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少女低頭喃喃,“我是外人嗎?”
沈昭懶得再反駁,轉身把人推開,“我走了,你自己老實待著養傷。”
“好,老婆工作完就會回來接我嗎?”
沈昭含糊點了下頭,看了眼時間,便匆匆出了門,因此也沒發現身後少女直勾勾的眼神,像披了張羊皮的狼,極力掩飾著自己的本性。
到達奉安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了,約莫二十幾個探方規整排列,裡麵的人或鏟或刨,一車車的泥土被傾倒在一邊,另一邊是已經出土的文物,散落在地上,等著專車運走。
沈昭打著手電,小心走過去看了看。
儘管曆朝的文物早在幾個月就出土,並首次證明了曆朝的存在,但再次看到這一大批文物,沈昭還是不由動容。
因著天色暗,除了守門的大爺,幾乎沒人發現沈昭的到來,她也不聲張,默默觀察每個探方的情況。
這次發現的奉安陵,據推測是曆朝一個皇家子弟的陵墓,但距今久遠,加上古代盜墓賊肆掠,目前為止,還沒找到墓穴的真正位置,因此墓穴主人的身份也無法證實。
但有野史記載,曆朝四十九年初,曆帝幼女柔嘉淑順、麗質輕靈……故冊封為奉安公主……五十一年末,奉安公主薨,舉國悲慟……
關於這位公主的信息,拚不出半張殘卷,想深究也無法,沈昭也是一次偶然才在許穆青書房裡窺得一點。
當時,便有人推測,曆史上還存在著一個朝代,僅有一百三十七年,她被這段短暫的曆史吸引,此後,更是將其作為研究課題,然而許久都沒有出結果,直到她兩年前首次帶隊挖掘出一個……以及這片奉安陵遺址。
“等等,先彆挖!”
不遠處傳來的驚呼將沈昭的思緒拉了回來,幾道手電淩亂交叉在一起,紛紛湧向同一個地方,沈昭自然也跟了上去。
“你們聞聞這土,墓穴應該就在這附近!”
激動而肯定的聲音響起,所有人疲憊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笑意。
沈昭也發現了,考古主要根據土質進行分辯,棺材類器物腐爛後,會導致土色變成黑色,而隨葬的銅、鐵氧化後會讓土色變成黑或綠色。
還好她今天及時趕到了。
沈昭道:“王老師,讓我來吧。”
“嗯?”王升轉過身,才發現是她,“哎喲,你怎麼來了?許老剛還跟我說,要是看到你了,就立刻把你攆走呢。”
王升是這次考古發掘的主要負責人,沈昭曾和她合作過多次。
沈昭笑笑,從包裡拿出自己最常用的鐵鏟,打著商量道:“那您彆告訴他不就成了。而且,我來都來了,多個人手不好嗎?”
話剛完,不想,身後就想起了許穆青的聲音,離她就半肩之距。
“哼!”
沈昭連忙將人扶住,“老師,這大老遠的,您腿腳不方便,跑來……”
許穆青又哼了聲,“還先告起狀了!”
“老師。”
王升也打著圓場,沈昭將許穆青扶到一邊,從旁邊的農工手裡接過一把,小心下到深坑裡。
旁邊幾個年輕人輕輕一躍,便跳進了深坑裡,顯得她的動作有些笨拙。
還記得,她以前也是這樣,仗著年輕,無所畏懼。但就是這樣長時間的下工地,各個地方的傷病都找了上來,因此,她三年前才不得已轉入室內,偶爾做做文獻整理或者文物修複的工作。
但她真正熱愛之地,還是在考古發掘現場,那種親手刨開塵土,揭開一段曆史,重現一段古人生活的場景,這樣的成就,是無法比擬的。
沈昭不由失笑,自己明明三十不到,卻有了種暮年已至的感覺。
挖掘的深度逐漸加深,黃土被一車車拉上去。
沈昭蹲在地上,換成小鐵鏟,一點點刨,然後又拿著小刷子小心掃開。
確定了墓穴的大致方位,幾個人同時動工,時間不知不覺流過,月光如練,揮灑下來,照在初具形狀的墓穴上,清掃乾淨浮土,粗略的花紋露了出來。
沈昭想站起來看看,一動,才發現腿完全麻了,腰更是僵得直不起來,沈昭咬牙,也不管滿手的土,揉了揉腰,等軟和了一會兒後,才扶著挖出來的土牆站起來。
照明設備都集中在了這裡,拍完照後,沈昭拿著個小手電,湊近了,仔細觀察著上麵的紋理,有些熟悉,總感覺在哪裡看過。
忽的,她腦中閃過一個畫麵,依稀記得,那個碰瓷的女人裙擺上的花紋,竟然和這上麵的有著同工異曲之感。但馬上,她便搖搖頭,想那個女騙子乾嘛?真是瘋了。
也許隻是巧合。
“小昭,你怎麼看?”在助手的攙扶下,許穆青也來到了墓穴前,問沈昭道。
方才經過幾位技工及專家討論,有人對墓穴主人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堂堂一朝公主,陪葬物怎會如此寒酸?”
“按照當朝規格確實如此,但也有史料顯示,奉安公主下葬的時候,曆朝已至末路,國庫早已虧空,所以,不能一概而論。”沈昭道。
許穆青點點頭,讚同之意不予言表。
“是與不是,還得繼續挖開看看。”
“沒錯,都到這裡了,不如一探究竟,如果真的證實了,這將是考古界的一個奇跡。”
最後王升拍板,一鼓作氣,繼續挖。
雖然原則上,考古能不挖就不挖,棺柩能不掀就不掀。
但自從曆朝被證實後,盜墓賊便開始蠢蠢欲動,如果不趁早開工,誰也不知道會生出什麼變故來。
測量工作完畢,幾人頭上頂著小手電,分彆站在幾處,一起使力。
棺蓋推開的聲音響起,沈昭站在一旁,半張臉沐浴在月光下,嚴肅靜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