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堪言說的過往(2 / 2)

守墓月朧 遺箴 7542 字 2024-06-05

一切都是那麼的靜謐,隻餘下他自己的呼吸聲與心跳音。

肉眼凡胎不得看清的天地玄炁將白衣繚繞,與世界失去感知的少年自欲窺望乾坤。

漫無邊際的黑暗才是世間的本質,那才是祂最初的模樣——是無限小,是無窮大。

存在的形式渺遠亦毗鄰,意識全然失重,身體深陷泥沼一般的束縛,愈掙紮,愈徒勞。

寧靜下來的淩飲弦與己心何解,同天地共鳴,洞察心魂合一、元體溯源的雛形。

淩飲弦方覺門庭有路,身體的掌控權漸漸回歸,玄炁凝聚入身,彙進經脈作洗禮之勢,他可窺望乾坤,視野不再虛無。

微渺的光明止於一點,並不璀璨,卻在黑暗裡無比倔強的綻放。

淩飲弦睜開眼眸,隻覺得身體一片輕鬆愜意。

第一次修行的少年,玄炁洗經成功了。

秦塏尚未歸來,淩飲弦修行未滿三個時辰便步入了洗經期的境界。

淩飲弦不覺真實,握了握掌心,玄炁之力在運轉。

這修行……如此簡單的麼?

聚炁入體,體內煉炁,以炁洗經,如此輕鬆之事何需他人引路?

梅雪寒葉飄零落下,白霧朦朧間有山影若隱若現,那是凜冬清雪的模樣。

暮遙縱年少,卻是將威儀貫徹到骨子裡,一舉一動近乎完美。

樹葉與惺雪懸懸吹下,在暮遙的眼中,世界斑駁婆娑,景象光怪陸離,虛實近乎顛倒。

紅與黑交織的世界最是無情。

暮遙永遠忘不了那一幕幕血腥殘忍的畫麵,永遠忘不了那些人的哀痛與慘叫。

不絕於耳的聲音好吵,好……可怕。

無助的淚水決堤而下,暮遙隻敢哽咽,不敢出聲。

親人的身影不斷在腦海裡重複閃爍,年幼的孩子渴求被拯救。

“彆哭了,如果他們聽見,你會被罰的。”小少年的聲音似在歎息。

多久沒有聽到帶有溫度的話語了?

暮遙內心止不住動容,她下意識就淚眼朦朧地循聲望去。

光線昏沉,暮遙看不清那少年的樣貌,隻是聽聲音似乎是與自己一般大的年紀。

小暮遙像是荒漠中饑渴的旅人尋到了綠洲,趕忙靠近少年。

隨著距離的縮短,那一張清秀的麵孔也變的清晰起來,直到看清他遍體鱗傷的狀態,暮遙滯愣在原地。

“你受了傷……”

聽著她微弱的語調,淩飲弦疲憊地抬起眼皮看了暮遙一眼。

暮遙怯生生地呢喃道:“很痛吧。”

淩飲弦不語。

暮遙眼中噙著淚水,問道:“我們,會變得跟他們一樣嗎?”

跟誰一樣?淩飲弦眉心動了動,很快又重新舒展。

啊,是說丹台上死掉的那些人吧。

暮遙的聲音含有濃重的哭腔,喋喋不休地與淩飲弦訴說許多,企圖用這種方式在惡劣的環境裡汲取到一絲寬慰。

可淩飲弦除了最初的提醒,再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他首次被分配到的任務,僅僅是看押她罷了。

一陣急促而沉悶的腳步打破了平衡,關押的鐵門開了。

暮遙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望向門口,瘦弱單薄的身體就直接被人提了起來。

疼痛感自肩膀處傳來,但更深層次的無疑是恐懼。

暮遙起初不敢喊叫,她模糊的雙眼望著蜷縮的淩飲弦,帶著乞求意味地呼喚道:“哥哥……”

“你也跟我出來,有彆的任務。”冰冷的嗓音從頭頂響起,是對淩飲弦說的。

無論如何都是一死,年幼的暮遙竟開始在男人大力的鉗製下掙紮起來。

“彆動。”少年的聲音使得暮遙下意識動作一頓。

有金屬穿透空氣的細微嗡吟,一聲嗚咽過後,血液混雜著腦漿噴湧,濺落在少女驚恐的臉頰上,也染紅了她的裙擺。

地麵血流成河,五具身體,無人成活。

這一切消耗了多少時間?暮遙不知道,她隻是久久不能回神。

待得驚魂定甫,暮遙看到的是傷痕累累的少年,他分明沒比自己高出多少,可就這樣站在身旁,竟讓她覺得安穩。

血腥惡臭的氣息衝擊著暮遙脆弱的神經,她的臉色蒼白如雪,顫抖著伸出小手,試圖觸碰少年。

淩飲弦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般,利落地側開身體閃躲過去。

這時候,他第一次直視暮遙。

廊上幽暗的燭光照亮了那雙清亮的眸子,哪怕血痕印麵,淩飲弦也漂亮的像個精靈,氣質不摻雜半分戾氣,隻是很安靜,或者說乖巧。

可他分明剛剛殺了五個人,悄聲且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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