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取出一支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慢慢幫李荷挽了發。經苗氏一看,還是欠缺點什麼,又從匣中取出一副金鑲東珠耳墜,幫她戴了。
李荷覺得自己的頭越來越沉,直到日頭移到西邊,才得以回了蘭墨軒。
程小篼正使著吃奶的力氣,把熱水往浴斛裡倒滿,回頭卻見李荷頂著一頭珠翠走了進來,倏地,手裡的水桶一滑,滾到了地上。
程墨從槅扇裡頭出來時,她發上的一乾首飾已經讓程小篼幫忙給摘了下來,放在案上,珠光寶氣的一堆,曄曄照人。
“在屋裡找個地兒收起來。”李荷揉了揉頭皮。
“這是夫人給你的,不帶走麼?”程小篼問。
“我每日修行,戴著這些也不方便。若是糕點零嘴什麼的,定然是要帶上的。”
末了,她又添一句“彆叫程夫人曉得了,我並非不領情,隻是讓師兄代為保管。”
程墨緩緩走近,伸了指尖,拈起一朵蜜色珠花來看。
程小篼把空的水桶拎了來,道了句“少爺,屋裡的東西都已備妥,浴斛裡的水趁熱使吧。”說完,就退了出去。
李荷見羅漢榻上已經鋪好了織錦褥子,床尾擱著一個疊起來的雲水藍絲綢衾被。
反正他會使淨身咒。她想著,轉身先去洗沐了。
淨房角落的碧玉香爐燃著熏香,木高幾放著幾張疊成方塊的棉布巾帕,以及盛著澡豆的琉璃碗。
待她出來時,案上仍攤著那一堆珠玉首飾。
“師兄,你在哪兒?”
“屋頂。”
李荷一聽,任由濕潤的頭發披著,就這麼跑到院子裡,接著旋過身子,足尖往地麵一點,輕靈的朝著屋頂上掠去。
程墨正在夜觀星象,她也學著往天上仰望,卻瞧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教教我嘛。”李荷捏他的衣袖,整個兒幾乎貼到了他身上去。
她在他麵前撒嬌撒癡慣了,如今愈加沒個正形。程墨自己也是個隨性不羈的性子,因而懶於管她這點。
“我隻略懂皮毛,不如師叔精通卜筮之術,亦能通過星象知曉天下事,乃至預測國運。”
“我們竟還有師叔,為何從未見過他?”
“雲遊四海去了。”他道。
夜色靜謐,院外陰暗處,一道淬了毒般的目光倏然射向李荷,而她毫無知覺。
兩日後。
“那隻蛤蟆足足有這麼大,駭人的很。”李荷張開雙手比了比,“可是師兄一點兒都不畏懼,還把它追得亂跑……”
隱紋花鬆鼠聽完,點出要害“所以,你什麼忙都沒幫上,光是躲了起來。”
李荷目光閃爍“劍放在山洞裡,我手無寸鐵的,貿然去捉那蛤蟆妖,萬一出了差池,還要連累師兄來救。”
“你身為修行人,竟然害怕妖怪。”它咂咂嘴,“不對呀,你遇見過虎妖的,還同它說過話呢!”
“老虎不可怕啊,渾身毛茸茸的,長得像貓一樣,隻是比貓大了些。”
隱紋花鬆鼠“……”簡直是看妖下菜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