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認錯
“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
夏海抬起頭?, 看見窗邊的女兒,她長得越來越像莊慧了?。
也越來越叫他覺得可望而不可即。
夏恬自顧自說?自己的,仿佛是說?給?外麵昏暗的天氣聽的。
“我沒有見過像你這樣與眾不同的爸爸。”
“你可以不疼我可以不愛我,但?我沒想到你是真的能看著我去死。”
“你得多狠心啊。”
“比起我那幾年受的罪, 你不覺得你這句話輕巧的像個笑話嗎?”
夏恬轉過身, 她輕輕看了?人一眼, 之後抬起頭?,似乎隻有這樣, 才能叫她不會心軟。
這該死的血緣親情就是這樣, 她好像見不得這個人這樣。畢竟在自己的記憶中?,爸爸也曾經頂天立地過。
所以啊。
哪是什麼可憐天下?父母心。夏恬覺得, 愛父母, 才是每個子女刻在意識裡的本能吧。
“浩林的手?術費, 我替您付了?, 這筆錢不少?,就當我謝謝您給?我這條命。如果你覺得不夠, 你就再仔細想想,你兒子一條胳膊, 能值多少?錢。”
說?完, 她站起身。
這一遭已經全部?結束, 她該回家了?。
可這一抬頭?, 走?廊的儘頭?, 遲希帶著沈微紅, 愣愣地站在遠處。
陽光在她們身後升起, 將兩人身影拉的很長。
遲希是見過夏海的, 在這等著小恬和他說?完話,已經是她的極限。夏恬一抬頭?, 她就先一步跨出去,快步到夏恬身邊,獨留沈微紅一人在當場。
眼見遲希慢慢到自己身邊,兩人麵對麵站著,夏恬覺得鼻子一酸,沒來由的委屈襲上心頭?,勉強控製著不讓表情崩潰。
一晚上的困倦,她強撐著一雙站不住的腿,向遲希邁了?一步,俯身,靠在她肩頭?。
遲希頓時挽緊了?她的手?臂。
“累了?吧?”
“……嗯。”
“那咱回家。”
說?這幾句話的功夫,身旁,清脆且有力的一個巴掌聲,突兀響起。
夏恬和遲希幾乎同時側頭?。
看到夏海站在沈微紅麵前,被?刪的整個臉側向另一邊,沈微紅也漲紅著臉,側著身。
這一巴掌,明顯是用?了?全身力氣的。
夏海本就斑駁不堪的臉龐上,出現了?一片黑紅。
他叫了?聲,“……媽。”
沈微紅厲聲吼,“你閉嘴!!”
——
醫院的人狠狠看了?一場熱鬨。
夏恬剛剛出來的時候,很多人都在盯著她們三人看。
不過,她一點都不在意了?。剛剛,姥姥打了?夏海一巴掌後,拉著她的手?將她帶了?出來。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夏海的出現,確實像一記催化劑,讓姥姥肯跟她親近了?。
路上,夏恬和沈微紅在後座,遲希在前座開車,時不時往後看一眼。
沈微紅摸著夏恬的手?,眼睛紅紅的。
夏恬本來也沒做什麼,討好的笑了?,反摸摸沈微紅的掌心。
“姥姥~你剛剛打疼手?了?吧?”
沈微紅皺眉看她。
沒好氣地在夏恬眉心頂了?一下?,“你說?說?,你還管他們乾什麼!這種手?術不得花個十幾萬的,你有這麼多錢嗎?”
夏恬抿了?下?唇,再抓了?抓腦袋。
“本來是有的,現在沒了?。”
沈微紅哼了?聲。
在包裡找了?張銀行卡出來,沒好氣遞給?她,“拿著!”
小小的卡躺在夏恬掌心,她有點不知所措,“姥姥,這……”
“拿著吧。”沈微紅語氣突然平和,像想到了?什麼,深深歎了?口氣,“一個人在外邊,吃點好的穿點好的,眼睛擦亮點。”
夏恬頓時說?不出彆的話。
“姥姥,我不會虧待我自己的。您外孫女厲害著呢。”
“得了?吧。”沈微紅說?,“叫你拿著就拿著,長者賜不可辭懂嗎?”
夏恬:“……”
天。
她姥姥好帥啊。
回到老宅,沈微紅也沒能閒著。
對於彆的家庭來說?,她這樣七十多的年紀,已經算是一個家裡的老大拿,但?她是莊家人,身上仿佛也得了?莊家的福氣庇佑,身體?很硬朗。
她在老宅,也隻是一個需要照顧婆婆的小輩而已。
兩個女兒明天要走?,沈微紅忙著給?她們打包行李和特產。
來的時候就一個行李箱,這次回去另外加了?一個超大號的箱子。
夏恬和遲希排排站一起,看著沈微紅在廚房忙活。
正在炸牛肉乾和雞肉條的時候,莊琳進來了?。
她也是明天要上飛機的主,聞著味就來廚房,不知道乾不乾淨的手?,抓上剛出爐的牛肉乾就往嘴裡送。
沈微紅有輕微的潔癖,瞅了?她一眼,她馬上賠笑,“錯了?,馬上去。”
夏恬在一邊看著樂。
她和遲希像往常一樣拿了?兩個椅子反麵坐著,下?巴撐在椅背上。
遲希側腦袋問?她,“還不去睡覺,真不困?”
“……”
夏恬起身。
這就去這就去。
人走?了?之後,莊琳坐到夏恬原來的位置,好奇地問?遲希,“這是什麼情況?大娘怎麼突然來了??”
遲希晃著手?裡的車鑰匙,她現在用?不著了?,扔給?莊琳。
“你自己去問?她啊,我怎麼知道。”
“嘿?你這丫頭?。”
遲希難得衝她笑了?笑,心情怪好的。
看著眼前疏散心結的大姥姥,也不枉她半夜裡送完夏恬突然去敲她家的門了?。
夏恬的屋子是原來媽媽的臥室,寧揚萃整個都換了?新。
她進來剛剛躺下?,還沒睡著,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
穿上拖鞋飛快起身來開門,見是沈微紅,夏恬高興地叫人,“姥姥!”
沈微紅沒怎麼迎接她的熱情,進來先摘掉身上的圍裙,坐到她床邊,嘴角是帶著笑的,拍拍床腳示意她坐下?。
夏恬喜滋滋地坐她身邊。
“姥姥,你今天是去醫院看我的嗎?”
沈微紅點頭?,手?抓住夏恬的,低著頭?,“丫頭?,你老實告訴我,你爸對你媽好嗎?”
