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左走進屠山的大帳時,看到他正在披甲。
赤裸的上半身塊壘分明,充滿了力量感,但皮膚上卻密布著淡粉色的、剛愈合的傷痕,像一個被摔碎的瓷器,又勉強粘合到一起。
屠山披上盔甲,仔細綁好了係帶,大刀金馬地坐下,這才看向王左。
“我要去軍部辦事,翟統領著人給我傳話,要我帶上你。”
他說話甕聲甕氣的,加上他審視的眼神,好像在問王左,怎麼和翟淩搞到了一起?
王左剛想解釋幾句。
屠山卻已經長身而起,說了句“走吧”,當先出了大帳。
王左驚愕了片刻,又颯然一笑,快步跟上。
隨著生命層次的躍升,隨著修煉的繼續,王左提升的不僅是實力,更多的還有自信,他現在已經不必再謹小慎微地猜測彆人的想法,不必再卑微地看所有人的臉色,起碼他已經不是最底層任人宰割的魚肉。
屠山和王左一前一後,走過了大半個甲子營營地,隻見一片死寂,仿佛整個營地隻剩他們兩人。
兩人又走了一陣,才在馬廄附近,看到兩個正搬運馬料的士卒,兩個士卒忙放下手中的活兒,向屠山行禮。
屠山向他們點點頭,徑直走向馬廄,還未等他靠近,馬廄中就衝出了一匹高大的鱗馬。
鱗馬親昵地蹭著屠山的大手,再看它的體型,這匹馬顯然就是屠山的坐騎。
屠山罕見地露出一抹溫情,輕輕地撫摸著馬臉,隨即翻身上馬。他本就高大,再騎著這匹鱗馬,比那日陣前鬥將的黑甲鬼將,也不差多少。
當時黑甲鬼將騎著的獨角怪牛,明顯是大荒異種,屠山以步當騎,想來是愛惜坐騎,擔心鱗馬一個照麵被怪牛咬死。
屠山騎著高頭大馬,俯瞰著王左,有些落寞地說道“隨便選一匹吧,都是無主的。”
王左隨即挑了一匹鱗馬,翻身而上,與屠山絕塵而去。
……
當屠山和王左來到守河軍位於庠序城的軍部時,天才剛剛放亮,卻發現這裡已經門庭若市,每個出入的人員,手中或捧著文書,或捧著地圖,人來人往,好不熱鬨。
兩人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卻見一架華麗的馬車從天邊飛來,降到路邊,翟淩從中走了出來。
屠山和王左行了一禮“見過翟統領!”
翟淩笑道“來得這般早,走吧,我們邊走邊說。”
說著領了二人進了軍部,向錄兵司走去。
“咱們甲子營在城南戰場上表現英勇,犧牲最大,餘將軍特批了給咱們甲子營滿編萬人,咱們現在就去挑人。”翟淩說道。
屠山明顯已經知道此事,這話更多還是說給王左聽的。
王左隻是點點頭,卻聽屠山沉聲問道“此事餘將軍可向申屠軍主稟明了?”
翟淩笑道“申屠軍主豈會管這種事?放心吧,已經跟韓錄事打過招呼了。”
屠山遂不複言。
王左走在最後,感受了一下兩人的氣氛,心下了然。
屠山勇冠三軍,對於靠著“我的城主父親”當上統領的翟淩,肯定很不服氣,對他私底下的手段或許也不太認同,但屠山又是一個極講規矩的人,以下犯上的事情絕對不會做,所以才像一顆臭石頭一樣堵在翟淩眼前。
翟淩則是摸透了這顆臭石頭的習性,清楚他治軍有方,又循規蹈矩,一方麵對他無可奈何,另一方麵又要假裝紈絝,所以從來不到甲子營履職。
如今民心可用,正是刷一波名望的好時候,所以翟淩果斷出手,用自己城主之子的身份,打通了甲字部將軍餘光世和守河軍參軍錄事韓克寧的關節,拿到了甲子營滿編的特批。
守河軍分十部,以十大天乾命名,每部又分十二營,以十二地支命名,每營滿編一萬人。
王左所在的甲子營,即第一部的第一營。
守河軍的編製,雖不以戰力劃分,但第一部的第一營,也隱隱有旗幟之意義,翟淩能領甲子營的統領一職,足見城主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