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再看張山獒,發現他身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坐著輪椅的老朽。
輪椅上的人不止蒼老,還“殘破”。
蒼蒼的白頭低垂著,身體也已經佝僂,左臂齊肩沒了,雙腿也隻餘膝蓋以上的半截,身體被麻繩捆在輪椅上才得以平衡,正用右手撐著扶手,費力地抬頭。
老朽終於抬起頭,露出的確是一張骷髏般嶙峋的麵孔,艱難地開口道“我……我是……繼……繼……”
他嘴裡的每一個字,仿佛都要耗儘胸中最後一口氣。
不等他說完,申屠慎先驚呼一聲“你是繼無咎!”
繼無咎慘淡地輕喘了一口氣,或許他本是想讚賞地笑一笑。
申屠慎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張山獒此時才再次開口“看到這位你就明白了吧,我們現在正身處【未來】,你不用再指望你的兵崽子能替你報喪了!”
繼家是大荒的隱士家族,以天殘地缺之身,掌握部分過去、未來之力,借由外物,可布置【未來陣】,陣中發生的一切永恒處於外人眼中的未來,永遠不可被悉知。
申屠慎見張家連繼無咎都請來,心知已無轉圜餘地,也不打算再留手。
他沉聲問繼無咎“張家能許給你什麼?你願意為他拚命!”
仇世峰已經被晾了半天,方才被申屠慎的【快慢十九斬魄刀】傷及心神,如今終於魂定三分,不由也好奇地看向輪椅老朽。
繼無咎不答。
張山獒則哈哈大笑,說道“你永遠不會知道的!”
說罷,就要拉弓開箭射落申屠慎。
申屠慎大手一張,喝道“且慢!繼前輩何不先聽聽我的籌碼?”
張山獒竟然真的鬆了弓弦,好整以暇地看向申屠慎,好像真的想聽聽他能拿出什麼好處。
仇世峰也看了過來。
卻見申屠慎伸出右手食指,指著繼無咎笑道“一箭!”
仇世峰尚在猜測貴為軍主的申屠慎,會拿出多麼驚人的籌碼,忽然心有所感,眯起雙眼,抬頭尋找著方向,預感到西南方向將會有一箭射來。
那本是尋常的一箭,一簇一杆一羽而已,本應該對任何人可見,但當它把靶心定在這裡,在場的所有人都被迫失去了對它的感知,僅留下所剩不多的預感。
這預感如此荒謬,又如此清晰。
仇世峰隻覺得眼前一陣恍惚,眼角一疼,眼中竟流下兩行血淚。
他努力眯起雙眼,看什麼都變得血糊糊的,連申屠慎都血糊糊的從半空中徑直墜下!
他右手抹了一把眼,再看時,申屠慎還是血糊糊的躺在地上,胸腔上有個黑乎乎的血洞!
仇世峰震撼莫名。
張山獒卻已經大笑起來,緩步走到申屠慎的屍體前,隨意一腳踢掉他的頭盔。
“他……他就這麼死了?他的神通呢?”仇世峰澀聲道。
“嗬嗬,不然呢?什麼神通能強過楊院長的洞真一箭?”
張山獒說笑間抽出腰中短刀,二話不說,一刀剁下。
雙手捧起他的頭顱端詳片刻,驚喜地說
“看看!都來看看!這一定會成為我最完美的收藏品!歡喜、驚恐、錯愕,還帶著點恍然大悟!真真是極品神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