夏恬的表情頓時收了?收。
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不說?我也知道了?。”沈微紅說?,“他對你這個親生女兒都那樣,更彆說?對你媽了?。
“你媽這輩子,跟我裝的乖巧又聽話,實際上心是生鐵做的,走?了?就不回來,也不告訴我她在哪,過得怎麼樣,連生了?丫頭?,都不帶來給?我看一眼。”
“姥姥……”
夏恬心裡五味雜陳。
“現在好了?。”沈微紅還在繼續說?,“輕飄飄一抔土,就被?人打發了?,還把你一個人留在那個地方,水深火熱過了?那麼多年。”
她笑,自嘲的,“就跟不是我生的閨女一樣。”
夏恬眼眶紅得不成樣子,“姥姥,不是這樣的。”
記憶回到以前,時間久遠到夏恬也快記不清了?。
隻記得那天,是在家裡。
那年夏恬是個孩子,她沒能力帶媽媽去醫院,也找不到夏海在哪。
莊慧,是死在家裡的。
那年,是冬天。北令的冬天天寒地凍,屋子裡比外麵還要冷,夏恬把全部?的被?子都蓋到媽媽身上,也捂不熱她的身體?。
她不知道媽媽是怎麼了?,隻知道媽媽很冷,冷是不行的。
所以夏恬自己穿了?一件衣服縮到媽媽地被?窩裡,小小地手?臂儘最大力量地捂住她,想給?她一點溫暖。
但?莊慧確實,沒力氣了?。
瀕死之際,她想明白很多事情。
莊慧那一輩子,就活了?一個執著。
她選的人,義無反顧地嫁了?,堅定決絕地和家裡斷了?,無非是想證明一件事。
她選擇愛情,是對的。
這一切的變數,在結婚後。
結婚後,夏海像變了?個人,莊慧是街坊裡有名的北方美人,為人敞亮,仁義,大家都很喜歡。
越是這樣,越有人說?,夏海配不上她。越有人說?,夏海的耳朵裡聽到的就越多,他本來為了?那張臉有多著迷,後來就有多懷疑,無數次的懷疑,證明,最終演變成了?厭惡。
夏海厭惡莊慧那樣的美麗善良。
懷了?孩子後,他更是根本不歸家,借著洗車店裡生意不錯,終究是在莊慧懷胎這幾個月裡,勾上了?一個年輕女人。
孕期忙碌,沒有好好休息,導致的難產,所以莊慧請了?三年的產假。
那個時候,她在小兒科,科室環境很不錯,主任是答應了?,但?三年後,人才輩出,她還是丟了?工作。
禍不單行,幾乎同時,她在家裡撞上了?那對狗男女。
夏海畏懼流言,跪下?來向她認錯,而她也惦記剛剛三歲的女兒,心軟原諒了?他。
但?是男人的出軌,向來隻有零次和無數次,這是真的。
又過了?幾年,他又找了?個年輕人。但?莊慧無力辯駁,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很差了?。
一步錯,步步錯,她承認,是她錯了?。
年輕時候的錯,不僅需要用?她這一生來還,甚至還要補上女兒的前半生。
莊慧抱住懷裡的夏恬,眼角終是留下?一滴淚。
“小恬兒,媽媽對不起你。”
當年夏恬十一歲。
她哭著問?,“媽媽,你怎麼了??你一直在睡。”
“媽媽沒事。”莊慧說?,“媽媽就是,認錯了?,我不該賭,我傷了?很多人的心,我不配回去,還要連累你,我的女兒。”
“沒事的,小恬兒不怕媽媽連累。”
“閨女啊,”莊慧眼睛眨不動了?,聲音也變得虛無縹緲,“人這一生太短暫了?,比起愛你的家人,其實認個錯也沒什麼。”
夏恬大力地點著頭?,眼淚不知不覺的浸濕枕巾。
“彆難過,孩子。”
莊慧最後的話。
“有你,是媽媽這荒唐的一生中?,最最開心的事情。”
——
夜晚,帝都的老胡同,有一座老宅裡。
一老一少?在一起。
夏恬伏在沈微紅的膝蓋上,在地上坐著。
年邁經年的老人,在她如泣如訴的訴說?中?,終是彎下?了?直挺的腰背。
失聲痛哭。
母女兩個,數年沒有解開的心結,今天終於解開了?。
可。
而今魂已去。
獨留,夢中?人。
第1章 紅樓
翌日, 全家出動,來高鐵站送人。
夏恬和?遲希輕裝上?陣,她倆的?行李箱,已經在昨天被莊琳打包寄回了江清。
原因無它, 實在太重?。
揮手告彆, 夏恬高高興興上了高鐵。
長大之後?, 她對於離彆的?惆悵也減輕了很多。可能是因為知道,如果想見?, 她可以隨時回來見?。
這次的?車程是七個小時。
沒買到臥鋪的?票, 但?買到了相鄰的?D座和?F座,對麵坐著一對情侶, 可能也是出去玩剛回來, 一路上?一直在睡覺。
遲希睡得很好, 一點都?不困, 夏恬的?眼睛卻是有點腫脹,像沒睡醒。
“靠著我睡會?”遲希輕輕問。
夏恬搖頭, “我在車上?一般也都?睡不好,沒事兒?的?。”
又過?了會。
“小恬兒?。”遲希叫她。
夏恬戴著墨鏡擋光, 往下摘了摘看遲希, “嗯?”
遲希半天沒說話, 嘴裡嚼著口香糖, 隻是看著夏恬。
昨天晚上?, 她當然聽到了夏恬房間裡的?動靜, 想問問, 但?也不知道該怎麼?問。
不知道怎麼?說, 能讓人好回答一點。
她久久不說話,夏恬倒是有了想跟她說的?事情。
“遲希, 我問你啊,”夏恬說,“你是不是跟姥姥說了點什麼??”
遲希眼皮抬了抬,呆呆地裝傻,“哪個姥姥?”
“彆裝啊,你說哪個姥姥?我們有幾個姥姥?”
遲希:“我姥姥叫張紅梅。”
“……”夏恬認命地點頭,“行行行,你非要跟我分這麼?清楚我也沒辦法。”
遲希頓時被噎的?不行。
夏恬加碼,“我說我姥姥,沈微紅,行了吧?你是不是跟沈微紅同誌說了點什麼??”
“也沒什麼?。”遲希抓了抓鬢角。
“我就說她怎麼?突然態度變了,”夏恬一笑,“原來都?是我女朋友的?功勞啊。”
遲希抿唇,“……emm你高興嗎?”
夏恬點頭,“高興。我是真?的?高興。”
“那沒事了。”遲希衝她笑,“我想你能高興。”
車廂裡有不少還在上?學的?年輕人,是不是瞥向她倆,夏恬也看見?了,慢慢的?坐正身體。
她和?遲希兩個高材生,現在切身實際地向各位小孩展示了自己詞彙儲備有多貧瘠。
這次帝都?之行,夏恬過?的?很圓滿。回家不久,她接到了一陌生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男孩的?聲音。
叫她姐姐。
這會正是晚上?,夏恬在臥室電腦跟前?坐著。
遲希在她身邊的?床腳睡覺,聽到這一聲姐姐,夏恬捂住手機,悄悄走了出去。
來到衛生間。
“誰跟你說的?我電話?”
夏浩林聲音還很虛弱,急急道,“是我自己在手術通知書上?看的?。我總得知道是誰花了錢救了我。”
夏恬沉默。
指尖頂著洗漱台邊的?釉麵,幾次張嘴,她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良久。
“姐姐,”對麵先?叫了她,“你去哪了?我醒過?來,他們說你已經走了。”
夏恬一直垂著眸,“你找我乾什麼??”
