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所有的探子和細作都在儘全力的打探消息,宮內通宵達旦的開會,元澄是主和派的官員,兩國局勢說不定會變化,又去召了常與魏國作戰的武將及魏國來的降臣詢問,想要議定邊防的防務。
蕭衍本就已經是個老人,這麼一番勞神勞力下來,早些年因為批閱奏文而犯下的腰疾就犯了,不得不在宮中休息,原本緊張的朝議也暫停了下來。
蕭衍在宮中養腰病,國事卻不能停息,魏國使臣也不斷求見,為了不耽誤國事,蕭衍隻能在自己的寢宮中批閱奏折,身為隨侍的秘書郎馬文才這陣子便忙得是人仰馬翻,來回為蕭衍和大臣們傳遞文書與奏折,幾乎完全宿在了宮裡。
聽說蕭衍腰疾犯了,皇帝的幾個兒子都來探望,臨川王府更是將府裡的珍貴藥材不停送入宮中,太子則想要提出要留下侍疾,卻被皇帝趕了回去。
天子養病,庶務最忙的便是儲君,要是儲君也留下侍疾了,那麼多國事誰來處理?如果不讓太子侍疾,又留下其他幾個兒子,太子會怎麼想?
乾脆一個都不留下。
無奈之下,幾個兒子隻能跑的勤快點。
這一日,馬文才抱著一大捆文書正準備直奔淨居殿,轉身卻在宮門前見到了一輛熟悉的馬車,皺著眉問宮前的侍衛:
“臨川王府的車,怎麼下來幾個女子?”
為首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啊。
皇帝腰疼,臨川王府日日都送藥材過來,其他宗室子弟也不能落後。
蕭衍怕吵,連蕭宏都不見,隻收他府上的東西,為了不讓弟弟破費,他往往再讓送藥材的人帶回禮回去,大概是蕭宏發現了發家致富的新法子,這藥材送得更勤了。
“那是永興公主和她的侍女,公主殿下日日求見,但是連宮門都沒進去,就被陛下身邊的黃門傳信拒之門外了。我們之前天天攔她……”
羽林郎見是在皇帝麵前得寵的秘書郎馬文才,有意交好,將這皇家秘聞說與他聽:“今日也不知怎地,公主坐了臨川王府的馬車來,說替王爺送藥材入宮。她是公主,又是替臨川王入宮,前麵的兄弟們不敢再阻攔,隻能讓她進去。等會我們說不得也要放行……”
聽說是永興公主,馬文才停下了腳步,眉頭皺得越發厲害了。
他有意在門前停留了一會兒,刻意等著領著侍女的永興公主從他身邊走過,當永興公主路過他時,果然停了一下,冷笑著嘲諷他:
“你好像天生是個跑腿的命?”
說得你現在好像不是在跑腿似的。
一旁看熱鬨的羽林郎摸了摸鼻子,在心裡腹誹。
“公主是要去淨居殿?”
馬文才手裡抱著文書,沒有向永興公主行禮,目光從她身邊兩個高大的侍女身上掃過,輕笑著問:
“公主可有通傳?”
“通傳什麼,我替王叔送東西來。”永興公主瞟了他一眼,趾高氣揚道:“父女沒有隔夜的恩怨,父皇向來寵我,待我見了父皇、探望過他的病情,他就會對我恢複如常,到時候我讓你們這些人後悔這段時日攔了我!”
幾個羽林郎對視一眼,眼中有擔心之色。
他們都知道永興公主說的事情很有可能發生,當今的天子最重親情,何況前陣子將永興公主訓斥了一頓,心中肯定還有愧意,不見她未必是怨她,也有可能是怕自己心軟。
“陛下仁慈。”
馬文才點點頭,餘光卻一直沒從那兩個捧著藥盒的侍女身上離開過。
為了保持藥材的藥性,臨川王府送入宮中的藥材都是由特製的木盒承裝,這木盒質地堅密入手沉重,更彆說滿載著藥材。
這樣的木盒往日即使是健壯的宦官捧著也很吃力,可這公主身後的兩個侍女卻捧得穩穩當當毫不吃力,若不是這盒子是空的,就是這兩個一直低著頭的侍女身上有疑點。
“等等!”
就在兩個侍女要跨過宮欄時,馬文才突然出聲一喝。
在最後的那個侍女被他的喝聲一驚,反射性回頭看了他一眼,腳上穿著的繡鞋又掉了一隻下來,也顧不得再看馬文才了,連忙慌慌張張地踩住鞋重新穿上去。
“公主是何等身份,身邊還能有妝容這麼醜的侍女?”
那回頭一瞥,讓馬文才在心中冷笑了起來。
他剛才沒有看錯……
那掉下來的鞋子,怕是比他這七尺男兒的鞋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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