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時冰天雪地,我們摸黑前往,往往地接著瑩白色月光,隻看見十幾個大籠子擺在院子裡,那籠子像狗籠大小,人在裡麵隻能趴著,一個擠一個的,密密麻麻裝的全是人,全都臟兮兮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許多人好似是丟了魂的行屍一般,若不是還能看見喘的氣是白色的,真的快以為他們已經腐屍了。我們殺進了院子裡,將看守的人打暈,一個一個籠子地打開,將當中的人放出來,有些人早已神識不清、目光呆滯,得要我們喊上幾聲、推上幾把才會往外挪動。”
守一那時不過十來歲的孩子,突然遇到這樣的事,恐怕終生都難以磨滅那灰暗的景象,難怪如此沉默寡言,在蓮縣爬到高處找線索時幾乎看不到求生的欲望,並且對人牙子如此痛恨。
她的心,早已被滾滾濃煙所吞噬了。
想必破山是因為救守一而受了傷,瞎了一隻眼睛,也就難怪守一破山有些不同尋常的關心和包容,原來是因為愧疚。
“我們正忙著救人,全然不知那些人牙子還有人手藏在對麵的山包上,隨時準備伏擊,一時之間廝殺起來,打得不可開交。”
胡碟看向破山和走在前麵的謝明乾,笑道:“你們還是贏了。”
破山露出個桀驁的笑容:“那是自然,二打多,也贏得輕而易舉。隻是……”他收斂了笑容。
胡碟狐疑道:“隻是什麼?”事情進行到如此地步,不應當再生變故了吧?
破山停下腳步,目光晦暗不明,聲音低沉:“混戰當中,那些從籠子裡出來的人四處逃竄,被人牙子團夥抓住便滅了口,死的死逃的逃,最後竟然也沒剩下幾個,我和大師兄忙活一場,卻因為年少輕狂,最後也沒能救下幾個人。”
“人群中,我隔著盈盈如紗的月光,好像瞧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左手拿著一把不知從哪裡撿來的短刀,在與人牙子的人廝殺。她動作迅猛,雖然瘦弱,動作毫無章法,但招招直取要害,拚了命地攻擊著前方的人。我知道她一定是個被人牙子所傷害的孩子,便躲開身旁的攻擊,去到她身前,將她抱起來,想帶她突出重圍……”
這個孩子必定就是守一,胡碟記得,守一是個左撇子。
左撇子……等等,胡碟猛然看向破山,她觀察過,破山戴眼罩的那隻眼睛是右眼……
“你……”
破山苦笑著,露出的左眼透著一絲無奈:“我一手將她抱起,一手與對方廝殺,沒注意防備,她那時不知是殺瘋了還是認錯了人,誤以為我是來取她性命的人牙子,一刀砍向我的麵門,使了十成十的力氣,我隻來得及稍稍一偏頭,便被她刺傷了右眼。”
胡碟心上長長地歎息一聲,不知是為了破山那隻眼睛,還是為了守一欠下的這筆債。她並不希望守一帶著虧欠活著,隻是事情已然發生,便無力回天了。
“你……你彆怪她。”胡碟道。
破山笑著搖了搖頭,胡碟發現他眼中既非平時那種紈絝的笑意,也非她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