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前世姻緣：小天師X女將軍1
大漠的天連著黃沙, 黃沙連著天。火紅的落日在天與黃沙的相接處，而人在落日的正前方。
沈小花從落日的正前方走來，帶著漆黑的劍, 臉色蒼白, 雙手蒼白，裸露在外的皮膚蒼白。她全身的修飾漆黑，唯有頭上一根綠色的發帶生機盎然。
無風的傍晚，綠色的發帶隨著她的行走來回輕蕩, 好似蒼涼的大漠孕育了新鮮的生命。
“請問——”
“殺啊！”
“請問。”沈小花抓住士兵的肩膀, 皺著眉頭, 禮貌地問：“你看見我師父了嗎？”
士兵滿臉是血, 猝不及防地被人拍了肩膀，怔愣過後便抄起染血的鋼刀衝著這人無情揮下。
沈小花用黑劍格開士兵的鋼刀，不解道：“我隻是想打聽師父的下落, 請閣下勿動怒。”
士兵沒聽她的話，持續著攻擊。這時，隔壁正廝殺的兩人毫無征兆地撞了過來，直撞得專心砍沈小花的士兵摔了個狗吃屎。緊接著, 來自另一人的染血鋼刀趁著士兵還未起身, 毫不客氣地朝士兵的脖子砍去。
沈小花怔愣一瞬，鬼魅般救下士兵。而那趁人之危的另一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旁人取了性命。
沈小花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幕, 再遙望遠方，隻見目之所及皆是要命的廝殺。
這是一個戰場。
沈小花雖未親身經曆過，卻也知道身在戰場中的人, 稍不留神便會丟掉性命。沈小花覺得十分內疚。若不是她誤入, 若不是她救了地上的士兵, 另一人也不會因她而亡。
師父說，修行之人率性而為，卻也應心懷蒼生，珍惜生命。她是修行之人，該不該參與到這紅塵俗世的紛爭中來呢？
戰鼓擂動，喊殺震天，每一秒都有士兵失去性命。
懵懂間，她已身在其中、惹了因果。此刻再考慮參不參與豈不是可笑？沈小花愣愣地立在原地，本能地抵擋了來自四麵八方的冷兵器，然後遠遠地看著雙方將領騎著高頭大馬對決。
是不是一方將領倒下，這場戰爭就可以暫時結束？
沈小花看不清將領的樣貌，卻看得清兩人的兵器——加重版流星錘與長槍。流星錘的鎖鏈纏繞在長槍上，限製了長槍的動作，也限製了自己的動作。
沈小花估摸著兩人興許還要僵持一會兒，卻不想數道藏匿於落日餘暉中的紅光悄無聲息地朝著持槍將領奔襲而去。
紅光處處透著古怪與陰邪，所過之處屍橫遍地。
紅光應是邪術。
沈小花做不到視而不見，施展鬼魅身法，趕在紅光彙聚到長槍將領身旁的一刻，穩穩地落到長槍將領的馬背上，拔劍出鞘，眨眼間打散了紅光。
蘇落同狄戎大將梅花九陷入僵局，正在思考破敵之策，身下的馬兒便發出一聲長嘶、揚起前蹄，將她扔下馬去。緊接著，馬兒倒地不起，瞬間沒了氣息。
梅花九撒了手，流星錘與長槍同時朝蘇落的麵門飛了過去。
蘇落被馬兒扔到半空中，無法借力轉換位置。“死定了！”蘇落心想著，身體卻忽然落入一個無甚溫度的懷抱。她的腰身被一隻格外有力的臂膀攬住，整個身體被臂膀的主人帶著在空中轉了幾個圈，然後穩穩地落到黃沙上，避開了兵器的攻擊。
初次相遇，沈小花救了蘇落。
蘇落一身戎裝，雌雄莫辨。
沈小花一身男裝，雌雄莫辨。
“你是……”蘇落一回頭就看見臉色蒼白的英俊少年，心跳情不自禁地漏了一拍。
沈小花沒有搭理蘇落，落地後立刻收回手臂，麵色凝重地看著四散的紅光。
蘇落興許看不見，紅光攻擊她失敗，便轉而肆虐戰場。她的士兵連續倒地，不一會兒就一個不剩。
“這是怎麼回事？”蘇落控製住心底生出的震驚與悲愴，努力讓自己鎮定。她說著話，便想拾起長槍，血戰到底。
沈小花攔住她，冷冰冰道：“邪術。”
蘇落怔愣過後才發覺黑衣少年在同她解釋。可是，邪術？什麼邪術？
梅花九皺著眉頭，騎在馬上，居高臨下道：“蘇將軍，現在隻剩你自己了，我勸你還是乖乖投降，吾主定不會虧待你。”不知何時，他又拿了流星錘在手中。他的士兵朝這邊聚攏，將蘇落和沈小花團團圍住。
詭異的紅光漂浮在異族士兵之外，像是暫時隱忍的狼群般虎視眈眈。
狄戎還有千軍萬馬，而蘇落隻有一人。蘇落心知躲不過這一劫，變戲法般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地衝自己的心臟刺了過去。“小少俠，連累你了。若有來生，再報救命之恩。”她在心中想。