“我是來找你的?呀,”夏浩林說,“姐姐,我想來帝都?看看你,你放心?,放了假我才來的?,等我好了就回去念書。”
“我不在帝都?。你今年中考,不一定能考成?了,但?是沒事,可以下次再考。不能不讀高中,記住了嗎?”
“嗯!我記住了。”
“聽醫生的?話,回去讓你爸多給你熬點骨頭湯,有什麼?不舒服就打這個電話。還有,”
頓了一秒,夏恬歎了口氣,“不要告訴你爸這個電話。”
“姐姐……”夏浩林皺眉,想說點什麼?,但?不知道從何說起,“爸,也挺可憐的?。”
“好了,沒什麼?事我先?掛了。”
說完,夏恬直接掛電話。
這個陌生的?手機號,她默默存在了聯係人裡。
站在台前?。
發呆。
沒什麼?彆的?印象了。
不過?,這小子不錯,也沒長歪。
拍拍自己的?臉,夏恬走出衛生間,回到臥室裡。
遲希還在睡著。
遲希睡覺挺喜歡側躺著睡,半張臉都?埋在枕頭裡。
看著很乖。
此時,夏恬的?電腦裡,一半是病例,另一半是一個地址。
這是剛剛莊琳發過?來的?,紅樓大院的?地址。
莊琳托她,去家裡取一個帽徽給她寄過?去。
望著遲希的?睡顏,夏恬不禁想起莊琳跟她說過?的?話。
——“紅樓是上?世紀的?建築,前?身是一個家屬大院,曾經,裡麵的?人雖然吵吵鬨鬨,但?勝似一家,尤其是我們這一輩。”
——“宇凡的?事,在很多人的?心?裡都?已經過?去了,但?小希沒放下,否則,她大學畢了業,就不會回來。”
——“當年,也是我的?錯。我讓一個孩子承擔的?太多,這就造成?了,沒有人能走進她的?內心?,這麼?多年,也就你一個。如果這世上?有人能幫助她放下,那可能,也就隻有你了。”
夏恬不是很懂。
她蹲下,近距離望著遲希。
喃喃自語。
“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你放不下什麼??”
“遲希,你願意告訴我嗎?”
……
夏恬不知道。
遲希有不想說的?事,遲希對她不是很坦誠,可她也不想多問。
翌日,夏恬請了半天的?假,中午吃過?飯後?,直接照著地址,坐地鐵來到了紅樓大院。
她曾經看過?照片,看過?視頻,說是紅樓,是因為這棟樓全是用紅色的?磚造的?,經年累月下來,大部分已經褪色,磚塊也開始脫落。
她剛一走近,一個騎山地車的?平頭男孩從拐角處穿了出來,穿著紅黑色的?校服,風將他的?衣衫鼓起,絲毫沒有擋住他的?速度。
經過?夏恬時,先?是掃了夏恬一眼。
當尋常人,無事發生。
然而,轉出大門後?,男生像突然轉醒,單腳撐地停下,又往裡麵看。
這人似乎是沒見?過?。
不,肯定是沒見?過?。
哪來這麼?好看的?姑娘?難道是大學生?學姐?
鐘宇陽想著,掉過?頭,驅車重?新來到了夏恬身邊。
“你找誰?”
夏恬被這突兀的?聲音驚到,轉過?身來,和?這個小孩麵麵相覷。
這小孩看著眼熟。
總感覺跟誰長得有點像。
但?她也想不起來是印象中哪個人。
輕狂,驕傲,囂張,這些詞都?能堆在這個人身上?,是個學生。
“找2號樓三單元。”
鐘宇陽下巴指了個大鐵門給她,“那。”
夏恬看了眼,點點頭,“謝了。”
她轉身要走。
鐘宇陽皺皺眉,不禁多問了句,“我們這沒有門牌號,你要找的?是哪家?”
夏恬回頭,“莊團長,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哦。”鐘宇陽下了車,背包單手背上?,“走,帶你上?去。”
雖然這小孩在裝酷,但?夏恬覺得裝的?還行,也沒多問,人家說的?是事實。
隻是,她前?腳剛進大門,人還沒跟上?來,聽見?外?麵有一個熟悉的?聲音。
“鐘宇陽!磨蹭什麼?呢! 你真?遲到了!”
這分明是鐘語寧的?。
哦~
夏恬想起來了,這人長的?和?鐘語寧很像,尤其是那雙眼睛。
鐘語寧今天休息,中午吃的?多,這會下來溜達順便?扔垃圾。
就看見?她這不學無術的?堂弟,又在遊手好閒的?溜達,一點她和?她哥當年的?自覺都?沒有。
跟著過?來,想看看他又進來乾什麼?。
不想看到了夏恬。
鐘語寧一驚,“夏恬姐!你怎麼?來了啊?”
夏恬笑笑,“我上?這幫忙寄個東西。”
鐘語寧一蹦一跳到夏恬身邊,跟身後?地鐘宇陽下逐客令,“快走啊!愣什麼??”
“……”
她叫什麼??
夏天?姐?
什麼?!!
這人竟然比鐘語寧還老?
可是她看著比誰都?年輕啊……
“乾啥?臭小子,看啥呢?”
“嘖。”
鐘宇陽算是不清不楚地出門了。
等到他走遠了,夏恬不禁疑惑,“你們是一家人?”
“昂。”鐘語寧說,“是叔叔家的?兒?子,也是個不守性的?。走吧姐,你要找什麼??我跟你一起進去。”
夏恬手裡有莊琳給的?鑰匙,此時帶著鐘語寧一起進到了小姨和?小姨夫的?家裡。
紅樓外?麵是紅的?,裡麵的?裝修也偏紅,應該是重?新翻修過?,這裡的?家具並不老舊,反而是現在很時興的?新中式家具。
夏恬很喜歡。
要找的?徽章就放在主臥床頭櫃其中一個抽屜裡,夏恬一找就找見?了。
隻是,這個徽章下麵,還壓著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是一張全家福。
上?次莊慧說的?那張,是莊家一大家子人照的?,一張照片滿滿當當,這一張同樣,也是滿滿當當。
像學生時代的?畢業照,這是一張集體式的?老照片。
照片的?背景,就在紅樓正前?方。
夏恬一眼就看到了遲希,在最下邊一排,坐著小板凳。
遲希小時候跟現在真?是等比例放大。
她身後?,坐正常椅子的?,是一排老人,夏恬一個都?不認識。再往上?,看到了小姨和?小姨夫。
而,遲希的?兩旁,分彆坐著一男一女,女孩看著軟萌可愛,像小時候的?鐘語寧,男孩肯定應該是鐘宇凡了。
這位白月光似的?人物,也是等比放大,小時候的?模樣和?夏恬想象的?一樣。
除此之外?,她再找,又找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這個女人在小姨左邊兩個位置的?地方站著,顯然是曾在醫院做過?手術的?鐘蘭花。
夏恬看一張照片,看得入了迷。
這張照片和?莊家的?全家福帶給她的?感覺又不一樣。
如果說莊家的?全家福是一個能叫人看出輩分傳承的?老照片,那這張集體照能讓人看出的?就是時代的?傳承。那個年代人慢車馬慢,全家福都?要滿樓的?人一起照。
鐘語寧進臥室看到夏恬的?時候,她正在床邊坐著看照片。
鐘語寧過?去,見?是那張,一一給她講解起來這裡的?誰誰誰。
到頭來,人有點雜夏恬聽的?頭有點混沌。
“這照片不全乎,我家裡啊還有張更大的?,是後?來我專門到照相館洗出來的?,我帶你去看!”
