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禹負手於身後,見阿金還是沒有理他的意思,隻好自己先起了個頭,“阿珍那丫頭,好像是在生氣呢。”
“算是吧,她是心疼我。”
這話說的,怎麼聽怎麼可憐。
宋文禹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走到阿金身邊緊緊挨著她並排坐在軟塌上。阿金沒有往裡挪的意思,他的半個身子全在外麵,“我也是。”
阿金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向上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樣子,“哦,是嗎。心疼我,所以才讓潤王借花獻佛將徐明草再送回來?老太太不願意用這藥,我倒是無所謂的,不必這麼上杆子地往她老人家懷裡塞。治病是小,把老人家身子給氣壞了是大。”
說罷,阿金用手指抵著宋文禹的肩膀重重一推。也不知道她是點了什麼穴位,竟讓宋文禹就這麼一下坐到了地上。
“阿金……”宋文禹看著阿金,求饒似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見她不應,隻好自己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又拍了拍手掌,這才又坐回到了先前的位置上,“阿金,這次確實是祖母的不對,我也知道你這是遷怒與我。你是個大度的,就不與我置氣了吧。”
“誰說我大度了?”阿金聽了他的話,立馬回嗆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官家女子,從小到大會得東西多了去了,卻從來不會大度!”
“那你這是謙虛了。”宋文禹麵不改色繼續阿諛奉承。
阿金瞪了他一眼,用手肘狠狠頂了他一下,“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臉沒皮的。”
宋文禹悶哼一聲,吃痛地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肋骨,“在你麵前,不講究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阿金實在是氣不起來了。一腔怒火此刻慢慢消散,可她還是覺著委屈,說話的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你們宋家人,未免都欺人太甚。早知如此,我何必出主意讓沈玉去給這老太太診斷,又何必讓沈大郎君去尋藥,而今想來都是多此一舉,徒增事端。”
“你的心意,宋府上上下下都是明白的。至於祖母……”宋文禹提到這個頑固不化的老人,也是詞窮了。
阿金見他說到一半沒了聲響,側過頭來看著他,“祖母怎麼?”
“祖母她……年事已高,想問題的時候難免鑽牛角尖。”
“我不管她怎麼鑽牛角尖,彆來惹我就行”,阿金一字一句,聲音清脆依舊,聽在宋文禹耳朵裡,卻一陣陣發寒。
話音剛落,阿金便突然起身向外走去,看都不看宋文禹一眼。宋文禹見狀,趕忙站起身來,衝著她的背影喊了一句,“你這是去哪兒?”
“心裡不痛快,去我弟弟那兒坐坐。你的午飯還在小廚房裡溫著,餓了讓懷仁去給你拿。”
“知道了。”宋文禹走到房門口,看著阿金翩然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應了一聲。
……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阿金就已經坐在了運來客棧裡。她四處看了看,沒有發現阿銀的身影,這才抬頭看向初見道:“少主又去哪兒了?”
“少主離開時隻是說他出去一趟,傍晚時分就回來,並沒有說去哪兒”,初見微微頷首,如是答道。
阿金輕輕嘖了一聲,知道初見的難處,也沒再糾結這個問題,“太子妃出宮回孟府了,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知道,沈姑娘剛將消息傳過來。”
“除此之外,阿玉還說什麼了?”阿金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拿過擺在桌子上的茶盞。那盞茶現下溫度剛好合適,正是入口的好時候。
“沈姑娘說,這次去孟府小住不過是幌子。之後,太子妃明麵上是回宮了,暗地裡會去京郊的太子府邸住下。”
阿金聞言,疑惑地看了初見一眼。初見見狀,拱手向阿金行了個禮,“姑娘,這個消息確實是沈姑娘給出來的。”
“據我所知,太子妃可是懷胎剛過三個月,現如今估摸著也不過是五個多月的雙身子。他這般小心翼翼地將人送出宮來,到底是要防備誰?莫非,這宮外能比宮內更安全?”
