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高興的,今日與文禹敲定了一件大事。”蕭湛看起來興致勃勃,就連眉眼都帶著興奮的神采。
“怕不單單隻是為了這件事情。”
飛雲直言不諱,讓蕭湛愣了一下。他無奈地抬起頭來看了飛雲一眼,“師傅,你又何必拆穿我。”
“這裡沒有彆人”,飛雲垂下眼來,不去看他,“你無需隱藏。”
他的意思,蕭湛自然是明白的。可是隱藏起這份不該有的心思,早就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習慣。
當初懸崖邊上的那一聲再見,便已經成為了他和阿金之間的訣彆。
“師傅,我沒有什麼需要隱藏的”,蕭湛閉了一會兒眼睛,再睜開時,語氣又是一片平靜,“阿九,已經入宮了?”
“是,頂替了那個人的位置。”
“好,那個人呢?都處理乾淨了?”
談起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他說得雲淡風輕,讓聽著的人卻有些不寒而栗。
“處理乾淨了。一個不留。”
蕭湛聞言,歎了一口氣。他沒有再去拿棋子,而是盯著麵前那盤勝負已分的棋局看了一會兒,這才站起身向屋外走去,“師傅,勞煩跟下人們說一聲,我想在涼亭中用膳。順道,給我準備一壺好酒,我要祭奠一下那些枉死之人。”
“是”,飛雲微微頷首,再抬起頭來時,蕭湛早就已經走遠了。
……
孟一荻自打住到太子的彆院裡去休養之後,太子就連這東宮也很少回來了。就算是回來,也不見得會想起去看一看孟一菡。
他給的理由倒也冠冕堂皇,孟一菡臨盆在即,他也是為了孟一菡的身子和孩子著想。
這一日,孟一菡挺著臃腫的身子坐在院子裡曬太陽。春光正好,日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紅玉匆匆步履而來,見她正閉目養神,便默不作聲地立在她身邊。
隻是她剛一進院門的時候,她便已經醒了。
“說吧,打聽到什麼了。”
“太子殿下前兩日是有回宮的,隻是一直忙到深更半夜才回房就寢”,紅玉低著頭,輕聲說出來自己打聽到的一些消息。
“嗯,還有呢”,孟一菡百無聊賴地聽著,人因為剛剛醒來,就連聲音都有些慵懶。
“……太子在王都京郊的彆院,戒備森嚴。咱們的人也隻能在外圍打聽一些院子裡的消息……太子妃殿下在彆院裡,一切安好。”
紅玉小心翼翼地說著,話音剛落,就聽得孟一菡一聲嗤笑,“不過是懷個孩子,就這麼大陣仗。看樣子,太子對這個孩子倒是緊張得很。”
說著,她又開始一遍又一遍地輕撫著自己隆起的肚皮。似乎是在安撫自己,又像是在撫摸肚子裡的孩子光滑的背脊。
紅玉抿著唇,吃不準孟一菡現在心裡的想法,又擔心她若是心情抑鬱,對孩子有影響,便輕聲勸慰道:“夫人,太子殿下也很看重您的孩子的。”
“是嗎”,孟一菡笑了笑,“說起來,這一日又一日不間斷的賞賜,確實是給夠我麵子了。可是紅玉啊,你應該清楚,這些賞賜到底是真心為了孩子,還隻是為了安撫我。”
“夫人……”孟一菡如此聰慧,紅玉隻覺得自己多說無益,隻得選擇沉默。
“我有這麼可怕嗎?”孟一菡在紅玉的攙扶下從躺椅裡站了起來,二人漫步在院落之中,耳邊時不時響起鳥叫聲,甚是悅耳。隻是孟一菡突如其來的一句問話,饒是紅玉,都有些心驚膽戰。
她將頭垂得更低,恭敬地用兩手扶著孟一菡的一隻胳膊,“夫人說笑了。”
“若非如此,為何太子殿下和姐姐會避我如蛇蠍?我這心裡,當真是難受得緊”,孟一菡一邊說著,一邊蹙眉捂著胸口,好似蕭爍的這種行為果真是刺傷了她一般。
“夫人若是不舒服,奴婢這就去請杏林苑裡的醫女來給您看一下脈?”紅玉如是問道。
“倒也不必了”,孟一菡聞言微微一笑,臉上已經沒了半點愁苦之色,“對了,我突然想起來,我曾經送給姐姐的一枚玉佩,也不知她是否有帶走?”
