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新婚(2 / 2)

夏眠遲來地察覺到此刻氣氛的異樣,怔神間,結婚證險些脫了手。

“夏眠?”

突然傳來的聲音召回他的思緒。

他捏緊結婚證,轉頭,看清來人的瞬間,眼疾手快將結婚證往身後一藏。

“……楊老師?”

喚做楊老師的人是個個子高挑的女人,戴眼鏡、盤發,有種很強烈的書香氣質。

夏眠從小成績優異,不搗蛋不叛逆。老師都是成熟的成年人,不容易被學生之間那些齷齪齟齬影響,一直對優秀乖巧的夏眠關照有加,和他的關係也不錯。

正是因為關係不錯,所以他的第一反應是把結婚證藏了起來。

大學沒畢業就領證結婚,對象還是男人,他可不敢讓老師發現了。

陸司異淡睨了眼夏眠藏在在身後的結婚證,沒說什麼。

“好久沒見到你了。”楊老師溫和微笑,“上了大學還適應吧?現在你也不用學數學了,可以專心搞藝術了。”

楊老師就是教數學的。

雖然夏眠對與藝術無關的科目——尤其是強調理性思維的數學——相當不感興趣,卻依然學得認真又刻苦,隻有最細心的老師才能發現他偷偷藏起來的偏好。

夏眠聞言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露出一種特有的麵對老師的拘謹:“嗯……挺好的,美術專業不用學高數。”

夏眠頓了下,注意到楊老師身邊的陌生男人,好奇問:“楊老師……這位是?”

“哦,這是我的未婚夫,我們正準備去領證呢。”楊老師笑得滿麵春風,喜氣有如實質,“我研究生剛畢業就去帶你們了,過了幾年才有時間考慮這些事……巧了,今天還正好遇見你。”

夏眠和男人打了招呼。

他關注到楊老師的未婚夫,楊老師自然也關注到了他身邊的陸司異。

楊老師剛見著陸司異第一眼就在心裡驚歎了下。夏眠是她從教以來見過的最好看的學生,這男人也不遑多讓,但與夏眠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氣質。

身高、體型、年齡都有些差距,看著不像一個世界的人,卻意外地登對。

本還以為這隻是個路過的陌生人,然而對方好半天也沒從夏眠身旁離開,楊老師便問:“這位是?”

夏眠懵了一瞬,送出的話沒過腦子:“這是我的……小舅舅。對,小舅舅。”

抬頭看向陸司異的眼神裡全是求助,似是期盼對方配合。

陸司異原原本本接收到這份求助,猶豫了幾秒。

而後轉頭看向楊老師,皮笑肉不笑,禮數也岌岌可危:“你好,我是夏眠的……小、舅、舅。”

“我姓楊,是夏眠高中的數學老師……”楊老師伸手伸到一半,忽然發覺對方壓根沒有伸出手來,抓住一團空氣,略顯尷尬地收回去。

夏眠總感覺陸司異生氣了。

或許不是生氣,而是這樣冷厲嚴肅的他才是真實的模樣。

寒暄片刻,楊老師和丈夫不多耽擱,恩恩愛愛手挽著手,去民政局裡麵領證。

原本一切都恰到好處,梅樹下的對視,美妙的光影,偶遇尊敬的師長,並親眼見證她的幸福……

絕佳的氛圍與好心情,全被夏眠那句“小舅舅”一掃而空。

夏眠幾分心虛地低下頭,雙手握著結婚證舉在胸前,軟軟地喚:“陸先生……”

至少第一句話不是道歉,還算有所進步。

陸司異根本氣不起來,麵對夏眠時,他向來隻有無奈與心疼。

偏偏,他又不能過度地寵溺縱容夏眠,那樣隻會加深夏眠的不安全感、不配得感,然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擔驚受怕、患得患失。

隻能放慢節奏,一來一回,循循善誘。

“到時候見了我爺爺他們,你準備怎麼說?也是小舅舅?”陸司異問。

“對不起,陸先生。我怕楊老師會追問,影響到你您……”夏眠垂著漂亮的淺色眼睛,睫毛擋去梅花豔麗的光,“而且剛剛才結婚……我還沒有習慣。”

陸司異嗓音輕柔:“那你告訴我,你倒時候要怎麼說。我是你的誰?”

夏眠抿唇不語。

陸司異便耐心地等。

一陣寒風襲來,他側了側身,不追痕跡為單薄的男生擋去寒意。

夏眠又一次落進他高大而極具侵略性的陰影。

可能是今天陽光明媚,可能是梅香清新怡人,夏眠居然不覺得害怕了。

不退不躲,反而微仰起頭,一瞬不瞬與男人對視。

“叫我什麼?”

男人又在蠱惑他。

他似著了魔,鬼使神差地開口,聲音極小:“老公……”

陸司異:“嗯?”

話音似乎帶著點疑問,眉眼也透著淡淡不解。

按理說,以往遇到這種情況,夏眠定要再禮貌複述一遍,好讓對方聽清。

可麵對這個男人,他居然不管不顧地耍賴:“我、我叫完了。”

陸司異眼底漫上一點笑,轉瞬又被他收斂,故作正經:“沒聽清。”

夏眠不知不覺在陸司異麵前撒起嬌來,沒那麼拘謹了,膽子也大了些,可惜到底底子太弱,隻敢偷偷腹誹:騙人。

戶外冷風蕭蕭,陸司異也不多逗小兔子了,正了正色。

“寶貝。”他問,“還是寶寶?”

夏眠避開對視,雪頰豔得就像落在發梢的梅花,聲線嬌嗔:“隨你……”

“你得儘快習慣與我親近。爺爺多疑,你但凡有點兒排斥或猶豫,都會被他發現的。”陸司異續說。

“我會努力習慣的,您放心……”

“光說不算。”

夏眠無意識鼓起雙頰,再次望過去,用小鹿般天真無辜的清澈杏眼問:那我要怎麼辦呢?

陸司異突然遞出自己那本結婚證,說:“拿一下。”

夏眠乖乖照做,將兩本結婚證疊著一起舉在胸口。

陸司異注視著他,半晌,手伸向他頭頂。

夏眠嚇得閉眼,發覺無事發生又睜開,見麵前兩節修長的手指,撚著一片梅花花瓣。

陸司異鬆手,任花瓣墜落,爾後才輕嗅指尖:“很香。”

他的手剛剛碰過梅花,也碰過夏眠的頭發。

他的眼神那樣曖昧勾纏,纏得夏眠思緒煩亂,不明白他說的,到底是什麼香。

陸司異又一次伸來手。

這次夏眠有了準備,沒閉眼。微微粗糙的脂腹在他耳邊勾了一下,可能是勾起一縷碎發。

手維持著半拖著他臉頰的姿勢,緩緩地,越靠越近。

近到呼吸交纏,難舍難分。

“光說不算,還要多練習。”

男人低啞的話聲帶出一股濕熱的氣浪。

夏眠隻覺唇上一軟。輕而溫熱。

驟然風起。

梅花簌簌落。

夏眠身子也跟著一軟,兩本結婚證脫手,落到地上,攤開。

紅底白膚,一帥一美,兩張格外般配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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