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蕭爍對孟一荻的感情,他或許會大發雷霆,卻不見得會在這個時候為難太子妃。隻是伺候在太子妃身邊的人……就不一定了”,阿金這麼想著,忽然臉色一白,“文禹,我擔心沈玉的安危。”
“……你先寬心,稍安勿躁。沈玉畢竟是伺候在太子妃身邊的人,一直以來太子妃的身子也是沈玉在照料著。太子……不會太過分的。隻是這皮肉之苦,怕是多少要受一些。”
宋文禹一邊寬慰著阿金,一邊在思考對策。畢竟沈玉也算是宋老夫人的救命恩人,現如今救命恩人有難,他肯定是不能坐視不理的,更何況這件事情還與孟一荻有所牽扯。
“這件事情,得想辦法讓小魏醫正知道”,阿金忽然想到了魏淩雲,有些激動地看著宋文禹道:“他說不定能打聽到沈玉的消息。”
“好,我這就去打聽打聽,小魏醫正現下是在當差還是在府中沐休”,宋文禹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往外走,就連披風都是懷仁匆匆給他拿上的。
阿金倚在門邊,瞧著宋文禹遠去的背影,眼裡那一抹擔憂卻始終沒有劃開。見人已經走遠,她這才側過頭來,對阿珍說道:“阿珍,趕緊給藥王穀寫一封信。就說沈玉有難,讓藥王穀速速派人來王都支援。”
“奴婢知道了”,阿珍對阿金行了個禮,便下去做這件事情了。阿金抬頭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眉頭更是緊鎖,“阿玉,你可萬萬不要有事情啊。”
……
一盆冷水,猛地潑來,讓遍體鱗傷的沈玉冷得渾身顫抖。她睜開眼來瞧著坐在自己麵前的蕭爍,任冷水順著發梢滑落,再滴在自己的身上。
“太子殿下到底是想讓奴婢說些什麼,奴婢真的不明白。”
蕭爍瞧著她嘴硬的模樣,心裡矛盾得很。他強行壓下自己心裡這一股子煩躁的感覺,麵無表情地瞧著趴在地上的沈玉道:“說你知道的便是了,不要隱瞞任何事情,對你沒有好處。”
沈玉聞言,不禁苦笑,“太子殿下,奴婢確實沒有向您隱瞞任何事情。難道,您還要奴婢為了活命,編排一些子虛烏有的罪名附加在太子妃殿下身上不成?”
蕭爍聞言,微微眯著眼睛盯著沈玉看了良久,這才又緩緩開口道:“你很有膽識,到這個份上了還想要激將本宮。”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沈玉一邊掙紮著撐起上半身,一邊斷斷續續地回應道:“殿下既然已經有次想法,就說明在您心裡,便已經認定太子妃與他人有染了。既然如此,奴婢無論說什麼,都不會讓殿下滿意的。”
“你倒是看得通透”,蕭爍冷哼了一聲,“既然如此通透,就應當知道,而今本宮最想聽到什麼。”
“殿下,奴婢已經說過了。那白玉山子之事,奴婢確實不知。孟府之事,更不存在私會一說。太子妃當時與宋大夫會麵時,一人坐在耳房裡,一人與奴婢一起站在耳房外,隻是說了幾句話而已,並無其他。”
“那麼,在這之前呢”,蕭爍冷不丁地突然發問,讓沈玉愣住了。她疑惑地抬起頭來看著蕭爍,卻見對方正陰冷地瞧著自己,“在此之前,他們二人就沒有再見過麵嗎?”