紅玉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她這是唱得哪一出。她怔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應道:“太子妃殿下似乎大部分的東西都沒有帶走,您說的那個物件,估摸著也要待奴婢去探查一番,才知道到底有沒有帶走。”
“嗯,這件事對我很重要。就麻煩你幫我去查一查了”,孟一菡說著,又慢慢坐回到了躺椅上,“記住了,是個白玉山子配件,上頭刻著的是一副大禹治水。”
“奴婢知道了。”紅玉不疑有他,並沒有覺得她吩咐的這件事情有什麼不妥之處。
“行了,我又有些困了,你先下去吧”,孟一菡躺在椅子上,又閉上了眼睛。紅玉見狀,便行禮退下了。
偌大的院子裡,又隻剩下孟一菡一人。她緩緩睜開眼睛,將手放在額頭前,稍微遮擋了一下刺眼的陽光,“姐姐,太子殿下,既然你們這麼防範著我,我又怎麼能夠讓你們失望呢?”
喃喃說完這句話以後,她又閉上了眼睛,墜入夢鄉之中。
……
阿金坐在房間裡,一邊喝著茶,一邊翻看著沈家秀坊送過來的那幾套衣衫,確認都沒有問題之後,便向阿珍說道:“你疊起來吧,都裝好。回頭跟姑爺說一聲,衣服都已經做好了,問他什麼時候送過去。”
“嗯”,阿珍一邊疊著那些衣衫,一邊比劃著尺寸,不禁好奇道:“姑娘,這是姑爺要送給誰的啊?”
“倒也沒說是要送,隻是我覺著,既然對方想要登門買我家的衣服,我們總是先要送個樣式過去,看看彆人是不是真喜歡。”阿金隨便找了個理由,便將心思單純的阿珍應付了。
站在門外的懷仁聽了,隻能憋著笑。主仆二人正說著話,忽然宋文禹就進來了,見她們有說有笑的,便也笑道:“什麼事情,聊得這麼開心的。”
“哦,阿珍在問,是誰想讓你送衣服。”阿金回道。
宋文禹負手看了一眼阿珍手中捧著的衣服,有些意外,“你準備了這麼多件。”
“多麼?”阿金反問道:“那可是貴客,自然是要抓牢了。這不過是幾件春夏的衣衫,回頭貴客若是滿意了,我還要送幾件秋冬的衣裳過去,看他喜不喜歡呢。”
“本來王爺的意思也沒讓咱們送……他本是想要親自去一趟沈家秀坊,正兒八經買的。”
“那我也是在正兒八經做生意啊”,阿金微微瞪大了眼睛,看著宋文禹說道,語氣裡還帶著一些委屈。
宋文禹與她大眼瞪小眼了一陣,最後哭笑不得地說道:“行吧,都依你。你想送幾件,我就送過去幾件。這總行了吧?”
“若是王爺滿意了,可記得讓他一定認準了沈家秀坊,其他的秀坊可一概不許去了。”
“好,好。為夫知道怎麼做了”,宋文禹點頭稱是,一派詼諧的場景,直到有小廝匆忙跑來和懷仁耳語了幾句,宋文禹見懷仁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懷仁,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少爺,沒什麼事情。是潤王請您過去。”懷仁斂了神色,向坐在屋子裡的二位主人行禮道。
“那巧了,正好我將夫人置辦的這幾件衣裳拿過去給他”,宋文禹站起身來,從阿珍手中接過裝著衣服的包袱,腳步輕快地往外行去。
懷仁一路跟在他身邊,正尋思著應當跟他說這件事情,走在他前麵的宋文禹忽然停下腳步,讓懷仁差點撞上。
“少爺……”懷仁見宋文禹轉過身子來瞧著自己,臉上早就沒了之前那一副輕鬆溫柔的表情。
“說吧,是有什麼事情。”
“少爺,真的是潤王那邊請您過去……”懷仁麵有難色,過了一會兒又道:“是關於孟大姑娘的事情。”
宋文禹聞言一怔,再次從懷仁的嘴裡聽到孟一荻的消息,讓他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太子妃,出什麼事了。”
“具體的屬下也不太清楚。少爺,咱們還是先去一趟潤王府吧。”
宋文禹聽了懷仁的建議,微微頷首,再往前走時,隻覺得步伐異常沉重。
往事如煙,在那一瞬間,又突然躍然於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