鐘語寧一直都?是這樣風風火火的?。
夏恬就這麼?被帶到了五單元,開始上?樓。
此時,鐘家並不是空家。
裡麵一個走路不便?的?中年婦女,正在家裡撮絨花。
第1章 我能
鐘家的格局, 進門先是一堵牆,左邊視野開闊,連接陽台,右邊較狹窄, 一條小廊, 裡麵三扇臥室門。
麵前這堵牆, 隔壁是專門從大客廳開辟出來的小廚房,一家三口剛剛好。往常這裡會掛一張年畫, 可就在去年, 這張年畫變成了一張照片。
鐘宇凡的照片,藍底的彩照。
夏恬和跟著鐘語寧進來, 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這張像遺照一樣詭異的照片。
或者說, 就是一張遺照。
照片上的男生長得很俊秀, 但眼睛裡沒有神, 像AI製造出來的。
果然?,沒一會她聽到鐘語寧的話, “這是我用我們公司的程序形成的我哥二十七歲的照片,我媽非得叫我洗出來掛著。”
夏恬皺眉。
這一舉動當真是閒的沒事乾。
“走吧, 照片在我屋裡, 我帶你去看。”
夏恬沒動, “阿姨呢?”
鐘語寧指了指臥室, “老太太最近迷上絨花了, 自己在臥室裡搗鼓。”
夏恬也還沒有初次到人家家裡就隨意開人房間的習慣, 鐘語寧沒有帶她見人的意思, 她也沒強問。
跟她到臥室裡看照片。
“我媽其實是個?手藝人, 年輕時候是做裁縫的,腿不好了就更誇張, 能在椅子上坐一整天,有時候我說她她都不帶聽的。”
“她現在身?體?還行嗎?”
“行。”鐘語寧說,“走路順暢多?了,今年我比較忙,她老是一個?人在家裡,不知道聽了誰的話,不像以前那?樣絮叨哥哥的事,說話也不神神叨叨的了。”
照片拿出來,夏恬三心二意地看著。
嗯……也是張集體?照。
這人都是誰來著?
還是沒記住幾個?人。
老人一個?人在家終歸是不行的。
“你爸爸呢?沒有退休嗎?”
鐘語寧說,“他還差兩?年,我爸比我媽小幾歲。”
“emm……你們公司最近是真的忙,遲希在家裡也是,倒頭就能睡著。”
“那?是,哈哈哈,”鐘語寧笑道,“上次項目做的不錯,這次我們要競標一個?大活兒,遲希姐都看了好久了,這個?活兒一敲定,那?我們有道科技也是響當當的企業了。”
夏恬象征性點點頭,不是很關心這些。
她記得,小姨說過,遲希很久沒來紅樓了。
“她以前,經常過來嗎?”
“誰?”
“遲希。”
“嗯,對,”鐘語寧說,“遲希姐從前來這後就經常回來,就算是以前,剛畢業那?陣,她也是經常回江清,一回來就來我家,所以我媽才越來越喜歡她。”
隔了會,她突然?托著下巴,想了想,“你這麼一問,倒是讓我想起?點兒事,我媽以前很不待見遲希姐的,比我誇張多?了,她以前還沒有那?神神叨叨的毛病,後來對遲希姐改觀了,她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死?活就不願意相信我哥已經不在了。”
這件事突然?就超出了夏恬的認知。
她一向是沉浸式共情遲希的圍牆,一直站在遲希自己的視角,所以在她認為,遲希是被強迫的。
現在重?新回到第三視角上,她突然?也覺得奇怪。
誇張一點,鐘家正常的反應,本就應該是和遲希勢同水火。子不殺伯仁,伯仁因子而死?,怎麼算,都不能是強迫遲希來給自家當兒媳婦這種情況吧?
鐘蘭花那?樣的性格,也不像是心機深沉,能想的出不殺人但誅心這種辦法來折磨遲希。
如果是看上了遲希的錢,那?更是無?稽之談。
如果是這樣……
那?隻能有一種情況。
就是遲希甘願來來給他們家當兒媳婦。
就算不是這樣,也差不多?得是這樣的情況。
根本不存在圍牆。
或者說,這堵牆是遲希自己一磚一瓦建起?來的。
原來是這樣啊。
這麼多?年。
沒原諒她的是她自己。
遲希沒在意爸媽的不維護,她對於小姨小姨夫也隻是表麵上看上去的僵,實際上背地裡,她還是當他們是父母。
她更不在意鐘家的強留,因為除了她自己,根本沒有人能留住她。
她原諒了所有人。
唯獨沒有放過自己。
夏恬心裡空的厲害。
她以前真的不會多?想,可現在她也止不住的想知道,遲希到底是什麼想的?她真的放不下鐘宇凡嗎?
那?她和鐘宇凡,到底是什麼關係?
……
沒一會,門突然?響了。
“我去看看。”
鐘語寧起?身?,夏恬愣愣地跟著她,除了臥室門,走到那?堵牆邊,鐘蘭花正在看著那?張照片出神。
“媽,要出去?”
鐘語寧問。
鐘蘭花看向鐘語寧,也看到了在鐘語寧身?後的夏恬。
她頓時眼神不善,掛好兒子的照片,“你是,那?個?冒牌醫生對吧?”
夏恬扯了個?笑,“難為您還記得我。”
鐘蘭花沒好氣,“你來我家乾什麼?”
“媽!”鐘語寧也是皺起?眉,“你對夏恬姐客氣點,她是我朋友!”
“不止,”夏恬笑笑,溫柔的聲音似乎帶著鋒銳的刀子,泛著冷,“我還是遲希的朋友。”
提到遲希,鐘蘭花眸色明顯暗了暗,轉向鐘語寧,“媽都跟你說了,讓希希顧著點自己,她都忙的沒時間來了!”
鐘語寧正要說話。
夏恬搶答了,“她為什麼要來?”
她靠在那?堵牆上,眼睛沒看鐘蘭花,發呆式的望向一個?角落。
這位鐘蘭花阿姨,真的是跟她犯衝,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這樣,一言不合就得譏諷她幾句。
見了她,就能深刻讓人體?會到,眼緣這個?詞的存在,不是說著玩的。
所以,這次也不例外,在她說話後,鐘蘭花斥問,“嘿?你這閨女,心眼咋那?壞呢?存心挑撥我家關係是吧?”
“可遲希不是你家的。”
鐘語寧拉夏恬的T恤袖子,夏恬絲毫沒感覺到,餘光處那?張照片,此刻更是給了她不小的力量。
遲希不是鐘宇凡的,她從來不是誰家的。
可如果她就是這麼想的呢?騙人這種事,她又不是第一次乾了。
……
…………
簡單,那?就一腳踹了她。
反正踹人這種事,夏恬也不是第一次乾了。
“咋不是我家的!她是我家兒媳婦兒!”
