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繁微和鐘惜鈴有些驚恐地對視了一眼。
郡王妃也不知是真沒有注意到還是裝沒有注意到,隻是自顧自地往下說,甚至壓低了聲音,仿佛說什麼體己話一般:“和那些夫人小姐們處得好些,說不得哪位將來就有緣成為一家人,那可是要相處幾十年的,真惹了人不喜,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郡王妃說得親昵又體貼,鐘繁微卻隻聽出幾個重點。
名為秋日宴,實為相親宴,就是把她們擺出去任彆人家挑選的。而樂陽王目前的打算是將她們往高裡嫁,且多半不會考慮她們的想法,估計著就是要拿“父母之命”決定婚事。而郡王妃則好歹提醒了她們一句,這宴上有頭有臉的人不少,她們未來的夫家應該就在這裡出,表現得好些,將來日子也能過得好些。
有那麼一瞬間,鐘繁微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趙七的那句“肯定是因為彆家出了更高的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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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靜長公主的秋日宴擺在她的彆院裡,滿園秋菊爭奇鬥豔,而人比花嬌,衣香鬢影,美人也是爭奇鬥豔。
就算是在這滿園美人裡,鐘繁微和鐘惜鈴也極出彩。她們容貌生得出色,鐘繁微的儀態又是在宮中潛移默化出來的,而鐘惜鈴和她朝夕相處多年,也是耳濡目染。更何況腹有詩書氣自華,她們這許多年經史子集都學,琴棋書畫皆通,自然便養出一段特殊氣度來。
——其實鐘繁微也是真不懂,她們學的東西前期都是晏先生教的,後期則靠看書自學,而她自己還得算上宮中的經驗。但不管怎麼說,反正樂陽王這個當爹的是一點心思不花,倘若不是她經曆特殊,倘若不是莊姨娘好心,倘若不是恰好逢上晏先生,她們差不多什麼都不會地被丟出來……樂陽王是真的不怕丟臉?
不過當務之急也不是樂陽王到底怎麼想,而是怎樣才能混過這一場大型相親宴,鐘繁微和鐘惜鈴一個個認人,和她們談起詩詞歌賦、談起琴棋書畫,不管什麼樣的話題,大多都能應上幾句。
也唯有京中流行的妝容和服飾這一類話題她們插不上嘴,便隻能安靜地在一邊聽著,不過她們聽人說話時神情認真,又兼長相偏溫婉無攻擊性,何況彆的話題都能接上,也算見多識廣,玉京城中的姑娘們便也對她們在這方麵的無知十分寬容,反倒是熱心地和她們分享經驗。
鐘繁微淺笑著聽她們講話,偶爾捧場回應兩句,維持在一種不會太搶風頭卻讓人覺得她一直聽得很認真應得很走心的平衡點上。她在這方麵似乎有一種特殊的天賦,又或者是年幼時見慣了皇後行事,小姑娘們都被她哄得高高興興親親熱熱。
她又情真意切地讚兩句某位小姐的眉心花鈿與釵環相得益彰,對方一見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出來誇獎又高興幾分,鐘繁微心中卻懷念起趙七來。
——若是在趙七麵前,她才不必做得這般八麵玲瓏。那些時光要遠比這秋日宴自在得多,她在牆下竹林邊一麵看書,一麵聽他在牆頭講些外頭的事,講他近日裡遇見的新奇事,講京中哪條街的哪家店格外好吃,講他所聽說的那些奇聞異事,講旁人告訴他的遠方風景,講玉京繁華、山川多情,講日常瑣事、特殊見聞,講市井奇人,也講傳說中的江湖。
她出生以來十八年幾乎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唯有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噩夢中見過外麵的世界,但所見皆是山河破碎、死者盈野,除此之外再無旁的印象。也唯有趙七,在一日日的講述中使她見高牆之外,有天地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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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年歲長些的夫人們坐在花叢後品茶,遙遙望著小輩們花團錦簇熱熱鬨鬨,也笑著互相搭話:“那兩個小姑娘可不得了,不過倒是有些眼生,像是沒有見過?”
另一個人應聲道:“我若是沒記錯,她們是跟著樂陽王妃進來的吧?”
“對,是前頭王妃姐姐留下來的兩個女兒,雖非我親生女,也不怎麼親近,但畢竟也是王府嫡女。”樂陽王妃答得滴水不漏。
“前頭那位樂陽王妃,我記得是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