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蕭綜隻是應許下好處,卻並未有打仗的才能,但他知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是梁國的王爺、都督五州軍事的大都督,隻要他提出自己的想法,有的是能人為他出謀劃策。
果不其然,就在眾人士氣陡然一變、恨不得磨刀霍霍,開始思量著如何將平穩的“接應”變成“重創元鑒兵馬”後,終於有人打破了沉悶的思考。
“其實,在了解了元鑒的性格和帶兵風格後,也不是不可以贏。”
一直老成持重旁聽計策的陳慶之,突然開了口。
“陳將軍有何高見?”
胡龍牙等人皺著眉,不太相信陳慶之能說出什麼可用的計策。畢竟這位陳將軍之前隻是皇帝的主簿、朝中的禦史,根本沒領過軍。
“形之,敵必從之;予之,敵必取之。以此動之,以卒待之。”
陳慶之說出“孫子”中的一段話,眼神中有著躍躍欲試的光彩。
“聽聞元鑒以善用騎兵聞名,自以為自己的騎兵天下第一,若在攻城時發現一支梁國騎兵前來救援,諸位覺得會如何?”
營中幾位將軍還估計著陳慶之的臉麵,隻猶豫著回答:“應當覺得都是些,土雞瓦狗一般的花架子?”
這也是世人對梁國騎兵一貫的看法。
“正因如此,我們可以這樣……”
他壓低了聲音,將自己的盤算小聲說出,又說:“再這樣……然後……”
在帳中將領爭執不休時,陳慶之看似漠不關心,其實已經將他們所說的話全部挺了進去,而後提取出關鍵的信息,再拚合成自己需要的情報。
他雖沒有打過仗,在“手談”上卻是當世第一等的國手,心智計算能力無處所右,對於統籌規劃更是得心應手。
原本最初隻是一個不成型的想法,但在他敘述時就像是一點點添上了骨肉一般豐滿起來,在何時出擊、何時後退、何時策應、何時發動,越發變得完滿。
在場的都是宿將,哪怕年紀最小的成景俊如今也在軍中曆練了十年了,聽到陳慶之的計謀時眼中卻均是異彩連連,他們比陳慶之要更有經驗,於是陳慶之那些計劃中不足之處也被諸人指出、彌補,於是那添了骨肉的又加上了血脈、披上了皮毛,最終成了一個完完整整的形狀。
蕭綜原本還是帶著興味聽著,而後突然正坐起來,身體也越來越靠前,幾乎是在洗耳恭聽了。
隨著陳慶之一邊分析軍情、一邊在紙上塗塗畫畫,諸位將領的臉上也都露出了野心勃勃的笑容。
唯有成景俊還保持著冷靜,麵色如常地連問了幾個問題。
“這計策雖好,但有幾個問題。其一,陳將軍領著的騎兵,本領能否配得上這樣的妙計;”
“其二,殿下的安危比吾等的性命還要重要,殿下的聲譽亦然,一旦情況有變,整個軍心都會嘩動,所以,決不能有任何殿下被俘這樣的消息傳出去,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他看向陳慶之。
“這計策勢必是要用替身的,在座的諸位將軍,我年歲與殿下倒是相近,可我昔日與元鑒作戰,他認識我的麵目和戰馬,我無法替殿下涉險。”
“你這計策的關鍵,全在這位替身。此人需要年輕與殿下相仿、騎術了得、武藝高強,還要有在亂軍中安然脫身的本事。”
成景俊給同僚們潑冷水。
“時間倉促,我們怕是難以找到這樣的人。”
逃跑嘛,速度就需要快,在亂軍之中逃脫,就不光是快了,機變、武藝缺一不可,更重要的是有取舍之心。
成景俊的話說完,營中諸將便一陣默然,有些露出為難之色,有些甚至在考慮自己的親兵裡是否有這樣的可用之人。
唯有蕭綜聽完成景俊的話,非但沒有露出難色,反倒哈哈大笑。
“我道是什麼難事,讓成將軍如此擔憂,原來是擔心這個。”
他的笑,得意又狡黠,仿佛諸人的擔憂不過是杞人憂天。
“陳將軍既然能提出這樣的計謀,必然是有萬無一失的人選,否則以他的性格,又怎麼會提出沒有把握的計劃,圖讓人空歡喜?”
陳慶之也跟著笑了。
“是,正因為我們白袍軍中有這樣的人,我方才能提出這樣大膽的計劃。”
他走出帳門,當著帳中諸將的麵,對門口把守的士卒說:
“去請我白袍軍的馬參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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