“殿下你……”
沈玉怔愣片刻之後,忽然之間明白了。蕭爍對她用刑,泄憤隻是其中一個原因。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要知道之前宋文禹和孟一荻是否還有所接觸。
沈玉低下頭,不知怎麼就想到了宋文淵成婚的那一次。她抿了抿唇,下意識地覺得,這件事死都不能說。於是她搖了搖頭道:“奴婢不知。至少在奴婢伺候的時候,未曾再見過。”
“好”,蕭爍聽到沈玉的回答之後,一顆懸著的心雖然並沒有完全落下,緊繃著的身子卻已經放鬆了些許。他站起身子來,轉身就往刑房外頭走。既沒有讓看守繼續給沈玉用刑,也沒有要放了她的意思。
沈玉強撐著身子瞧著那一抹赤紅色的身影越來越遠,直至模糊。最後,她終究還是再次倒在了冰涼的地麵上。
夜,對她來說,依舊漫長。
……
孟一荻焦灼不安地坐在房間裡,聽到房門被人推開,她立馬站起身來往外看。見到是蕭爍,她並不意外。
“沈玉在哪兒?”見到蕭爍向著自己走來,她有些害怕,卻並沒有後退。
聽到她在問沈玉的去向,蕭爍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並抬起手來撫摸著她略顯蒼白的臉頰,“你還是向本宮當初認識你時一樣,總是想著彆人。現如今,你不應當想想自己的處境嗎?想想,應當如何讓本宮消消氣。”
“你聽信旁人,我還能怎麼說?”孟一荻心裡一痛,倔強地沒有讓自己的眼淚流下,“我隻是希望,自己不要連累了彆人。沈玉她是無辜的,不該被牽扯進來。”
“她無辜?太子妃這句話說得可真有意思,她無辜,所以你並不無辜?”蕭爍話音剛落,先前還在撫摸孟一荻臉頰的手便已經握住了她的脖子,卻並沒有用力。
孟一荻微微睜大了眼睛瞧著她,半晌,她又垂下了眼簾,神色灰敗地問道:“殿下這是要賜死臣妾了嗎。”
“若事情屬實,你確實該死。”蕭爍恨恨地說道,視線無意間劃過孟一荻隆起的小腹時,眼中更是浮現出一抹痛色。他猛地鬆開了手,孟一荻往後踉蹌退了幾步,堪堪站住,“從今天開始,你就老老實實待在此處。不得見任何人,直到孩子出生為止。”
孟一荻聽了蕭爍的話,忽然笑出聲來。她轉頭看向蕭爍,任由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殿下這是要坐實臣妾的罪名了。”
“是坐實你的罪名,還是有人要冤枉你,等到這孩子出生之後,一切便有分曉。你,好自為之。”說著,蕭爍便拂袖而去,僅留下孟一荻一人枯坐在房中,“沒本宮的命令,除了你一人,其他人皆不可進去伺候。”
一直留守在門外的竹兒聞言,隻是恭敬向蕭爍行了個禮,並未說彆的。蕭爍居高臨下地瞧著她,眼神冰冷,“你應該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若是讓母後知道這件事……你知道背叛本宮的下場。”
“奴婢不敢”,竹兒應了一聲,語氣之平靜,令人咋舌,仿佛她現在與人談論的並不是自己的生死。
見竹兒如此回答,蕭爍也不再說些什麼。隻是這一晚上,他破天荒地沒有在彆院過夜,而是回到了東宮裡休憩。
……
蕭爍剛一回宮,消息就傳到了孟一菡所居住的東宮偏殿。
蕭爍有次反應,他並不意外。他依舊對她避而不見,她也不意外,隻要一切都按照先前所計劃的那樣發展就可以了。
“夫人,殿下已經回東宮了”,紅玉推門進到屋子裡來,見著孟一菡正在修剪著擺放在房間裡的那一盆盆景,便知道她今日心情不錯。
“嗯,我知道了”,孟一菡一心一意地修剪著盆景上的枝丫樹葉,力求讓它看起來儘善儘美,“這幾日你也不用時常去打探那邊的動靜了,免得殿下那邊有所察覺。”
“是……夫人,奴婢是擔心,這消息畢竟是從咱們這兒漏過去的,太子殿下難免會懷疑您的動機……”紅玉有些遲疑地將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
“他肯定是懷疑的。可那又如何?”孟一菡回過頭來看了紅玉一眼,微微一笑,又將視線落在了那盆盆景上。她左右端詳了一陣,見已經沒有可以下剪子的地方了,這才將剪刀放在一旁,“他現下還沒心思來細想我的事情。懷疑,就是一顆種子。一旦種在人的心裡,便會生根發芽,再也拔不掉。”
紅玉垂著頭聽著,覺得孟一菡現在說的應該不是自己的處境,而是現下住在彆院裡的那位。想到那個平日裡總是與人為善的大姑娘,她有些於心不忍。
“夫人……接下來,咱們還應當做些什麼?”
“什麼都不做。靜觀其變”,孟一菡說著,垂下眼來瞧著擺在桌上的那一盤點心。她慢條斯理地伸出手來捏了一塊放進嘴巴裡,細細咀嚼,“動作太多,反而節外生枝。”
“奴婢知道了”,紅玉如是說著,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