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嘲笑她時,她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是不是因為來自螻蟻的嘲諷,於她無足輕重。
宋清容發現自那一天,何逸興變了,他從前喜歡跟在許停風身後被老頭子支使,為人風流卻不下流,可那之後,他漸漸與許停風疏遠,在外養了許多美妾。
宋清容看不起何逸興,覺得他是在花令時那裡受了打擊,所以迫不及待想尋些如花似玉的女子,看那些女子對他千嬌百媚,極儘討好,以此獲得一點點虛幻的尊嚴。
“可我自己呢?”
宋清容不止一次詰問自身,我比之何逸興,是否更頹廢不堪。
年少的宋清容,同樣不甘,同樣心酸,她隔著五年塵煙,悲憤看向如今的自己。
清風殿裡,宋清容唇邊勾起一絲冰冷微笑:“她身受重傷,手中隻有那把破劍,這一年疲於奔命,隻怕也沒時間修煉劍譜。那人若能傷她幾分,咱們的死士再上,花令時絕無生路。”
“如此,”何逸興沉吟,“必須趕在趙氏家主前麵。”
*
十幾騎奔跑在雨夜中,踏起泥沙飛濺。
“阿瑜,那人很厲害麼?”
“還未曾交過手。”
為首一人抹去麵上雨水,露出一張俊朗清雅的臉,正是宋觀前。他蓑衣鬥笠,跟隨者皆是一樣打扮。
離他最近一人一夾馬腹,驅馬與他並轡而行:“可連你都出山了,隻怕不僅是因為這人能使趙氏功夫的原因吧?”
旁人不知,王敘白可知道這位朋友,年紀輕輕便躍居英雄榜第三,第一是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耄耋老人,第二是霜清島島主,亦已過不惑之年。
年輕一輩中,宋觀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若是尋常有辱門風的蟊賊,必不會驚動這位年輕家主。
宋觀前當然知道好友語中深意,他少而敏慧,於武學一道傷有極高天賦和悟性,所以才能將趙氏一門從寂寂無名帶至如今聲名顯赫。
隻是未嘗沒有挫敗。
“我亦有許多時候深疑自身。”
第一次,是年少時拜師旬玉派停風長老,那時英雄榜第一,還是這位尚在人士的老者。
許停風隻摸了摸他根骨,就搖頭道:“不如矣。”
便拒絕了他。
第二次,是近來查案,他曾懷疑的一位花姓娘子。
他深夜潛入她房中試探,明明一招一式都壓製著她,可宋觀前有種感覺,這人不僅有重傷在身,佩劍十分潦草,她還在隱藏招式。
第三次,便是差點讓他少時心境蒙塵的經曆。
“你這樣的天才也會懷疑自己?”王敘白十分訝異,“莫不是遇到了更厲害的人?”
雨珠砸在臉上,宋觀前眼前仿佛又現出年少時那一幕。
他少時家中富貴,父母為支持他練武,專門給他辟了五百多畝的演武場。
日日勤練,他從來心無旁騖,父母怕攪擾了他,演武場的仆從儘皆老成機警。
直到一日,他於一招劍法上怎麼都參不透,苦練數百遍仍覺滯澀,正惱怒焦躁之際,聽到了一聲極輕的嘲笑。
舉目望去,但見是個雜役少年,正放下水桶,從遊廊裡望著自己,嘴角笑意未褪。
宋觀前還未言語,已經來了一個管事,劈頭蓋臉幾個耳刮子落下,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