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王左邀西門同去參加募捐晚會,西門卻說他的老師有事相召,自往武關書院去了。
於是王左獨自來到翟淩的府邸。
晚會的受邀之人,能額外帶兩個人參加,為了不引起姚沛容的懷疑,翟淩招過阮立峰同去。
募捐晚會的地點不在城內,而在城外的樂遊原。
趕去的路上,王左不由想起了小韓錄事,她和翟淩相約樂遊原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但如今,她多半對翟淩避之猶恐不及。
反正這麼多日以來,王左也沒見她再出現過。
三人到樂遊原時,場中已經聚了不少人。
這是在一處小山坡上,水草豐美,鮮花遍地。
到場的眾人,三兩成群,隨意席地而坐,麵前一張桌案,案上擺滿了王左從未見過的奇珍異果,酒壺內不知裝著什麼玉液金漿,遠遠聞到,都讓人迷醉。
場中沒有燈火,隻有歌舞,但四周晃晃如白晝,隻因天穹施了術法,漫天繁星被拉到近處,仿佛伸手可摘,月光都顯得寥落。
以天為帳,以地為席,繁星作燈,清風作伴。
鐘鼓饌玉,鬥酒十千。
翟冶好大的手筆!
觀望了一會,翟淩讓阮立峰自去活動,自己則帶著王左四處招呼。
“梁兄弟……”
“銷掌櫃……”
“岐小姐……”
雖然翟淩現在處境堪憂,但他畢竟是城主之子,大家的表麵功夫還是不錯,也跟他有說有笑。
轉過頭,翟淩也會跟王左一一介紹,這個是任行車行的管事,那個是百草堂的坐館。
翟淩確實交遊廣泛,對城內各世家商行如數家珍,對各家管事也很熟悉,常能跟他們說些趣事,也能跟王左聊起他們的秘聞。
“任行商行的梁高軒,畢業於鳳鳴書院,梁家大長老梁文俊的嫡孫,是他家在庠序城裡說一不二的人物。”
“銷成罡,天兵閣的三掌櫃,在銷家年輕一輩裡算位高權重的,”翟淩說著壓低了聲音,“坊間傳聞,他是銷家家主銷懷山的私生子,所以才這麼受重用。”
“岐鳳琴,岐家貴女,師從巫山穀,集當世兩大醫家傳承於一身,年紀輕輕,已經是百草堂的當家坐館,還是周學姐的閨中密友。”
周觀魚的閨蜜?
王左不由回頭又看了一眼。
岐鳳琴麵容素雅,身上有股寧靜的氣質,孤身一人坐著,周圍的人來來去去,隻是低聲談笑,不敢過份打擾。
“巫山穀?她不是畢業於四大書院嗎?”王左問道。
“庠序城的四大書院和天樻城的太學府,並稱作大荒的五大學府,但如果單論醫道水平,它們給巫山穀提鞋都不配,甚至比不上她岐家的家學。”
“巫山穀是醫道聖地,雖然是老牌門派,但全然沒有老朽之氣,反而萬古常新。”
“岐家的曆史倒沒有那麼久遠,傳自大概五千年前的岐伯。相傳,岐伯正是出身於巫山穀的神醫,所以岐家曆代最優秀的後輩,都會拜入巫山穀修行,巫山穀的傳人要入世行醫,也大多會選擇岐家的百草堂。”
“巫山穀和岐家互為表裡,一直是大荒醫道的兩座高峰,無可撼動。”
難怪岐鳳琴沒有入學五大學府,估計她的水平,都可以在裡麵當導師。
這時,遠處又來了一群人,有男有女,各個容貌俊美,風姿綽約。
“那是鳳鳴書院的學子,為首的是姚家的姚惜雪,她是姚家下一代家主姚新永的嫡次女,算是我的表妹。”
“姚惜雪不負‘姚家明珠’之稱,無論是資質,還是容貌,都是頂尖的。性情也極好,如果說姚家還有一塊乾淨能落腳的地,那一定是她站的那塊。”
翟淩難得露出一絲溫情。
“可惜,她注定是一隻籠中的金絲雀,婚事早被家中預定了,姚……外公必定要拿她當個好籌碼的。外界都說,隻有張家‘麒麟兒’,或魚家‘真龍’才能配得上她。”
翟淩搖頭歎息。
饒是王左見慣了周觀魚這樣的絕代芳華,也不禁為姚惜雪的美貌而目眩。
她的容貌仿佛上天精心雕刻的藝術品,微笑時像一朵盛開的花,那麼鮮豔;不笑時也像一朵盛開的花,那麼美麗;蹙眉時還是像一朵盛開的花,讓你深怕它下一秒就凋零。
如果說周觀魚的美是純白色,那麼她的美就是燦爛的紅色。
場中眾人一時失聲。
梁高軒三兩步上前,先喚了聲“姚學妹”,再轉頭招呼鳳鳴書院的其他學子。
相繼又有數人上前見禮。
“走,我帶你去打個招呼。”
翟淩站起身,帶著王左走過去。
“惜雪。”
“表哥!你來啦!”
姚惜雪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聲音像百靈鳥,清脆而雀躍。
“這位是王左,我的好友。”
王左衝她點了點頭,喚了一聲“姚小姐”,姚惜雪也微笑著點頭回應。
這一刻儘顯大家閨秀的端莊。
姚惜雪突然想到什麼,湊近兩人。
“我前幾天聽姑媽說了,你放心,我派人幫你盯著翟冷呢!”
她把頭湊到中間,青蔥的玉指擋在嘴邊,以一種很顯眼的姿勢密謀。
姚惜雪的身上有一種割裂的魅力,不開口時,渾身上下散發出豔麗的風情,開口說話時,又讓人感受到她無邪的天真。
“又純又欲!”
王左聞著她身上的異香,忍不住浮想聯翩。
忽然。
“你們在說什麼?”
熟悉的聲音響起,把王左拉回現實。
卻是周觀魚到了。
“沒什麼!沒什麼!我們閒聊呢!周姐姐!”
姚惜雪略顯慌亂地說道,好像有些怕她。
“你跟我過來!”
周觀魚對幾人點了點頭,對王左說道。
王左道一聲“失陪”,追著周觀魚去了。
周觀魚帶著王左走到角落。
“我今天跟老師說了,他答應我,必要時保你入書院。”
王左大喜,笑道“謝謝師姐。”
王左現在和周觀魚混熟了,知道她不在乎虛名,平日裡也“師姐”“師姐”的混叫。
周觀魚仿佛已經聽到了一聲聲“師傅”,不自覺更端起來,學著老師的語氣。
“咳……你練精還未圓滿……還在打基礎的階段,以後少跟她來往!”
王左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是在說姚惜雪嗎?”
王左剛想辯解,又聽周觀魚說道“她媚骨天成,即使不是有意針對,你也是抵擋不住的。”
周觀魚說完,似乎覺得自己有點過份,又補充道“等你練精入玉池吧,到時再……再跟她處朋友。”
媚骨天成?
“我剛剛都在想什麼,沒做什麼猥瑣的舉動吧?”
驚覺自己方才的不堪,王左尷尬地撓了撓頭。
兩人說話間,場中又來了不少人。
忽然,歌舞之聲大作。
一個華貴的身影,施施然走進來。他帶著與生俱來的貴氣,仿佛是天然的中心,即使四周還有許多人,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翟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