有什麼過多的衝動和想要品嘗的欲望。
——齊康溫柔體貼,如今也隻剩下我這麼一個重要的人,我亦不會忍心拋棄他的。
——更何況,我對齊康的愛意,似乎並沒有逐漸消退的跡象,反而不斷壓實增厚,雖然比不得年少時瘋癲真摯,但比那些表麵恩愛卻貌離神合的夫妻卻好上不少。
——我們是絕無可能分開的,然而縱使我這麼說,他亦不會相信的。
齊康親吻著我的嘴角,嘴上說著 “我相信你”,手臂卻死死地抱著我——仿佛一鬆開,我就會離開似的。
我隻得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溫聲安撫著他的情緒,安撫著、安撫著,我們又滾.做.一.團、抵.死.纏.綿——
齊康從俱樂部退役後,大學的主要課程學得差不多了,直播的頻次也不算高,就多了很多的時間。
他變得很粘人,各種意義上的粘人。
幾乎每個晚上,都想要榨.乾.我。
但他的體力又遠不如我,身體總是受不住,我願以為他會降低頻次,卻沒想到他開始跟著我一起健身,很快腹部就有了結實漂亮的肌肉。
——我們又解鎖了健身房的各種。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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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我和齊康又去一起看日出。
這次看日出的地點定在了海邊, 所有行程的費用都是由他支出。
他的直播做得還不錯,如今也不怎麼缺錢了,但很少給自己買什麼東西, 差不都會存起來一半, 另一半幾乎都花在了我的身上。
從平城到海邊的距離其實不算遠, 淩晨起來驅車過來, 倒也趕得及。
但齊康偏偏要提前定下了這處海灘旁邊最豪華的海景房,第二天一早也舍不得叫我去吹海風,而是拉開了窗簾, 叫我和他一起躺在床上、透過玻璃去看朝陽升起。
等看過了朝陽,我們又按照他提前做好的攻略去逛附近的景區。
遊客其實很多, 但齊康砸錢砸得很凶, 全程沒有讓我排過隊, 無論到哪兒都在走VIP通道,也有專人提供服務。
我和齊康玩了一會兒,突兀地想到數年以前, 我剛帶齊康回到平城的時候, 我們一起去遊樂園, 也是這麼安排行程的。
齊康在漫天煙花下,輕輕問我花了多少錢, 表情很是奇怪。
——或許在那個時候,他就下了決定,等未來的某一天, 也要靠著自己親手賺到的錢,帶我像我帶他這樣地儘情玩。
我不確定我的猜測是否正確, 但還是突然有了想試一試齊康的想法。
我的目光注視著商店裡最昂貴的一個赤紅色的機器人模型,看了大概有十多秒鐘, 直到齊康出聲,才收回了視線。
——我很少顯露出某一個“玩具”的喜歡,而那個機器人模型,售價是二十五萬。
二十五萬也不是個小數字了——齊康一個月直播的收入稅前也隻有五六萬,二十五萬,夠他省吃儉用賺上大半年。
況且依照我對齊康的了解,他一貫對這種華而不實的玩具並不太喜歡,他也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願意一擲千金去購買他們。
我們玩了一整天,在回到酒店之後,齊康卻突然送我了一個禮盒——依舊是那種比較浮誇的、豔麗的包裝,和他送我戒指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拆了不算小的禮盒,發現裡麵赫然是包裝非常解釋的機械人模型——正是我在商店裡多看了一會兒的那一款。
我明知故問:“你買來送給我的?”
“嗯。”
“二十五萬,刷的哪張卡?”
“我自己的。”
“為什麼不用我的卡?”
