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開嬤嬤的手,賴在地上不起,哭訴:“自我嫁去孟國,吃住之苦可不言,但丈夫不愛、子女不尊,再加上思家心切,冬日煤炭常常不足,我去年冬日臥病榻上的時日就占了整個冬季的三分之二,不到嚴重時夫君還不給我尋大夫!我嫁到孟國,不敢說沒有一丁點錯處,但謹言慎行、每每皆是迎合,可夫君至今已經娶了十數新人,那些新人仗著夫君寵愛、家族世代皆在孟國,便欺壓我,什麼壞的吃食用度都送給我,我害怕隻能咽著淚水收下。如今好不容易歸家,求皇後娘娘留下我吧,我實在受不住了!”
季益華麵露難色地下座,走到我麵前,她嬌眉輕蹙:“四皇姐。此事,我與陛下提提。”“但大概不成,如今的大恒比起四皇姐出嫁時的大恒並未好上幾分。這話不能說明白,但我知道四皇姐心中定然早有定奪。”
季益華很用心,給我整理了往日的宮殿,準備了許多舊日的吃食糕點。用完晚膳,與我多年不見的弟弟長桑笙穿著龍袍來見我,身後隨從數十。
他比當年沉穩了許多,染著和父皇有幾分相像的氣息,開門見山:“皇姐,父皇當年雖然不關注你,但吃穿用度都是按照皇室公主的標準,也是侍從數百、玩物數千。我們身為皇族,注定了要為百姓鞠躬儘瘁。既然受儘天下人供養,自然有義務為天下人之利益所犧牲,我與父皇身為一國之君尚不能免,何況皇姐您呢?”
“那長桑婈呢?”我冷冷發問,“父皇在的時候,長桑婈備受寵愛,什麼天下稀奇寶貝不都到定遠將軍府她的手上了!我再受儘供養,又如何比得上她?可世人皆愛她,就算到現在她明明已經遠離了朝堂,但隻要她出現,全天下都給她臉麵尊貴!她又可曾付出犧牲過什麼?!陛下,她匡扶你推倒長桑旌也是有自己的私心!”
“四皇姐!”長桑笙拍了下桌子,怒氣衝天,“原來在四皇姐心裡,我們當初搶回父皇留下的江山、守護我大恒百姓,竟然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嗎!四皇姐難道真的不知道,當年長姐背水一戰與長桑玥掀杆起義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和為天下萬萬人的皇室之義嗎!如今我和長姐是勝者才諸事方罷,否則被千刀萬剮、遺臭青史的便是我們這些人!”
“難道在四皇姐心中,因為我們贏了,因為如今我們大權在握、萬民垂拱,因為長姐和我有所私心,我們就沒有回報天下人的供養、就未曾犧牲過嗎?”
我有些被嚇到,稍微理清了思緒,猛烈搖頭:“陛下,你說的不對。我們並沒有受天下人的供養,父皇治國,換給了天下人安定,那些交上來的東西都是我們應得的,是交換而來的,並非受了他們的——”
“夠了!——你我皆知皇家所用奢侈鋪張,上到皇帝嬪妃,下至藩王郡主,皇家所得一直以來都遠超付出。就算皇家所得所用皆來自進貢,可若無民之千萬、無民之穩固,那些狼子野心每日都伺機開疆擴土的異族彆國又怎會來給大恒俯首稱臣!除去吃穿住行,便是連皇姐身邊的侍從都仍要比尋常人家的小姐好過幾分,凡百姓見皇姐侍從,何人不尊不懼?皇姐自小便擁有殺伐之權,試問哪一個平民百姓、貴女貴子敢衝撞皇姐,更遑論那些宮人下人!光憑這一點,皇姐就已然受了民之供養;再加上所用所得,皇姐與我一樣,皆受儘了天下人之供養,理應受製於天下人。”
“我不例外,皇姐你不例外,長姐和嫡姬也未曾例外。”
長桑笙的眼神冰冷如霜,我心中怨憤,卻也不敢多言,隻能俯身在地聲淚俱下再次請求他。我真的不想再回到孟國那個地方去,再也不想忍受夫君的冷漠、孩子們的怨懟。
整個殿內沉寂了很久,直到外麵傳來太監尖銳的“皇後駕到”。
季益華一個人走進殿內,影子落在我的手邊。
我聽見她柔聲道:“陛下不要惱怒,陛下將人都打發了出去,不就是想給四皇姐留足麵子,現在又何必當麵對四皇姐黑臉惹她更鬱悶呢。若是因為我說錯了話,陛下才這樣惱怒,陛下大可以衝我來,皇姐在外麵已經受了很多委屈,好不容易回家,哪裡有又在家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