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府。
楊瑞棠下了馬車,便有小廝舉著傘迎了上來。
他腳步匆匆直奔著院子而去。
這薯條的味道實在是叫他惦記,隻是薑禾給他裝得那一油紙袋份量不大。偏偏進了國子監之後,又剛好撞上了李墨他們,一人分食兩根之後,楊瑞棠自己也沒有嘗到多少。
上早課的時候,楊瑞棠就一直惦記小廝帶回家的那一大盒薯條,博士講了什麼,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就連周圍人開始收拾東西走的時候,他都還在神遊。還是李墨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叫他回過神來,急匆匆地收拾東西。
“六子,薑姑娘叫你帶回來的薯條呢?快快快,叫小廚房去燒油,現在就炸了!”
打著傘的小廝腳步一頓,臉上浮現出了愧色。
他撓了撓腦袋,心虛地開口:“公子啊,這薯條沒在咱們廚房了……”
楊瑞棠怔了一瞬,他滿眼不可思議地開口問道:“什麼意思啊,你說什麼?不是囑咐過你,一定要等我回來之後再下鍋嗎?”
他語氣很急,但也沒有責怪埋怨的意思,更多的是驚訝。
這府裡,誰還能劫走他的東西?
小廝麵露難色,他猶豫了一會,才直言道
“不是我不想給少爺您留啊,是我剛一下馬車就碰到了華陽長公主。管事問了我一句這是什麼?我說是薑姑娘帶給少爺。”
他歎了口氣:“華陽長公主一聽薑姑娘就來了興趣。她問我薑姑娘是不是叫薑禾,又問了我手上端著薯條是什麼東西。偏偏此時老爺也出來了,見長公主有興趣,便吩咐我都送去了大廚房。”
楊瑞棠輕嘖一聲,狠狠皺眉。
居然是被他爹劫走了!又隨意發配他的東西!
但是楊瑞棠對華陽長公主還是真情實感的佩服,因此敬意十足,是她開口要的話,那確實也沒辦法。
想起薑禾說的,薯條隻是送給他嘗一嘗,不準備賣的。
一陣猛烈的悲傷從心底升騰,楊瑞棠站在雨裡,低垂著頭,難過到竟不想挪動腳步。
“少爺,少爺。您振作一點。”
小廝撐著傘,手忙腳亂道:“我剛去大廚房拖了一下時間,這會兒薯條才剛端去前廳沒多久呢。您現在去看看,說不定還趕得上呢。”
趕得上?
楊瑞棠猛的挺直脊背,鄭重地點了點頭。
“走。”
……
楊府正廳。
華陽長公主抿了口茶水,微微笑道:“楊大人這下可以放心了。薛承道現在已經起了疑心。我已經安排人把宋神醫從南方請回京城了,到時候薛承道一定會急著找上門去。”
薛承道所屬一派政見多保守,因此並不主張擴張科舉規模。
而薛承道本人在書生和文人群體中,實在太有影響力,是進行科舉改革最大的阻力。
但是偏偏薛承道這個人做事滴水不漏,在朝堂上是很難想到法子叫他不出手乾涉。
攝政王便主張給他找些事情做,等拖到科舉開了,他也沒有辦法再插手了。
這事,一直都是華陽長公主在暗地裡張羅。
商販走卒行走在街頭巷尾,消息靈通。得到了一點信息後,還真叫她打聽出一些東西來。
“這人手我已經安排好了,這次還真是多虧了長公主殿下。薛承道此人古板迂腐,一向把綱常倫理看得比什麼都大。出了這事,他定是沒空盯著我們挑刺了!”
辦成了這件事情也算立了大功一件。楊陵心情大好,他指尖搭在扶手上,輕輕敲著。
“誰能想到薛承道那妾室的膽子竟如此之大?這般瞞天過海的事情,做得竟如此隱秘。若非機緣巧合到了,還真發現不了。”
“這件事情啊……”華陽長公主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桌案上的精致碗碟上。
金燦燦的薯條堆在雪白的瓷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