夏恬勾起?一個?淡笑。
“我真還挺好奇的,鐘阿姨,我老老實實問您一句,遲希為什麼,就是你兒媳婦了呢?”
“你……”鐘蘭花漲紅臉,“她就是!”
“不好意思。”夏恬聲音放大了些,“冥婚這東西,我國法律沒有。我現在可以告訴您,我猜您心裡也是明白?的,不管您的兒子和遲希有過什麼淵源,他已經不在了。對不起?,您沒有權利,強留住一個?自由的人。而且,在那?件事裡,遲希也是一個?受害者。”
夏恬站直了,孤注一擲。
“我請求您,放過她。”
鐘語寧躊躇不前,也沒再阻攔。
這話她曾經說過數遍,她媽從來不聽。夏恬說她也夠嗆能聽得進去,不過再試試也沒什麼不好,經一張新的嘴裡說出來,說不定她媽還能聽進去一點……
夏恬接著說,“紅樓裡英傑輩出,我想,能生出一雙這麼好的兒女,您也一定不會是蠻橫無?理?的,您也是女人……”
話到此處,眼前身?影陡然?而至,鐘蘭花兩?步走到她跟前,揚起?手,一個?巴掌,衝她打了下來。
啪的一聲。
夏恬整張臉往右翻,左臉火辣辣的麻,有點懵的眨了兩?下眼。
“哎!”鐘語寧忙把她拉身?後,“媽!你乾什麼!”
“乾啥?哼。”鐘蘭花沒有一絲悔意,盯著夏恬,“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丫頭在打什麼主?意。我告訴你,我老太太活著一天,你就甭想惡心我!”
說完,她回了臥室,將門摔得震天響。
夏恬還在發懵中抽不回神來。
這感覺還真是熟悉又陌生,都記不得上次被打是什麼時候了。
哦,不對,應該記得,是高?考後。
後來再也沒挨過打。
“夏恬姐,你沒事吧?”鐘語寧擔憂的抓著夏恬的胳膊。
夏恬太白?淨了,這一會已經紅了一片,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夏恬比她看得淡,搖頭,“沒事。”
她再待不下去,拿好包準備走。
剛出來,卻突然?問了句,“你媽怎麼看出來的?”
鐘語寧:“呃……”
對啊,不知道啊。
確實神奇。
出來後,夏恬坐地鐵回醫院。
她沒管臉上的紅,覺得晚上肯定就消了,遲希大概也看不出什麼。
誰知道,鐘語寧的嘴太快了。
下地鐵站,還沒到醫院,夏恬就接到了遲希的電話。
遲希公司在醫院附近,兩?分鐘就趕到了,剛好把她攔截在門口。
夏恬現在有點不知道怎麼麵對她。
猜遲希內心是件挺難的事,但也遠遠沒有接受她的內心難。
夏恬覺得自己沒法接受。
她沒法接受未來要結婚的人,心裡一直有彆人的影子。
也許她們就是不合適的。
遲希拽著她,熟練地往車裡走,隻是還沒到邊上,夏恬甩開了她的手。
眼神躲著她。
“我不是說不要去嗎?要去也得等我有空了一起?去,誰叫你一個?人去的?”
遲希看不得她臉上的紅印,但眼睛卻也移不到彆的地方?。
沒一會她眼眶就紅了。
“你是說了。”夏恬看了她一眼,便錯開眼睛,“但我想去,你沒告訴我為什麼不能去。”
“我……”遲希抓著她的手腕,心在發苦,“小恬兒,”
夏恬再次掙脫開她。
兩?次脫手,遲希才發現夏恬的意思。
她心裡一慌,竟然?上前了一步,將夏恬縮回去的手又抓緊了。
夏恬這次掙脫不掉,不得已抬頭看她,“遲希,你能不能跟我坦誠一點?”
遲希也不管有沒有攝像頭了,又靠近了一步,“我能。你彆躲我。”
第1章 翻篇
烈日高照, 兩人站在樹蔭下,夏恬沒有再?躲。
也沒在看遲希。
也許,是看見了遲希眼下的黑眼圈。夏恬知道她最近太累了。
這似乎給了遲希一種可以說和的感覺,她便更加的直接, 手附上夏恬的頸項, 將她臉掰正。
那個紅印似乎是散去了, 在這吹了許久的風,看不出?什麼異樣。遲希是看著它逐漸消失的, 但?她現在, 仿佛能想象得出?,夏恬被打的情形, 不停的在她腦海裡放映。
遲希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 她曾經還跪下過, 還能有什麼更誇張的事情。
她說的一直都沒錯, 她就是一直活在陰霾裡。
這片陰霾不源於彆人,源於遲希的內心。
往後做出?的種種, 沒讓她見到陽光,反而?越發加重了身邊的白。
遲希一直都不想去麵對。
她覺得夏恬比她自己?強的實在太多, 夏恬不管什麼情況, 一直都是往前看的, 這樣的人, 命運不會?虧待她, 一到絕路, 她總能得遇貴人, 峰回路轉。
但?遲希, 她看不見自己?前麵是什麼,也不敢在無人處落腳。
她也習慣了這樣。
可夏恬不行。
她不能讓夏恬承受這些能說是侮辱的東西。
指腹摸著夏恬那個被打過的地方, 遲希哽咽道,“疼不疼?”
夏恬錯開臉,“不疼,老太太挺有分寸,打的不重,走一路就消了。”
“瞎說。”遲希似乎比夏恬還要疼,疼得眼淚都出?來了,“現在還沒消呢。”
見著遲希的淚水,夏恬立時三刻有點懵圈,這情緒不上不下地,擱在那了,忍不住,笑了下。
“你哭什麼?我還沒哭呢。”
遲希不語。
沒管這些不重要的小事了好嗎親愛的?
她趕緊擦了擦眼淚。
夏恬認真了點,“鐘老太她,知道我們?倆的事情了。”
遲希還是沒說話。
這裡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夏恬一直站著可能會?累。
她把?夏恬的手抓得緊緊的,找到自己?的車,給她打開副駕駛讓她進去,她回駕駛座,將空調開大。
一股涼風從風口襲來,夏恬閉了閉眼,再?睜開,感覺眼睛能睜開了,好多了。
就聽?到遲希說,“我告訴她的。”
……
夏恬震驚了。
“什麼時候?”
遲希回,“年後。”
“難怪啊,”夏恬恍然大悟,“你怎麼告訴她的?”
“就說,”遲希往後靠,靠在椅子上,眼神耷拉著,“以前跟她說過的話,現在都不能作數了,因為?我是真的做不到。”
遲希笑了笑,“我在這個世?界上,有想要守護的人,我是的確沒喜歡過鐘宇凡。”
夏恬說不出?話來了。
“啊?”
隻?能詫異一聲?。
她現在依稀還記得小姨先前說過的話,就是遲希可以走出?陰霾再?嫁人,卻絕對不能喜歡女人,否則那就是沒喜歡過鐘宇凡,那鐘宇凡這條命就成了個笑話。
可是現在……
“小恬兒,”遲希看向她,怔怔道,“我沒什麼不能告訴你的。隻?是,那些,我不想回憶起來,我很想翻篇。我想自私地活,不想管鐘家的事情,我沒想到會?傷害到你,對不起……”
“打住,”夏恬坐近了些,“你告訴她,你其?實喜歡女人了?老太太能相信?”
