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麻利地伺候祖母穿衣。
虞老夫人精神不大好:“一個在府裡做了活的下人,也值當她這樣大費周章?不好好呆在院子裡養著,整天上竄下跳,也不知道在瞎折騰什麼,從前病著的時候,還有幾分安分勁,也能讓人高看幾眼,如今病好了,卻學起了她娘的作派,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三姐姐向來心善,也是不忍賴婆子和百葉祖孫生離。”虞幼窈深以為然,就連她都覺得虞兼葭對這個百葉,有些大費周章,祖母如何察覺不到?
隻是虞兼葭慣會裝腔做人,叫人挑不出錯來,祖母身為長輩,沒得因為一些小事,就駁了孫女兒的顏麵,也就不好拒絕。
虞老夫人擺擺手:“得了吧,楊氏病了兩三年,從前她身子骨弱,不好在跟前侍疾,倒也罷了,如今身子養好了許多,到底是自己的生生母親,也該隔三岔五地過去侍奉,她倒好,侍奉倒是沒見著,卻在靜心居裡種了一院的花草,說什麼多種些花草,對楊氏身體好,這話也就糊弄不知情的外人,這種花種草,跟侍疾有什麼衝突?不過是麵上的功夫。”
唯一比楊氏強一點的是,她娘就是幾滴眼淚,扮一扮可憐,一張紅口白牙的嘴麵上功夫,她卻願意花時間、精力去裝勢。
虞幼窈也不好搭口,就扶著祖母到了梳妝台前,柳嬤嬤連忙幫著老夫人梳發。
最近老夫人囉嗦了許多,一有了精神,就逮著孫女兒說話,從前不怎麼在意的事兒,也要嘮叨不停。
總要借機提點、教導孫女兒,仿佛不趁此機會多教一教孫女兒,以後就沒有機會,擔心孫女兒不懂這些,今後會吃虧。
所以,虞老夫人就拉著孫女兒的手,提點道:“有些人,要仔細扒了皮,才能瞧仔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以後可得多長些心。”
她從前瞧不透虞兼葭的涼薄心性,不是虞兼葭藏得太好,而是楊淑婉母女倆,在府裡得勢,層層遮掩著。
虞兼葭又肯在麵上下苦功,可不就將人糊弄了。
但是麵上的功夫,永遠隻是麵上的。
一旦往深了瞧,就很容易將內裡瞧透。
虞幼窈心中一酸,險些落淚當場:“祖母,您彆擔心。”
祖母這一輩子都為了虞府算計、籌謀,從來沒有為過自己,可她話裡話外,卻都在提點她,警醒她,讓她疏遠虞府。
虞老夫人擔心她沒聽明白,就道:“你三妹妹心氣高,瞧著柔善知禮,但骨裡頭比誰都冷,你以後疏遠些。”
這也是她突發了陽亢之後才品味出來的。
她和楊氏同樣是病著,但是窈窈對她的孝心,虞兼葭對楊氏的態度,這一對比,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任何人事擱一起一比較,就無所遁形。
虞幼窈點了點頭,祖母是將虞兼葭瞧透了。
有一句話叫,這世間最高明的騙術,是連自己也騙了去。
虞兼葭總是表現得柔弱良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麵麵俱到,儘顯了大方知禮,任誰也挑不出半點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