“送你的每一份禮物,我都想用我自己賺到的錢,”齊康很坦然地笑了笑,“雖然我賺得也不多,但攢一攢,也就夠了。”
“……為什麼?”其實這個問題,我已經想問很久了,直到今日,才問出口。
“你是我的丈夫,我想買禮物叫你開心。”
“……那也可以用我的錢。”
“沒有這麼糊弄人的,拿你的錢給你買禮物,說得好聽點叫借花獻佛,說得難聽點,叫左手換右手,那就是糊弄傻子的。”
“……我並不介意。”
“但我介意,許皓然,我是把你當成我的……丈夫的,我想養著你。”
齊康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我猜他原本想說的是“妻子”。
於是思維又繞了一個圈,倘若我們十八九就在了一起,誰做丈夫,誰做妻子,說不定還要再討論一二。
不過我這個人就是個霸道的性子,恐怕會連哄帶騙,好叫齊康答應在下。
“好吧……”我看了一眼那禮物,卻轉過身,抱住了齊康,“你給我的買的禮物很漂亮,我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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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開心於,我並非妄想,而是你賺錢的目的,就是想讓我更加歡愉——
我們在海邊度過了一個周末,吃了不少海鮮,消耗了不少精力,然後回到家中,依舊是我去上班,他去上學。
臨近畢業,齊康也該選擇未來的方向,要麼接受保研,要麼準備就業——考公是考不成了,他畢業時已經錯過了三十五歲。
齊康沒什麼猶豫,直接選擇了就業,卻沒有去我名下的公司,甚至沒有選擇遊戲行業,而是找了一份圖書館管理員的工作。
賺不到什麼錢,活也不重,離家也很近,不耽誤他的直播副業。
他倒也曾想過去互聯網公司996,但他年紀偏大,如果不動用我的關係,很難進得去大廠,但用了我的關係去其他互聯網公司,還不如直接進我名下的公司為我工作——然而那樣的話,他賺的錢,嚴格來說還是我的,算不上什麼經濟獨立。
我也舍不得他去996,那樣他的身體隻會迅速地垮掉,我們甚至連做不可描述的時間都沒有了。
我為他推薦了幾份體麵而高薪的職業,譬如去某個慈善基金做個管理人員——有不少富太太就是從事這份職業的。
齊康隻看了職業介紹就拒絕了,最後自個麵試,擊敗了上百個競爭對手,終於得到了這份工作。
如今的世道,比例不小的一部分人自動放棄了內卷,更鐘意穩定而輕鬆的工作——縱使薪金不高。
齊康定下了工作,和我說起自己的決定時,多少還是有些忐忑的。
我寬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對他說:“能有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就很好了。”
“……我很喜歡圖書館的氛圍,”齊康低頭笑了笑,“賺錢的話,可以靠直播,勉勉強強可以送你一些禮物。”
“我也很喜歡圖書館,更喜歡有你在的圖書館。”
這話倒是實話的,隻是這些年忙忙碌碌,鮮少能去外麵圖書館閱讀的機會罷了。
齊康在臨畢業前又拿到了一個獎學金,讀書四年,他包攬了學院所有的獎學金,最後的論文還榮獲了平城的優秀本科生論文,學校裡有不少老師想收他做研究生,但他拒絕了。
我參加了他的畢業典禮,以家屬的名義坐在台下。
齊康作為畢業生代表上台發言。
他身著學士服,學士帽上的麥穗剛剛被校長撥到一邊。
他試了試麥克風,目光越過幾行人,精準地看向了我。
“……感謝學校的培養,我在這裡度過了人生中最幸福的四年時光……”
“……在這裡,我要特彆地感謝一個人,感謝我的伴侶,許皓然先生,我曾墜入泥沼,是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下,竭力將我救了出來……”
“……我曾經在多年前來到過平城,來到過我腳下的這所學校,那時候我認為我隻會來這麼一次,我從未想過,我會有朝一日,能夠有機會來這裡讀書……”
“……在未來的路上,在做的各位或許會遇到很多挫折和磨難,但永遠、永遠不要失去對生活的信心和繼續下去的勇氣……”
“……奇跡總會出現,有緣之人亦會重逢……”
“祝願各位,前途坦蕩,得償所願。”
齊康在眾人的掌聲中下了台,他卻沒有走向他的同學們,而是走向了我,我起身抱住了他,我們短暫地相擁,又手牽著手坐在了台下。
台上下一個嘉賓繼續精彩發言,台下偶爾掌聲雷動。
齊康卻在人群中,貼著我的耳朵,對我說:“許皓然,我愛你。”
他好像很喜歡對我說“我愛你”,仿佛想把這些年少說的都補齊。