“我也沒怎麼多說。她似乎早看出?來了,”遲希道,“我一說有想守護的人,她馬上問我是不是醫院那個醫生,我就承認了,還,還……”
夏恬睜大眼,“還什麼?”
“還說,我們?是老同學,我其?實惦記了你十年了。”
“……”
夏恬突然覺得,她這一巴掌是替遲希挨得。
不過……
她問,“你沒挨打?”
遲希點頭,“挨了,打的是胳膊,很快就好了。”
“嗯,”夏恬點頭,“應該的。”
遲希:“……”
“我還想知道,”夏恬趁熱打鐵地又問,“你跟她說過些什麼?”
遲希抿唇,皺眉。
看起來真的是難以啟齒。
但?夏恬沒心軟,很堅定,“遲希,你不說出?來,永遠不會?在心裡翻篇的。我也會?一直腦補這件事,對我們?兩個都沒好處。你難道不信我嗎?”
遲希點頭,“當然信你。”
不願意說,因為?是黑曆史。
彆人口中的黑曆史可能是散發稚氣的青春,而?遲希的黑曆史是純粹的黑暗,一片一片不斷累積,從不曾消散過。
當年畢業後,遲希和夏恬分手,從北令回到江清。
在北令的兩年,她從內而?外蛻變,身上有了光彩,遇到了值得深交的朋友,也有了刻骨銘心的戀人。毫無疑問,那兩年,遲希是為?遲希而?活,活的精彩萬分。
她從不諳世?事的傲嬌小女孩,一夜之間跌入地獄,後又一點一點從地獄回到煙火人間,變成了一個明理?,懂人情的大人。
這裡麵的變化,一半,是從夏恬的書單中得來,另一半,都是在夏恬身上學來的。
她一直不明白,夏恬既然一直在為?人欺淩,為?什麼不動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而?要一直忍讓。
後來懂了。
夏恬告訴她,那種做法雖然可恨,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可取。
首先,未成年人沒有經濟來源,鬥不過大人,其?次,家暴和故意傷人是完全的兩個概念,一旦挑向極端,她所在的環境也會?發生變化,這一切都直接影響高考,影響未來。沒有人幫夏恬,所以她得把?所有後路都想好了。
夏恬說過,“對錯,有的時候就是一個答案,這和真正要麵對的現實比起來,顯得單薄。”
夏恬很早就知道了這個道理?。
那一次,遲希弄丟了夏恬,反而?想明白她說過的這句話。
遲希覺得,她之前是做的不好。不是說做法,是她的內心。
一個為?她而?死的人,應該得到起碼的尊重。而?她竟然滿心都是在撇清關係。
所以,她回去了。
回來第一個決定,就是想替鐘宇凡做一些他沒來得及做的事情。
想了很久,遲希也沒能想到什麼,她本?來也不太關注鐘宇凡。但?她知道一點,鐘宇凡肯定會?惦記她的父母。
所以遲希回到了鐘家。
有一段時間,是個暑假,鐘蘭花在兒子房間,看兒子留下的東西,沒有關門,遲希正好撞見了。
那也是她和鐘蘭花的破冰。
因為?鐘宇凡留下的東西裡,沒有一件是和遲希無關的。
有她用過的發帶,玩過的賽車,散打升帶淘汰下來的腰帶,聽?過的cd,看過的數不儘的漫畫,等等等等。
還有被揉成一團,又展開,又揉,再?展,一張卡紙被揉去纖維,隻?剩軟綿綿一片的表白信。
上麵的字跡都模糊不清了,隱約隻?能看見一個,一輩子。
遲希在門外,一直沒進去,安靜站那看裡麵。
鐘蘭花突然就叫了她一聲?,“丫頭,過來。”
遲希跟過去。
掃了一眼床上的東西,覺得眼熟。
“孩子,你是不是也很難過?”鐘蘭花突然問她。
遲希下意識點頭。
“好孩子。”鐘蘭花摸摸遲希的腦袋,“是這臭小子沒福氣,沒有媳婦兒命。”
那個暑假,遲希也才十九歲。
如?果她知道再?過半個月她就能在帝都見到夏恬,那她絕不會?說出?後來的話。
當時的事實是,她已經和夏恬訣彆,夏恬沒有留一絲可能給她們?。
那是遲希從生下來到如?今,第一次放棄自己?內心的聲?音,想妥協。
她說,“沒關係,我也不會?再?跟彆人在一起了。”
這話,就像被鐘蘭花深深刻在腦海裡一樣。
此後,鐘蘭花就完全變了一個人,對遲希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甚至比親生女兒鐘語寧都要好。
多米諾骨牌一旦開啟,就會?不受控地發展,到後來鐘蘭花身體越來越差,心智逐漸發生問題,也就演變出?了,以為?兒子沒死,遲希是兒媳婦這樣的認知。
這樣的環境下,遲希一直沒被同化變成直女。
因為?在後來,夏恬頻繁地出?現在了她的生活裡。
她變成了一個偷窺者,每天通過丁然和江葉,還有郭箬阿姨打探夏恬的情況。
時間緩緩流逝,夏恬果不其?然受到了郭箬的青睞,開始了她本?碩博連讀的校園時代。
夏恬和郭箬當時有一場拜師儀式,在醫科大校園的天台,這場儀式被當時夏恬的新手機記錄了下來。
可夏恬不知道,遲希是第三個看到這視頻的人。
哪怕兩人當時已經決裂,遲希都莫名的與有榮焉。
逐漸的,遲希覺得自己?又做錯了。
她從來正視不了自我。
她覺得可以專注地為?鐘家而?活,但?她大大低估了自我意識的強大。
所以某種程度上,遲希的生活不算黑暗不算陽光,是一片白,近乎到無限。
一邊在想著要為?宇凡哥孝順父母,一邊瘋狂地在思念著夏恬。她的情感,經過時間的沉澱,幾乎要凝聚出?了實體。
而?今,兩人的這次交流中。
字裡行間,夏恬聽?得出?遲希要表達的意思,說到“我就想,要不這輩子就這麼算了”,夏恬還是皺著眉的。
直到後來,遲希輕輕地說,“但?你出?現了呀。”
夏恬一出?現,遲希就沒辦法認命。
第1章 山雨
夏恬一直有個問題。
很想知?道答案。
“我問你一下,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遲希看著她。
表情很淡。
反問,“你呢?我也想不通,我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
夏恬飛快接話,“你看, 我們倆的問法不一樣。”
遲希眼皮一抬, “嗯?”
“我先回答你。”夏恬想著, 慢慢地?說,“我喜歡你, 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種?感覺。雖然可能嘴上?會說的不很好聽但心?裡清楚那?隻是在欺騙自己的那?種?感覺。有?時候睡不著, 我老想你,但是又想到你不喜歡我, 我就有?點難受, 所以得說服自己認清現?實。我承認, 我一直都是這?樣。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你要問為什麼我也說不出來什麼,好多事我都沒條理了, 就是這?個感覺還在。”
“這?是我的答案。”
夏恬自己明白,她一直都是個感覺至上?的人。
要不怎麼說, 後來遇到那?麼多人, 她也再沒有?想要談戀愛的欲望呢?
