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大俠(1 / 2)

《距離亡國五千天》全本免費閱讀

然而不管姐妹倆有怎樣的猜測,目前都不可能驗明真偽——先王妃早已去世,當時鐘繁微還未至此處,鐘惜鈴則年幼,隻能麵對著兄長母妃先後過世、自己被匆匆送走的局麵茫然無措,其後便是近八年的不聞不問自生自滅,根本不知道更多內情。莊姨娘或許會知道,可莊姨娘身在京郊,姐妹倆困於高牆,身邊雖有丫鬟下人,卻無親信可用,短時間內也聯係不上;如今的樂陽王妃也可能知道,但她們更不可能去詢問她。

於是再多的疑惑也隻能暫且擱置,而她們也總得生活,日子便這麼平靜無波地一日日過下去,在這風雨欲來之時,舉目無親之地,竟無端顯出一種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來。

樂陽王從未在她們眼前出現過,郡王妃則始終保持著一種恰到好處的、帶距離感的熱情。撥給她們的丫鬟也是一對性格各異的姐妹,姐姐采菽活潑跳脫,妹妹采苓冷靜謹慎,雖不算太親近,但日常來往卻也沒有什麼矛盾。

鐘繁微仍未能擺脫噩夢和恐懼,於是她自日常份例中暗自截留了一些餘蠟,鐘惜鈴似乎也猜到些什麼,卻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每隔幾日便悄悄交給鐘繁微一小盒餘蠟——畢竟這些年朝夕相處不是作假,那些歲月裡鐘繁微也不是第一次從噩夢中驚醒,鐘惜鈴又生得玲瓏心思,自然不會一無所覺。

每逢夜間,鐘繁微點上那盞畫壞了的紙燈,將其懸於床帳之內,那些無眠的夜裡,她看著那點微弱的暖光,靠著這一星微芒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獨自一人的夜晚,得一點勇氣去麵對那永無止境的噩夢。

等到她手臂上的傷口結痂,那瓶藥膏幾乎耗儘,她也大致習慣了在樂陽王府的生活。每日早起藏好早已燃儘熄滅的紙燈,有時去和妹妹說話,姐妹倆並肩坐在院中低語,有時則往竹林深處去,在竹影下翻看先王妃所留下的書冊。

她們所住的院落本身就偏,那處竹林更是幾乎無人踏足,仿佛是一處隻有她知道的所在,能容她在這裡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或是僅僅思考她的過去與未來,前世與今生。

她一日日想著,遠則要怎麼才能改變亡國的未來,要去哪裡尋那表意不明的明珠,近則樂陽王到底如何想,又是否會影響到她和鐘惜鈴。

過去的韶儀公主從不會想那麼多,年少時她無知無覺,隻以為那樣安然的歲月可以持續到永久;到後來她惶然失措,隻能跟著事態變化隨波逐流,在母親兄弟的庇護下活過一日又一日。

付出那麼多慘痛的代價後,她終於將晏先生所說的“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刻進心底。

所以她強迫自己去想,唯有做好準備,才能麵對一切未來所發生之事。

那一日她依然捧著本先王妃所留下來的詩集隨手翻看,思緒卻又繞回那個問題——為什麼樂陽王要送走鐘惜鈴這麼多年從不過問?又為什麼在如今忽然讓她們回來,卻也沒有任何下文?

暮春的陽光正好,微風也正好,身邊浮動淺淡竹香,她想,也不知道這樣平和的時光還能有多久。

風吹動竹葉與書頁,鐘繁微低頭將詩集紙頁抹平,畢竟是旁人母親留下的遺物,總不能隨意弄壞,在這樣的春之聲中,她聽見一個有幾分熟悉的少年聲音。

“你傷好了嗎?今天心情好點了嗎?”

鐘繁微猛地回頭,看到趙七又坐在牆頭笑著對她揮手。

王府牆高,於他卻像是沒有什麼阻礙,兩條腿垂在牆內,半仰著身子一手撐在身邊,半點不擔心摔落下去的模樣。此時天光晴好,便能注意到不少那夜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他未戴冠束發,長發隻隨便一紮,沒有任何花樣。穿了一身沒什麼紋路圖案的衣裳,袖口褲腳束緊。全身上下的打扮都簡單至極,卻因長得好而不顯得窘迫,隻顯出清清朗朗少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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