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禍福相依,若要得到什麼,總該有所取舍。
李無疏恢複神魂之態,才想起李刻霜來。
上回他以月光書同這位師侄講了幾句話,便將他拋諸腦後。
他心隨意至,眨眼便到太微宗。
“什麼?他還敢收徒弟?”
李刻霜在書房大發雷霆,摔東西。
這好孩子,真是顧家,儘揀紙筆這些不易摔碎的東西摔。
“肖似李無疏?我看他是心猿意馬!他對得起我師叔嗎?!”他向麵前的白衣青年道,“白術,你方才說,李無疏吐血是怎麼一回事?”
白術坐在對麵,反複擦拭著手裡的劍,麵對暴怒的李刻霜倒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樣。
他手裡的劍素得不能再素,劍身雪亮光滑,被他擦得可照見人影,但他擦劍的手仍未停下。
他向李刻霜不緊不慢回道:“昨日收到淨緣來信,李無疏忽然吐血,是體內靈力暴衝所致,好在已經穩定。我恰在附近辦事,便順道來與你說一聲,我也沒想到你在閉關。”
初見白術,他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少年,如今竟變得深沉內斂如斯。
白術原是藥宗宗主薑楚風的弟子,隻不過這位宗主隻管收徒,不管授藝。
和李刻霜一樣,白術有一名崇敬不已的師叔,藥宗名士,名冠天下的“生死針”應惜時。那才是他視若親傳恩師的人。
他與師叔感情深厚,一身所學儘是師叔傳授。年少時他們一群師兄弟更是隨著應惜時遊學各方,行醫濟世。
物是人非,如今藥宗已散,他棄醫從劍轉投入劍宗門下,成為劍宗宗主江卿白的親傳弟子。
江卿白與應惜時並稱道門雙傑——素手摘月馮虛劍,閻門奪時生死針。
生死針和馮虛劍,分彆是他前後兩位恩師的名號。
隻不過前者一朝身敗名裂,化作世人口中奸佞之輩。
事發之前,任誰都不會想到,君子如玉醫者仁心的應惜時,會是造下太微宗滅門慘案的元凶,是陸辭手下的一柄無情兵器,一著絕殺之棋。
彼時的白術天真愚蠢,自然也被真相打得措手不及。
少年時光追憶不去。如今他兼修醫術與劍術,俱有小成,仍不能明白,師叔傾儘一切所追求的強大是什麼東西。
“還閉什麼關?一起走吧!我倒要去看看阮柒作的什麼妖!”李刻霜風風火火拽住他胳膊往外走,“待會兒禦劍抓緊我。哦,忘了,你現在可不是那個劍都沒開刃的廢物修士,可以自己禦劍了。”
白術當年隨師叔行醫,被保護周全。身上配著一柄華美不凡的寶劍,卻沒開刃,被李刻霜嘲諷為新式手飾。
現在他將劍朝空中一拋,翻身上劍的姿勢行雲流水。
李刻霜身馭克己劍,與他並肩齊驅:“看樣子你精進神速,有空我們來切磋一番。”
*
李無疏回到無心苑,做回了李半初。
他發現自己趴在桌上睡著。阮柒雖然給蓋了條毯子,但卻沒把他挪到床上,這一覺睡得腰酸背痛。
早起出門,日頭還沒出來。他上阮柒門前朗誦《南華經》,直到把阮柒念出了門。
“這麼早?”
阮柒看上去有點憔悴,鬼知道他昨晚乾什麼去了。
“師尊,彆睡了,我早上起卦一算,今日將有訪客。”
“起卦?”
“師尊您還未教我,我照著《易經》自學的。師尊,你沒睡好麼?”
阮柒臉上不太自然。
事實上,在李半初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經對“師尊文學”有了深刻了解。聽李半初滿嘴師尊長師尊短的,不由想起一些身懷天靈根或有血海深仇的徒弟。
“半初,換個稱呼。”
李半初渾無察覺,沒頭沒腦道:“我喊李無疏師父,那不然,喊你師娘?”
“還是師尊罷。”
阮柒回房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