“怕是兩者相較取其輕吧”,初見想了想,不太確定地回了一句。
“京郊”,阿金一邊喝著茶,一邊想著這件事,“初見,索性你便讓咱們的人不要靠他們的宅子太近,若是萬一宅子裡出了什麼事情,咱們也不會惹一身腥。天家的人,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遠遠盯著便是了,不要擅自插手。”
“是”,初見聞言,點了點頭。
“對了。師姐那邊如何?可有義父的消息了?”交代完一件事,阿金忽然想到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她雙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問了一句。
“還沒有。師姐現下正在親自尋找,並沒有讓我這邊加派人手。”
阿金看了初見一眼,又將視線收了回去,“那是大師姐心疼你們。之前因為聖人的猜忌,你手上所剩不多的那些人手都已經回不羈山了,現下留在京郊的,也不敢涉足於王都之內。她若是向你借了人手,你哪裡還能有人使喚去做彆的事情。更何況……洛大郎君可一直盯著他呢。”
說起這個洛騰,初見也是頭疼得很,“洛大郎君最近倒不是天天都來了,隻不過……隔三差五,還是會過來坐一坐。”
“坐就坐吧,隻要他不亂來,咱們也沒辦法趕人走。你安心賺他的銀錢便是,不必如此惴惴不安”,說著,阿金伸了個懶腰,撐著桌子站起身來道:“好了,我先走了。”
“大姑娘這就要走?不等少主回來嗎?”
阿金搖了搖頭,一邊回答初見的話,一邊走到房門口,“不了。回去太晚,怕是你家姑爺就要出來尋人了。”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房間,正站在走廊上,就見到門庭處由遠及近走來一個人,正是洛騰。阿金轉頭看了初見一眼,就見初見一臉無奈地迎了上去。
“洛提督,不好意思,咱們這兒招待不周,害您走錯地方了。這裡是客棧後院,客人都不能進來的。您想去哪兒?小的親自帶您過。”
洛騰沒答他的話,隻是看著站在廊下的阿金道:“宋夫人,在下有要事與您相談。”
阿金一愣,旋即回過神來道:“原來洛提督是來找妾身的?這未免也太巧了,妾身前腳剛進來,您後腳就過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洛提督您在宋府安插了什麼眼線呢。”
監視朝廷命官及其家眷動向,本來就是禦林軍的職責所在,這並不稀奇。讓阿金覺得稀奇的是,洛騰居然有朝一日會假公濟私。
“宋夫人,請”,洛騰聰明地沒有正麵回應她,而是向房間裡做了個手勢。
阿金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剛出來沒多久的房間,又回過頭來看著洛騰,眼裡帶這些揶揄與挑釁,“洛提督,有什麼話便在這裡問了吧。隻是咱們二人在房間裡,又緊閉門扉的,不太合適。”
洛騰被阿金說得臉上一陣青白,最後還是接受了阿金的提議。不一會兒,在初見的幫助之下,這小院裡除了他們二人,已沒有任何閒雜人等。
“你要問我什麼”,阿金坐在回廊的廊凳上,瞧著小院裡開的正好的梅花,如是問道。
“琉璃,她在哪裡。”
這還是洛騰第一次直呼其名,讓阿金有些訝異。她終於將視線拉了回來,落在了眼前這位在冰天雪地之中仍然站得筆直的少年一眼。
“我不知道。她從這裡離開以後,我便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阿金語氣平靜,讓洛騰一時看不出真假。他不自覺地將雙手握緊了些,複又鬆開,“她是回不羈山了?”
“大概吧”,阿金漫不經心地答著,見洛騰隻是沉默地站在一旁,這才站起身來道:“洛提督還有什麼其他要問的事情嗎?若是沒了,切身要回去了。”
洛騰低下頭,臉色陰沉地讓開了一條路。阿金向他點頭致謝,還未走出幾步遠,就聽到洛騰突然出聲道:“聖人一直忌憚通天閣,這幾日更甚,若是她還在王都,一定讓她多加小心。”
阿金聞言隻是微微側了側臉,並沒有停下腳步。直到上了馬車,阿金這才開始反複回味著他的話中之意。
“姑娘,剛才洛大郎君說的是什麼意思?聖人這是還不打算放過我們嗎?我們都已經退避三舍了。”阿珍有些緊張地抓住阿金交疊在身前的雙手。
阿金抬起眼來,悄無聲息地豎起了一根手指放在唇上。阿珍見狀,點了點頭,心裡雖然還是慌亂,卻也不再問了。待到馬車緩緩向前行進,吱吱呀呀的車輪聲音還有馬車外的人聲鼎沸透過車窗傳進車廂裡,阿金才又道:“看樣子,是要叫大師姐他們回不羈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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