我“嗯”了一聲,想了想,也很認真地說:“我也會越來越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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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正文完結
畢業典禮結束後, 我和齊康一起逛了逛校園,聘請的攝影師幫我們拍了不少照片,齊康挑選了很多張, 叫人洗出來裝進了相冊裡——我們的家中已經有一個書櫃, 專門來裝我和齊康的照片了。
齊康整理好了照片, 就去瑜伽室跟著老師學習瑜伽, 他學得很認真——或者說,在有關於讓我更舒服和愉悅的領域,他都學得很認真。
有一天, 我醒來的時候,齊康正在對我做不可描述的事, 然後, 儘管我阻止他, 他還是將不可描述的……全都咽了下去。
實話實說,我曾經認為齊康是一個戀愛腦,但現在, 卻越來越覺得, 在他平靜的麵孔下, 或許多少有點偏執和瘋狂……
因為我們有了很多空閒的時間,他便能夠更加細致地觀察我, 記錄我的喜好。
我有一天多看了IPAD屏保上的長發模特一會兒,齊康就開始續起了頭發,等到他的長發披肩, 又將發尾塞到了我掌心……
我的手指插.入了他的發絲之間,他就仿佛是觸電了似的, 被修建得圓潤的指甲陷入了我的皮.肉之中,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我們開始頻繁地接吻, 不是那種輕描淡寫的吻,而是濃烈的、深入的吻。
齊康的行為也愈發大膽,除了在我們的家中,除了在封閉的車內,他還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悄悄去公司找我。
他通過我的專屬電梯直接到了我的辦公室,黑色的鬥篷將他遮擋得嚴嚴實實——任誰也不知曉鬥篷下麵究竟是怎樣的風景。
瘋狂而清醒,混亂而堅定,仿佛要補全那些年缺失的那些份。
我一直認為我是相對主動的那一方,但愣是被齊康的索.求逼成了相對被動的那一方。
當我和齊康做著不可描述的事,望向落地窗外萬千燈火的時候,竟然也會產生“或許我會……”的錯覺。
他開始很頻繁地“……”我,仿佛我是什麼美味的食物。
如果不是我的阻止,或許他會做出更變.態的事。
我倒是也帶他看過心理醫生,心理醫生的反饋是齊康的心理狀態很正常,他隻是太愛我了,內心有些自卑和恐慌。
這輩子我都沒想過,會從旁人口中得到“齊康太愛我了”這樣的結論。
但當我看到齊康在夜光下神色溫柔地整理屬於我們的照片的時候,又意識到,這是真的。
離開了俱樂部,離開了校園,選擇了一份與他人交際不算多的清閒職業,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斷掉了幾乎所有過往的聯係,除了俱樂部的隊友和大學時相熟的幾個朋友,齊康整個人的生活重心又隻剩下了我。
——某種意義上,他的人生隻有我。
我曾經試過很多次,想讓他擁有獨立的生活空間,想讓他嘗試更多的人生的可能,但最後的結果,是我是失敗了。
齊康像是飛出了鳥籠的金絲雀,短暫地呼吸了一口外麵的空氣,又飛回到了我的掌心——或許隻有在我的身邊,待在充斥著我氣息的空間裡,他才會有一些安全感,才能繼續活下去。
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的命運。
我用指腹摩.挲著他的嘴唇,他微微張開了雙唇,容許我探進去,把玩他的牙齒、舌頭和口腔內裡,即使因為不太舒服而乾嘔,即使眼角滲出了細小的淚滴。
他看起來真的很可憐……
也看起來真的很可愛……
我取出了手指,捏著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有一天我們在路上逛街,我鞋帶鬆了,我其實不太喜歡係鞋帶,加上走過這一小段路,前麵就有一處座椅——我是準備走到那邊,再坐下係鞋帶的。
齊康卻突然停下了腳步,也攔下了我,然後用我沒有反應過來的敏捷速度,蹲在我的腳邊幫我係起了鞋帶。
我愣了一下,這時候喊他起來已經無濟於事,隻得任由他的動作。
我看著他的發頂,突兀地想起,當年齊康也是這樣係鞋帶的。
當年也是這樣替年幼的我係鞋帶的。
我們在鄉間的泥濘小路上走,他蹲下身,絲毫不嫌棄我攜帶上沾染的泥土,幫我係好了係帶,再抬頭一笑,說:“許皓然,我們走吧。”
於是一些過往的記憶也紛至遝來。
齊康細心地幫我解開又係好係得錯位的紐扣,拉著我的手走過漫漫的黎明前的黑夜,有些吃力地抱著我去看醫生……
於是,我赫然發現,原來我當年那麼看不慣丁龍,或許是因為,齊康將屬於我的溫柔,分享給了他。
某種意義上來說,丁龍是我的“替代品”。
不過好在,現在替代品早就死了,而齊康的一切,重新回歸到了我的身上。
齊康係好了鞋帶,正想抬頭,卻被我的手掌壓住了。
我用力並不重,齊康的頭碰到我的掌心後,卻沒有再嘗試站起來,他問我:“是係得不好看麼?”
