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的能力不太行,但有些人更比不上他,卻因為不知從哪找到門路,在上頭人眼裡就是比他更有培養價值。
其實何瑞雪和他的經曆很像,都是從農村出來,但她能平平順順讀到高中,一點苦都沒吃。
而自己當初能去念書都是生生餓了三天才從父母手裡爭取到的機會,學費要靠自己掙。
從十歲起他就幫家裡下地乾活,螞蝗趴在腿上咬出好幾個坑,掰玉米棒子時葉片差點把眼睛弄瞎……這些經曆,誰能知曉?
所以他恨所有比他爬得更快,走得更容易的人。
小時候他喜歡一首詩,梅花香自苦寒來,所以他吃儘了苦頭,什麼活累都搶著乾,就算領導看不見也無所謂,事實總能證明自己的價值。
可他後來才明白,人是不用受苦的,梅花的香不是因為它受寒,而是它本來就開在冬天。
而寶劍的鋒利,也不是因為磨礪,關鍵在於其材質,不是那塊料子,比如木劍,磨到最後越來越短,隻能被當柴火燒。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新中國以前的佃農還不夠辛苦嗎?沒日沒夜在地裡操勞,拚命地乾,收獲的糧食卻被無所事事的地主收去一大半。
就算他們後來被打倒,至少前半生是享福的。
可見苦難並不能真的讓人出人頭地,權力才是。
於是,他開始拚命鑽營,比起做好本職工作,更加用心在揣摩領導的喜好,和他打好關係上。
幾年的籌謀,他終於被暗示能提拔為銷售部的副科,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宛若飄在雲端。
然而,何瑞雪的出現卻改變了他一向的認知。
她的運氣,和在他看來微不足道的能力,短短不到一年就走完了他整整八年才走完的路。
上天何其不公,他不服,才會屢屢針對她。
然而這個女人比他還要小心眼,就因為一次工作中的不愉快,直接中斷了他往上爬的可能。
彆說副科,連組長的位置都沒保住。
他和吳夕芳之間的事,除了她根本沒人知道,更不會有人瞎傳。
斷人前途猶如殺人父母,他怎麼能不恨呢?
多少次午夜從位高權重的夢裡醒來,他都恨不得殺了她。
這次火燒倉庫隻是給她一個教訓,也是他的嘗試。
如果操作可行,他往後或許能再利用一場大火,將她燒死在某個地方。
烈士的稱謂,就當是給她的補償,算起來她也不虧。
正當他陷入暢想的時候,劉勳突然拿起放在牆角的木棒,狠狠朝他的大腿砸過去。
羅國慶一時不察,被砸得抱著腿哀嚎,不解地衝著他怒吼,“你乾什麼?”
“我乾什麼?我來趕走你這個縱火的賊!口口聲聲為了我好,心裡什麼勾當自己清楚,廠裡的效益不高,我再好又有什麼用?”
劉勳又用力砸了他幾棒子,趁著他疼得直不起身,找了根繩子,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把他捆了起來。
等到他不能動彈,才破口大罵,“你是個徹頭徹尾的敗類,比起你,我好歹有底線。
一旦大火燒起來,彆說是財物,那些守著倉庫的人,和來救火的工人都會有生命危險。
從始至終,你壓根沒想過要止住這場火災,你甚至隨身帶了火油!”
說到激動處,他伸手探到羅國慶腰間掏出個斜跨的軍用水壺,打開,裡頭果然有股刺鼻的機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