當年遲希的訣彆說的話狠, 但並不是純難聽, 竟然讓夏恬覺得有?點道理, 這?是她沒有?對遲希心?理崩盤的關鍵因素。
遲希聽的心?軟一片。
可夏恬都沒看她, 像極了在分析數據, 一個勁地?思考, 邊思考邊說,“但你不同, 你沒把自己和我放在一條線上?,不然你說不出這?種?話。”
遲希歎了下氣,裡麵十?足的欣慰,“那?有?什麼,咱倆之間還用計較那?些嗎?我們早都不在一條跑道上?了。”
“在的。”夏恬說,“我們不是都在學著,怎麼愛人嗎?這?條路上?,大家都在,都是一樣的。”
遲希一愣。
夏恬說,“我跟你講個事兒。我第一次見識我的老師,也就是郭箬教授大顯神通,是在帝都,那?一次,老師救了一個身中十?三刀的婦女?,一雙巧手,起死回生,我身邊所有?人都在驚歎郭箬教授的能力,但郭箬教授在意的,是這?個人為什麼會身中十?三刀,最危險的三刀,讓這?位婦女?失去了眼睛。”
遲希一點沒聽過這?事兒。
“為什麼?故意殺人?”
夏恬點頭,“是。可你知?道是誰想讓她死嗎?”
遲希搖頭。
“是她的丈夫。”夏恬說,“我一直很想知?道,為什麼平日裡溫潤儒雅的一個人,內心?卻住著一個猛獸。後來才曉得,他們夫妻倆感情不和,女?強男弱,男人看似平和,實際內心?積攢了太多的怨氣和不甘,這?種?人無疑是懦弱的。可當時我老師說,這?就是人性。我們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認,我們必須要接受人性中的弱,哪怕很不願意看到。即使看到了,也不要長存批判,因為這?是人之常情。”
郭箬確實是夏恬的貴人。後來,夏恬有?一半的職業觀和世界觀,都是因為她而建立的。
夏恬笑了笑,“你說,你為什麼不值得人喜歡呢?你明明這?麼的優秀,你不輸給任何人,為什麼你會用到值不值得這?個字眼?”
“我……”
遲希突然覺得,她沒什麼有?力的說法來回答這?個問題。
而夏恬也不期待她的答案,她知?道自己當頭一棒,遲希大概得分析分析她想表達什麼。
不過,夏恬不想讓她浪費這?個時間。
她看著遲希。
“我剛剛的意思,就是,我們要學會以平常心?看待這?個世界。這?也是到這?個年紀了,我覺得怎麼著,我們都得對社會有?點責任感了,才這?麼說的。總結起來就是遵紀守法,寬以待人。”
“但是呢,這?幾個字還有?一個前者,寬以待人的前提,先寬以待己。”夏恬笑笑。“人生的容錯率很高的,總不能真的在一片陰影下過一輩子。要知?道,你做錯的隻是那?麼一點點而已,是時間的長尾效應讓它現?在滾的有?點大。可時間又不是隻在它上?麵起作用,這?麼多年過去,我們自己也同樣更強大了。對不對?”
長時間的說話,夏恬說的口乾,遲希車上?放著礦泉水,她摸來想喝一口,擰了一下沒擰開,被遲希自然的接過去,擰開給她遞過來。
遲希托著下巴,當真是受教。
夏恬喝水,而後看向她,“怎麼了?”
“沒什麼,我看看你。”
“看我乾什麼。”夏恬長呼吸一口,“我還沒問你呢,你昨天不是說要出差嗎?怎麼這?會還在?”
呃……
遲希的眼睛,呆呆轉向屏幕裡的時鐘。
16:39。
……
壞了。
時間定?格了三秒。
遲希眉心?擰了下,默默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嗯,改到明天吧。”
是要出差,去南海找甲方彙報項目。
本來訂的飛機是,今天下午三點的,這?會,估計已經落地?南海了。
唉。
掛電話後,夏恬和遲希對視一眼,雙雙笑出聲。
夏恬本來今天真的是動了要分手的念頭了,她現?在覺得,看來還可以再觀察觀察。
“呼——”
遲希長歎一聲。
夏恬樂,“怎麼著?”
遲希學著夏恬平時危言聳聽的語氣,“你剛剛太嚇人了。”
“我乾嘛了。”
“你不讓我碰了。”
嗯,挺委屈。
夏恬也委屈,“我今天被打?了,還不能撒個氣?”
“……”
能能能。
又錯了。
遲希臉色沉了沉,“這?件事得慢慢來,你如?果想再去大院,等我回來再說的。”
夏恬這?次同意,點頭。
“鐘老太雖然跟我媽是同輩,但她比我媽要大個近十?歲,鐘宇凡之前,還有?個哥哥,但是有?心?臟病,不到七歲就不在了。後來才有?的鐘宇凡和鐘語寧。老太太看樣子硬朗,但這?幾年我能感覺得出來,她精神不太好了,也不願意去看醫生,一直沒去過。”
夏恬頓時皺眉。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
“五一聽我哥問我媽,說她可能是小腦萎縮的前兆,這?病理我不太懂,你應該明白。”遲希再次叮囑,“知?道你看得開,但是,我們小恬兒現?在可是全家人的心?肝兒,金貴著呢,你不在意,多的是人在意。”
夏恬失笑,“真沒那?麼嚴重?”
“嗯嗯嗯,知?道知?道,不過你今天晚上?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應付你小姨吧。”
夏恬:“……”
不過事實上?,小姨也沒怎麼應付。
莊琳就是打?了個視頻看了看她,然後忙忙碌碌地?又掛掉了。
長輩們尚在努力。
夏恬被激勵的當即起床看了倆小時病例。
把叫囂著缺乏安全感興致大發的遲希晾了倆小時。
等到夏恬犯困,遲希在她身邊已經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遲希就起床收拾,早早跟夏恬道了彆。
正月裡夏恬剛練的車,拿駕照至今不到兩個月,遲希將車鑰匙留給了她,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找丁然一起,丁然是個十?年駕齡的老司機。
夏恬隻管點頭。
還是在遲希走後第二天,就自己開車上?路了。
開玩笑。
開車這?種?技術,對於手穩心?態穩腦子還好使的夏恬來說,簡直不要太簡單。
不過,還是不知?道怎麼的,剛開了一天,丁然就自動出現?在了夏恬和遲希家門口。
今天是夏恬調休休息的一天。
丁然知?道了,馬上?興奮了,“南城有?個新開的密室逃脫,咱倆下午去玩呀。”
夏恬從?來沒去過,“好啊。”
高興了一瞬,丁然又開始惆悵著發呆。
夏恬把車厘子和櫻桃都端上?來了,也沒見這?大小姐開心?一點。
“哎哎哎,”夏恬說,“不想來可以不來,沒必要勉強成這?個樣子好吧。”
“都什麼跟什麼。”丁然一癟嘴,“我是緊張,你不知?道,這?次跟有?道競標的你猜是誰?”