我無聲地歎了口氣,將手自他的發頂移開,衝他伸出了手。
我說:“扶著我的手起來,以後彆再做這樣的事。”
齊康握著我的手站了起來,但他沒有答應我。
或許下次,他還會蹲下來,幫我係好鞋帶——像很多年前一樣。
或許在他的眼中,我永遠是他需要照顧、需要他愛護的那個人。
我攥緊了他的手心,與他一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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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日常番外
一轉眼又到了冬天, 齊康不知怎的,又撿起了織毛線的習慣。
——我是知道他會織毛線的,讀書的時候, 他還會織手套給我, 那副手套我原本保管得很好, 但後來搬了幾次家, 最後也找不到了。
如今眼見著齊康又開始梳理毛線條,我便隨口說出了這件事,齊康“哦”了一聲, 像是並不在意,但過了不到半個月, 就給了我一雙圖案很漂亮的手套, 連同三條圍巾和兩件毛衣一起。
我將手套戴在了手上, 倒是有些稀奇的——這些年養尊處優,鮮少挨凍,倒真的是許久沒有用過這種厚實的毛線手套了。
我觀察了一會兒, 脫下了手套, 又問齊康:“怎麼突然想起來要撿起來織毛線?”
“想送你一些親手做的、貼身的東西。”
“哦, 挺好。”
“以前就很想給你多織幾件,但那時候沒有錢也沒有精力, 現在總算又有錢又有精力了,就想彌補一點當時的遺憾。”
“也不用那麼著急,”我想了想, 還是開口勸了一句,“慢慢弄就好, 弄成什麼樣我都喜歡。”
齊康很溫柔地笑了笑,又說:“我舍不得敷衍織個東西給你。”
我看著這樣的齊康, 察覺到他待我越發好了起來,他的溫柔無孔不入,幾乎將我層層包裹。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我或許會懷疑他們居心叵測,但對齊康,我竟然是全然放心了。
我湊過去,親了親他,然後很快和他滾.作.一.團。
事後,我們一起在相對寬敞的湯泉裡泡著緩乏,湯泉池水的每天自小湯山那邊接好送過來,我和齊康倒也不是天天泡,如果不泡,就任由工作人員處理了。
齊康偶爾會說我現在不像是資本家了,倒像是富N代,閒散爛漫得不像話。
我把玩著他順滑的頭發,說:“有一些長了。”
他輕笑一聲,問我:“要不要剪一剪?”
“那是你的頭發,為什麼要讓我替你做決定?”
“這樣不用費什麼腦子,畢竟你總是對的。”
“腦子還是要用一用的,”我鬆開了他的頭發,枕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然會變成笨蛋的。”
“變成笨蛋,然後你養著我,不好麼?”
“不好,你腦子裡不要總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我最近做了個軟件。”
“什麼軟件?”
“二手書交換的小眾軟件,但是審核上遇到了一些問題。”
“我讓人幫你解決。”
“謝謝。”
“不用,你是我的丈夫,搭把手罷了,怎麼突然想到要弄軟件?”
“在圖書館裡有一些閒,再說,有一些書,圖書館裡也是找不到的。”
“錢還夠用麼?”
“夠用,”齊康停頓了一瞬,又說,“之後如果上了規模,可能會引入□□製,賺個服務器錢,應該不成問題的。”
“不準備賣了他?”
“還不知道上線之後反響怎麼樣,如果好的話,就送給你。”
“你也舍得?”
“當然舍得。”
我其實沒有對這個軟件太過上心——國內二手書的市場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又因為都是舊書,盈利實在有限——我創業的時候倒也想過做個類似的軟件,但做過前期調研後,便放棄了。
齊康願意折騰,我也不想給他潑冷水,隻是安排了幾個下屬,去幫他的忙。
然而,軟件上線後,成績卻讓人眼前一亮,又過了幾個月,軟件上了幾個熱搜,儼然成了新晉“頂流”。
齊康作為開發者,自然也收到了各類盜版以及一些橄欖枝,好在他前期就做好了知識產權的保護,靠著打擊盜版又賺到了一波錢,然後他就將這款軟件,無條件地贈予了我。
我想給他足夠的金錢交換,他卻隻要一個吻。
理由也是擲地有聲:“我們總歸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沒必要把錢倒來倒去。”
我親了親他,想了想,把早年開發下載量依舊很大的付費軟件撥出來了一個,叫他們的將收益直接打到齊康的賬戶裡。
理由同樣擲地有聲:“你送我一個軟件,我也送你一個,這不是倒錢,這是在調情。”
或許是這個理由太過充分,齊康沒有再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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