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年。
北令附中有兩個傳奇人物。
一個是每天來最早走最晚的學習狂魔夏恬。
一個是上課睡覺下課聽歌熱衷於武俠小說的遲希。
之所以說她們傳奇,是因為在男女比7比1的理科生隊伍裡,她們霸榜了年級紅榜冠亞軍。
時常交換,卻從未掉下過。
這兩人分彆在兩個實驗班,日常零交流,人人都以為兩人雙強爭鋒,磁場不合。
夏恬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
她一直將遲希視為對手,除了排名表上的成績,她不關心遲希的任何事。
直到高考過後。
一切都不一樣了。
很多年後,悠遠的記憶長河中,夏恬始終不會忘記那一天。
6月9日,漫天星辰。
她拖著被人毆打的一身傷痕,步履蹣跚地,去爬北令一個海拔兩百米的自然山體。
那天,她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難過。
又一次被阿姨打了,爸爸也不幫著她,應該是難過的。
但是,高考結束了。不出意外,她一定可以離開這座城,得到真正的解脫。
那絕對值得高興。
從小到大,夏恬都是一個人。
從來沒有在路上遇到過同學,從來沒有邀請朋友來家裡做客,從來沒有被親人肯定過。
媽媽死那年,她很小,仿佛已經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唯一的同班好友江葉,是個藝術生,整個高中都忙的頭腳倒懸。
所以說,爬個山能遇到認識的人這種事。
她想破頭都想不到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看見這個有點眼熟的影子的時候,人正在崖邊聆聽山泉水聲。
在沒有保護措施的崖邊,這人站的十分膽大,時刻給人一種要跳崖的感覺。
她有些發愣。
第一反應竟然是,要不,跟一個?
意識到這個想法,她自己都想罵自己一頓。
遲希這時候,確實豎著耳朵正在聽山泉聲,因為入神,所以耳朵裡突然出現另外的腳步聲打擾了這個旋律,她頓時警覺起來。
遲希也沒想到。
大晚上,荒山野嶺,不要命的女生還不止她一個。
“找人?”
夏恬很累,跛著腳找到一個能坐的小石頭,“不是。”
兩個人的身影都比較模糊,夏恬手機發出的微光隻足以讓她看清這個人的臉,但。
她們很默契的選擇了安靜。
靜謐的月光下,兩人都沉浸在潺潺的流水中。
遲希當然也是認識夏恬的。
她待夠了,“走了。”
“哎,”夏恬喊住人,生性溫柔的嗓音帶了一點嘶啞,“你考得怎麼樣?”
遲希淡淡道,“正常發揮。”
夏恬清了清嗓子,“那……之後什麼安排?”
遲希笑了。
她現在心情真的很不錯,雖然長的像個甜妹,但她有一米七二的身高,身形又長又直,月色下像極了電影裡的女神,“就你問我啊?我問問你。”
雖然天是黑的,但夏恬還是感覺得到,遲希在盯著她看,也離她很近。
不知道是不是環境問題,她甚至覺得這話說的都帶了些調笑的意味。
感覺臉有點熱,她小聲道,“問我什麼?”
遲希邊笑邊說,“你考怎麼樣?”
夏恬老實回答,“理綜還可以,數學最後一道大題有點沒把握,英語閱讀有點難度,不過整體還行,語文……”
“我又不是老師~”遲希直接打斷她,“你彙報那麼細做什麼?”
“emm……”夏恬抿唇,有點結巴,“那就,也正常發揮。”
遲希笑了。
她沒有多問,上前抓著夏恬的手臂,一個用力,輕而易舉把人拽了起來。
夏恬覺得周圍的空氣都開始歡呼跳躍了,讓她有點不敢多往身邊看,“乾什麼?”
沒什麼回答,遲希隻是扶著她往山下走。
但凡換個彆人,不管是親的不親的,大概都得就她的傷口討論個半天。
遲希和任何人都不一樣。好像有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讓夏恬的心變得越來越安定。
“以後彆一個人上山,這山上有野雞,專吃你這種細皮嫩肉的。”
夏恬走幾步其實就習慣了,但她不太願意推開遲希在她手腕上抓著的手,接她話茬,“你可比我細皮嫩肉多了。”
“我能打啊。”遲希揚著下巴驕傲道,“就那半米高的小山雞,我一腳就能踹飛一個。”
“真的?”
她嗬嗬一笑,“吹的。”
二人雙雙笑出聲。
這條路走得也不是那麼孤寂了。
遲希的手很修長,卻似乎包含著無窮的力量,夏恬不自覺地,整個放鬆下來,依靠著她走。
而這在遲希看來就是傷勢過重,她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