沈小花見著匕首刺破小將軍的鎧甲，不動聲色地施了個定身咒，奪走小將軍手中匕首，複又恢複小將軍的行動力，歎息道：“生命是世間最珍貴的東西。自己放棄生命，等於主動放棄輪回轉世的機會，會成為孤魂野鬼，慢慢消弭於世間。”
蘇落動了動手指，確認恢複了身體的控製權，滿臉的疑惑。剛才，匕首刺破胸前皮膚那一瞬間，一股無形的力量令她不能動彈，阻止了她的自戕。也不知這是老天的旨意還是這個古怪的少年在作怪。
沈小花不解道：“小將軍為什麼要這麼想不開？”
目睹沈小花詭異身手的梅花九從震驚中回神，怕蘇落再尋死，怕沈小花刺殺他，忙命人將蘇落和沈小花抓起來。
蘇落自然不肯束手就擒，當即赤手空拳地和梅花九的人打了起來。
沈小花暫時無視了疲於應對的蘇落，一邊應付士兵一邊直視梅花九，坦蕩道：“你們是不是用邪術了？”
梅花九不答反問：“你是何人？”
沈小花：“邪術是把雙刃劍，幫你也會害你。”
梅花九：“我看小兄弟身手不凡，不如隨我回狄戎，為吾王效命。”
沈小花凝眉注視了梅花九一陣，忽然留下殘影，於千軍萬馬中攔腰抱住蘇落，風一般消失在戰場上。
變故來得太過突然，梅花九雖第一時間召集騎兵追擊，卻在追出三百裡之後徹底不見了花落二人的蹤跡。
……
大漠廣袤，沈小花未辨方向，抱著蘇落跑了幾個時辰還是在大漠中。
圓月已升上頭頂，荒涼的大漠熱度漸消，寒意漸長。
沈小花茫然地放下蘇落，看著蘇落吐得天昏地暗，揉了揉“咕嚕嚕”叫囂著的肚子，惆悵道：“這裡連棵草都沒有。”好餓！
蘇落吐得臉色泛青，強撐起幾乎虛脫的身體，艱難道：“少俠，你家在沙漠深處？”
沈小花：“不在。”
蘇落：“那少俠為何往沙漠深處跑？莫不是算準了狄戎軍隊不敢深入大漠？”
沈小花：“什麼算準了？我就是看這邊沒人。”
蘇落：“……”
沈小花：“我們現在在哪裡？”
蘇落耐著性子道：“我也不知道我們在哪裡。”她抽空看了看天色，繼續說道，“現在是八月上旬，月亮東升西落。我們應該在東邊的大漠深處。你之前一直迎著月亮朝東跑，而距離大漠最近的邊城在南邊。也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活著走出大漠。”
沈小花：“啊？這麼嚴重麼？”
蘇落的胸口悶悶地，再也撐不住灌飽了風的身體，無力地往黃沙上一躺，喉嚨乾澀，聲音沙啞道：“少俠速度極快，連續跑了幾個時辰，連梅花九的馬都追不上。可想而知，我們距離邊城少說也有千百裡了。若少俠還能以來時的速度回去，我們還有救。”
“那還行。”沈小花覺得千百裡的路對她來說根本不是事。
“等等。”蘇落怕沈小花立刻又用那種非人的速度跑起來，當機立斷地製止沈小花的動作，“冒昧問一句，少俠貴姓？”
沈小花：“什麼貴姓？”
“我姓蘇，蘇落，花國定北大軍的三品參將——”
“我姓沈，沈小花，小花的花。”
“沈小花，好名字。”蘇落假裝無意地偷瞄一眼沈小花，隻見清冷的月色下，少年的臉龐英俊而突出，安靜時的氣質猶如遠山之巔的冰雪般純粹。沈少俠生得極好，如同畫中仙一般。一時間，蘇落看得癡了。
不過，等等，男子叫“小花”?
“我也覺得我的名字挺好的。師父說，女孩子就是像朵花，隨時隨地都能盛開，活得自在美麗。”
蘇落詫異地看向沈小花，恰巧對上沈小花投來的目光。她躺在黃沙上，沈小花俯身湊近她的臉龐，溫熱的鼻息灑在她的臉上，令她的心跳又加快了幾分。
“沈……”這樣子太過曖昧，不太好。
“你長得有點寒磣。”滿臉血汙，味道也不好聞。沈小花盤算著要讓蘇落先弄乾淨。
“？”蘇落摸了摸自己的臉，摸不著頭腦。她雖說女扮男裝，可是她和她哥哥是雙胞胎，她哥是名滿京城的少年將軍，戰功赫赫，容貌俊美。她也不差啊。怎麼到了沈小花這裡，她就成了寒磣了？
“興許洗洗乾淨會好一些。不過，這裡連隻螞蟻都沒有，又怎麼會有水源給你洗臉呢？我還是帶你去南邊吧。”沈小花說風就是雨，話音剛落就將蘇落拉起來，問道，“南邊是哪邊。”
蘇落一陣眩暈，無知無覺地指了指南方……
沈小花又不經蘇落同意，在自己雙腿上貼了師父留下的神行千裡符，攔腰抱起蘇落，風馳電掣地直奔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