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牡仍舊緊跟楊橋，隻是表情有些不自然。
楊橋麵容平淡，用僅能兩人聽到的聲音開口道：
“青牡，化氣散珍貴非常，你可還有？”
見青牡搖頭，楊橋心中忽地明白過來一件事，但他並未開口，隻是目光盯著前方，駕馭青鬃獸。
“師兄，化氣散是師父臨行時給我的保命物，僅此一份，倘若那鷹妖再追來，咱們隻能聽天由命了。”
“先趕去西山留村，那兒有守軍，在那鷹妖追來前到達，咱們就沒事了。”
楊橋平靜開口，他心中有些不舒服。
“倘若當時不與那鷹妖對抗，在鷹妖追擊之時灑出化氣散，我與青牡活下去的幾率會大大提升，可這樣一來，來不及逃亡的師弟們，定然會命喪妖族之手。”
捫心自問，當初劉擎師兄殿後，是為了保他們小隊所有人的安全，若讓楊橋踩著師弟們的屍體逃跑，他做不到，倘若做了，他從今往後也沒臉回楊家村，沒臉麵再見三爺。
可青牡所做，皆為自己考慮，楊橋也找不出問責的理由。
距離西山留村不足五十裡，眾人原本緊繃著的神經這才稍緩。
這一路上，楊橋再沒跟青牡說過一句話，後者似有所感，現在情緒略一放鬆，便開口道：
“師兄，青牡不懂大義，我隻知道你是我的道侶，我們應該同生死共進退，戰爭死傷難免，我二人活下去，不論是於大局還是於情勢，都沒有錯！”
聽著對方那義正言辭的話語，楊橋搖頭道：
“我們都希望對方能夠好好的，可這是戰爭，長老讓我當隊長，我怎能辜負長老和大家對我的信任。”
少年眼神堅定看向少女，道：
“青牡，先前比武沒能交手，賭約作廢，如今後有追兵，我想跟你打個賭。”
青牡疑惑看向楊橋，好奇他在這種時候，怎會有這般閒情逸致。
“師兄想怎麼賭？”
“就賭我能不能將這些人一個不落下平安帶回去。”
少女聞言輕笑道：“師兄，那你可輸定了，前方不足四十裡就是西山留村，一旦咱們這兒有任何風吹草動，頂多一炷香時間，金鐵氏軍隊就能抵達。”
“那鷹妖修為雖高，可還沒有獨闖人族大營的膽量。”
楊橋露出笑容，回道：“既如此，那我就賭不能。”
“等等！師兄，這可一點都不公平。依我看，公平一些，你帶著師弟們回去，我帶著你回去，怎麼樣？”
青牡總感覺楊橋話裡有話，可想不通到底為何，隻能道：
“如果咱們都平安回去，那就是平局！即便真遇到妖族，師兄死戰不退，我陪著就是了，大不了咱們做個亡命鴛鴦。”
聽到青牡此言，楊橋看著對方那真摯笑容，不禁苦笑一聲。
“不管怎樣，青牡對我的感情是真，我斷然不可辜負她。”
楊橋道：“一言為定！”
“一言為...不行！”青牡話說一半，頓時打住，思忖一番後，這才開口道：“總不能次次都平局，這樣太沒意思了，這樣吧，平局也算我贏，師兄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看著少女露出過去那般靈動笑容，楊橋毫不猶豫答道：“可以。”
在距離西山留村不到十裡，包括楊橋在內，死裡逃生的感覺洋溢心間，西山留村現在有重兵把守，即便那鷹妖追來，他們也不懼了。
這等距離，不需盞茶時間，就能抵達。
就在此時，一聲鷹唳響徹天空，眾人心頭微顫，鬆下的弦瞬間緊繃。
楊橋和青牡走在隊伍最後麵，隻見一道黑色身影剛一出現在視野中，下一瞬就已經擋住了眾人路線。
來不及思考，眾人憑借本能四散而逃，他們心裡都清楚，這次的鷹妖不會墨跡，出手即殺招，西山留村近在眼前，跑回去就活下來了。
眼看局勢控製不住，楊橋並未多言，提起青火劍，朝著鷹妖直接衝殺而去。
在看到鷹妖的一瞬間，青牡就已朝著西山留村發出求救信號，之後，他便跟隨楊橋一同殺向鷹妖。
然而這一次，鷹妖似乎對青牡有些忌憚，在兩人衝殺的時候，他振翅呼起大風，黃沙漫漫，擋住二人視線。
趁此時機，鷹妖身形飛速移動，那些落單的鵠山子弟本就實力不濟，如今將後背留給鷹妖，幾乎都被一招殺害。
望著這一幕，楊橋身形抖若篩糠，他並不怪師弟們逃跑，都是十四五歲的少年，麵對鷹妖逃跑是本能，他恨自己沒本事保護他們。
在鷹妖麵前，他們所有人都隻能任其宰割，甚至連拖延都做不到。
“師兄，那鷹妖似乎並不打算攻擊我們。”青牡冷靜道。
“該死！”楊橋咬牙切齒道：“絕不能讓他走了！殺了這麼多師弟，這鷹妖該死！”
西山留村在收到求救信號的那一刻，很快便派出了增援，一名地階武夫帶隊，十位玄階老兵，這個配置，已經足以應對大多數可控事件。
所以，楊橋要做的，就是拖住這鷹妖，等到援軍到來，將這妖族殺之。
感受著自身氣脈的打開，周圍靈氣逐漸彙入脈穴，楊橋勁力增長的同時，飛雁行也在靈氣加持下，幾個呼吸間就已殺至鷹妖身前。
這時的鷹妖剛剛吃掉一位師弟的身體，嘴間仍殘留著猩紅血液。
楊橋閃身出現在鷹妖身後，手中青火劍停於腰間，不工劍術-大巧不工，這是不工劍術的根基法訣。
鷹妖翅膀堅韌無比，即便有靈氣加持，楊橋仍舊無法破防，故而思路轉變，攻擊其最薄弱的腹部，為了避免正麵受擊，楊橋背後偷襲，一劍刺出。
泛著白芒的劍鋒瞬間從鷹妖背後貫穿而入，大巧不工，劍鋒直來直去，直搗黃龍，鷹妖眼睛瞪得掄圓。
鷹妖最脆弱的地方是屁股，但同樣的，那兒也是防禦最為堅固之處，周身半數羽衣包裹。
他沒料到，這個之前還隻會使用蠻力的少年，如今竟能一劍刺入自己罩門。
原本遊刃有餘的鷹妖，扭頭看向楊橋，那雙眼睛冰冷異常，已經不再是獵人看待獵物，他要將眼前的小老鼠大卸八塊！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鷹妖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罩門被破，他的生路已經被楊橋斷了。
幾乎是在一瞬間，鷹妖周身靈氣猛地暴虐，靈氣混亂，楊橋感受到的同時就已決定抽劍後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