夏恬哪裡知?道商場上?的事,不過既然丁然都這?麼問了……
“是我們認識的人?”
丁然眼色一平,“不然說你聰明呢,不止是認識,還有?仇!”
……
誇張了誇張了。
夏恬小心?翼翼問,“不能是王祺揚吧?”
“……”丁然使勁一拍手,“特麼就是他!我真服了!哎你怎麼猜出來的?”
夏恬一笑,“咱們班的同學裡,不久他和遲希兩個是當老板的?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他們倆竟然是競爭關係?”
“啊。”丁然點頭,“是啊,這?王祺揚開公司比有?道早,當時他也來江清發展我就覺得很隔應,沒想到還能是同行,真是服了。”
此時,遠在幾千裡外?的南海,一場緊張又刺激的競標正在進行。
冤家路窄,對麵公司的領頭人,遲希也早先就看見了。
她一進來就沒好臉色。
本來是想,這?次項目拿到手,那?她老婆本就有?了。
不過現?在她都不怎麼想和這?麼個人渣搶。
這?一會兒,她已經又新想了幾個能賺五百萬的電子,打?開電腦查閱相關BP了。
“哎,小希,王祺揚身邊那?人,怎麼好像一直在盯著你看?”
於越坐近了突然跟遲希說。
遲希頭都沒抬。
“看就看唄,我怕人看?”
“不是,”於越覺得好笑,笑了笑,又正色道,“我怎麼看著,覺得有?點慎得慌呢?你看看是不是你仇家?”
遲希:“……”
哪門子的仇家?
閒了,她分開眼神瞟了眼王祺揚身邊那?個人。
是個男的,戴了個黑框眼鏡,打?扮地?很像理工男。
旁邊,自家公司裡一個程序員,聽到了倆人的對話,碰巧又對高深的算法很精通,一眼就看出了那?人的廢柴,側頭跟遲希說,“這?人估計連CAD是什麼都不知?道。”
看著,確實像。
那?到底是誰?
遠處,王祺揚跟自己身後的員工說,“你確定?沒問題吧?”
那?人笑得賊猥瑣,“那?必須的,王哥,您放心?,我這?可是專門找了黑客從?他們公司偷出來的。”
“那?就行。”王祺揚眉間緊鎖,“我怎麼感覺他們那?女?老板遲希好像認識你呢,都看了你好幾回了,你認不認識她?”
良久,那?人收起電腦。
“是認識。”
過了會,又說,“不是因為她,我也吃不了這?幾年牢飯。”
第1章 爭鋒
有道的抽簽號墊底, 按理說看著身邊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人人臉上的表情複雜多變,大家?應該都緊張不?已?才?是。
實際上,以遲希為首的程序組, 此刻神情自若, 不?以為然, 好像在進行一次簡單的每周彙報。
程序組一共就?兩?個人,一個遲希, 一個是剛剛和遲希說過話的小哥。人在江湖,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趙君, 人稱down。
遲希和他此行都是負責技術統籌的, 至於彙報, 由一個口才?很好的外向女孩進行。
和遲希待的久了,大家?也都沾了點莫聽穿林打葉聲的習性, 都清一色的寵辱不?驚,反倒是於越, 在人群裡?最為緊張。
他倒也不?是緊張能不?能中?標。
原地?搓了會兒手, 於越往後靠, 指背碰了碰趙君的膝蓋, 問他, “君兒, 你?確定沒什麼問題吧?東來可是已?經進去十分鐘了啊。”
東來科技, 是王祺揚三年前開的公司, 據說也是年輕人團隊。
趙君用一種漠然中?帶著可憐的表情看了他一會兒。
於越抿起唇,乖乖坐好。
想當年, 遲希為了挖傳聞中?的北方第一黑客down,不?惜把自己鎖在家?裡?,徹夜嘗試了二十個晝夜,終於打進了down連接好的通訊通路,一番暢聊,也不?知道down被她哪一點吸引了,竟然真的來入了夥。
遲希後來覺得,大概是因為覺得她夠執著,也夠可憐。
趙君這個人呢,不?喜歡出頭冒尖,就?算真入夥,他也不?要和平常人一樣的工資標準,他要的標準是和公司內保潔阿姨一個水平。
因為他覺得除了工位的衛生,他也不?能為公司做些什麼。
原因是懶得做。
不?過這次,不?知道怎麼他非要加入一起。大神的想法沒誰能猜透。
遲希這個時候,正在外網查看資料,她放心的把所有事情都交給了趙君,聽見?了趙君和於越隱約在說話,也沒聽清他們說的是什麼,遲希單純開口勸了句,“沒事兒的啊,過不?了不?影響,咱也不?會窮到睡大街上去。”
於越咂咂嘴,沒好氣?地?看她一眼。
這叫哪門子的合夥人?顯然是連他剛剛在說什麼都沒聽清。
還好他有得力乾將?。
趙君眼前的電腦裡?,黑紅的字體正飛速地?流動。
他控製時間,精確到了秒數,“可以了。”
於越搬椅子坐到他身邊看。
看了一通,沒看懂。
趙君神色如常。
這麼點小事,一點都沒有探究的刺激感。
if嵌套指令的閃過,於越似乎才?明白了這是進入到了哪裡?。
“這是東來彙報的數據網?”
趙君勾了勾唇角,“我為你?感到驕傲,老板。”
於越:“嘿嘿。”
隻是,到後麵,越看越熟悉。
數據鏈逐漸的,好像又變回了自己家?程序的行列。
很快,出現了一段3D動漫展示視頻。
除了劇情,所有建模,能說與?自家?的無甚差彆,衣服的細節都十分相近。
這裡?的建模不?完美,人物?各有各的缺陷和記憶點,動作,毛發,都自然到與?真人沒有區彆,甚至能看到拳頭握緊時,手掌擠到一塊的皮肉,像活過來了一般。
這樣的品質絕對是上乘,而優化建模的關鍵性數據,出自趙君和遲希之?手。
看著東來肆無忌憚地?盜用,於越卻沒有過多的緊張。
他觀察著趙君下一刻的反應,隻見?他輕輕按了鍵盤上的alt鍵,電腦裡?的畫麵頃刻變得遲鈍,不?連貫,短短十幾秒鐘裡?,甚至還有半秒的斷片。
於越看趙君的眼神裡?頓時充滿了崇拜。
這簡直就?是,一發鴻毛可抵千金的具象化。
“你?做了什麼?”
趙君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下,以表忠誠,“沒什麼。隻是讓優化失效一部分而已?。”
“天哪,為什麼可以做到?你?黑進了他們的電腦?”
趙君勾唇,不?屑一笑,“他們電腦裡?除了錢什麼都沒有,不?值得我進。”
“那你?到底怎麼做到的?”
“不?是我做到。是他們蠢。”趙君說,“我就?算再屌絲,不?至於自己賣自己的優化數據。”
於越頓時了然,“這東來能派人找上你?,也真是刹費苦心了。”
這番話,如果叫此刻在展示廳著急的像熱鍋上螞蟻的王祺揚知道,恐怕會氣?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