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時霍然起身,隻見十丈遠的矮坡上不知何時來了一隊人馬。
數十壯漢腰間跨刀騎坐在高頭大馬上一字排開,隔著重重雪霧,看不清麵容,隻是月光下,那一道道黑影順著坡頂籠罩下來,鋪滿了整塊坡地,像是一群埋伏已久的野獸,亮著凶狠的獠牙。
矮坡上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人!
蘭時垂在身旁的手臂微微發顫,人也跟著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兩步。
也虧得隔得遠,那兩步實在微不可見,領頭的壯漢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隻道月黑風高,雪花漫天,她陡然見了一群來勢洶洶的匪盜,既不哭泣又不求饒,果真是與眾不同。頓時來了興致,揚鞭淩空一甩,雙腿輕磕馬腹,轉瞬間俯衝下去。
立在他身旁的幫眾早就等得不耐煩,見頭領動了,紛紛邪笑,呼喝著緊隨其後。
空曠寂靜的郊外,頓時被轟鳴的馬蹄聲震得山林聳動,積在地上的厚雪被馬蹄帶得紛飛四濺,像是將封凍的大地踏出了層層裂縫。
蘭時駭的渾身汗毛豎起,眼睜睜看著這群凶煞之徒,手持刀刃,急速逼到了自己身前,待她看清領頭壯漢握刀的四根手指時,更是從頭到腳涼透,如墜冰窟。
是任深!
為什麼是任深!
蘭時變了臉色,一下子僵在原地,雙眸似乎定在了任深臉上。
任深卻是一臉淡定,略微前傾著身子,左手手肘撐在馬鞍上,抬手摸著下巴,一臉玩味地睨著蘭時。
他還未說話,身後一群幫眾就按捺不住,一雙雙被油浸過的眸子,輕浮掃向蘭時。
“任頭!這小娘子可比那道姑美貌多了,咱將她帶回深水巷,給兄弟們快活快活!”
“這小娘兒們膽子大得很,主意都打到任頭頭上,你敢留著?小心她在床上豁開你肚子!”
“就是!殺了得了!”
“媽的!寒冬臘月,老子被個小娘兒們耍得團團轉!任頭,第一刀必須給我!”
身後一眾人頓時叫囂起來,任深懶洋洋抬手,打斷了身後嘈雜的爭論聲,望著蘭時似笑非笑道:“小娘子,給個解釋!”
蘭時抬眸,心中雖慌亂,卻不知道自己此時不能露怯。
任深是個屍身裡殺出來的閻王,手起刀落從不留情。
現在不殺她,是因為好奇,或是疑慮。
就像是深山中的猛禽吃飽喝足,遇上個瘦弱不堪又膽大包天,跑到自己麵前撒野挑釁的小白兔,總要玩弄一番,弄清楚這隻小白兔到底是蠢的,還是隻披著兔皮的狼崽子,才會殺之後快。
再則她來了這崖邊許久,始終沒聽見馬蹄聲。說明任深早在她來之前,就埋伏在那片矮坡之上,方才她說的話也全被聽了去,此時再強行辯解或是偽裝示弱都討不到任何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