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二看著阿九如此平靜地梳理著線索,心上有些酸澀,抱住她的肩道:“說得也是。我覺得那時酒鬼洪盛確認是死者,便是許姐姐離開洪家這萬丈深淵的最佳時機,隻可惜那時胡碟勸過她,她說什麼也不肯答應。”
“那時我們都這麼想,可是後來我們遇上許姐姐被賣之後的事,才覺得有諸多不對勁。照胡碟的猜測,禹城也好蓮縣也罷,買賣人口之事十分猖獗,許姐姐若是平日多留個心眼,便一定知道洪家人會在洪盛死後如何處置她。”
“你是說,我們都不讚成的選擇,其實才是她保命的法子?”春二恍然大悟,“看似洪盛死了,她就會做寡婦,日子難過,所以她才不承認他的死亡。實則是洪盛一死她便會被賣掉,許姐姐便想著隻要洪盛不死,她便還可以安然無恙,對吧?”
“是。”
“這確實是個辦法,可是太鋌而走險了,洪盛之死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總有一天洪家會知道他的死亡,許姐姐又能隱瞞多久呢?”
“當時我們該多問一問,問問她為何不願承認洪盛死了。也許我們能幫忙是最好的辦法。”阿九的想法,倒是與胡碟極為相似。
“可她不願說……我想我們也問不出來的。”春二道,“那她當時同母親回去,其實就是找了洪老太不在的空擋逃走了呀,如此一來,其實這計劃也算是成功了。”
“隻可惜,半路上還是出了差錯。”
春二歎了口氣:“唉,你說許姐姐這一路為什麼就不能順利一點呢?是否無論如何,就是逃不出這命運呢……”
阿九攥著刀的指尖一緊,想起胡碟那日的話,不自覺地念出聲:“不是命。不是生來就卑賤,不是生來就命苦。”
春二與她對視,聽著這句話在心上蕩漾。
她轉身透過窗戶朝裡看,小聲道:“胡碟睡得很不安穩,一定是和我一樣不快樂。”
胡碟躺在裡間床鋪上,確實如春二所言,既不安穩,也不快樂。
她是何時病了的?
是昨日問了劉慶諸多細節後,大家都有些困乏,便都睡去。
她心中一直介意著許梅香的事,隻是未曾顯在臉上罷了。她閉上眼,一會兒是在許梅香家門前,許梅香流著淚說“你彆再問了……”,一會兒是春二回來說“許姐姐和她母親回家去了”。
接著思緒又飄遠,看到南都她想要幫助的人,一會兒覺得做得對,一會兒見到寧康坊的婦人和大理寺的牢獄,又覺得自己做錯了。
看見鄭大姐抱著晴兒的笑臉,覺得自己做對了,不如不回南都了。一會兒看見許梅香站在山間渾身是血,覺得自己做錯了,更不想回南都了。
一會兒聽見自己說,我要救人!一會兒又聽自己道,莫聽,莫管,莫問!
胡碟好像看見自己在趕路,一會兒瞧見一個婦人逮著她問:“我丈夫打我,雲大人幫幫忙呀!”這人話還沒說完,她便被另一個婦人攔住:“我家那口子收了錢,要把我女兒送去配陰婚,雲大人……”
這檔口,又來了個半邊身子都不在了的婦人:“我先來!我丈夫在外頭偷腥被我逮著了,竟駕著車撞我,我弟弟拿了錢便說不追究了,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