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在胡碟跟前蹲下,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淩厲似虎,“是親眼看見那個瘦瘦高高、冷峻如霜的屠戶,昨夜提著紅布包往西門外去了。”
他拍掌道:“傳人證。”
先前進來的三個帶刀侍衛之二領命帶來了人證,胡碟一看,那人證竟是今晨在豬肉鋪買過肉的李大娘。
更詫異的是,細看之下才發現那兩名侍衛一人碧色衣,一人全身黑,打扮乾練簡單,梳著一模一樣的垂鬟分肖髻,發間耳畔無任何繁飾,腰間配著刀劍,活脫脫是二八女子模樣。
幽王竟敢用女子做手下。
李大娘見了胡碟,跟見了鬼似的,哆哆嗦嗦站不穩,那碧衣女子將她扶住,她才堪堪說出話來:“錯不了......今晨我去買肉還見到胡屠戶了,和昨夜那個偷摸摸提著布包往西門走的人一樣!”
此話一出,張屠戶和白屠戶皆是神色驚變,仿佛被拆穿了秘密,兩張臉血色全無,越來越白。
胡碟闔上了眼睫,輕盈如紗的睫毛細微顫動著,似在隱忍著情緒。
謝明乾見她不說話,心中又喜又怒,喜自己抓對了凶手,怒這凶手殺了自己苦尋多年的人。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徐友來見幽王怒火攻心急著給胡碟定罪,暗叫不好,佯裝附和指著她道:“堂下罪犯,還不認罪,你還有什麼疑問未明?”
胡碟接住徐友來遞過來的話:“知縣大人,小民確有幾個問題。”
“但問無妨,量你也無從狡辯。”徐友來生怕謝明乾阻止,急忙答應。
“我想問李大娘。”
謝明乾不屑冷哼一聲,走到李大娘身邊,放緩語氣對她道:“李大娘,你隻管知道什麼說什麼,有我在,不用怕這殺人凶手。”
李大娘見幽王誠懇,定定地點頭。
胡碟不慌不忙,不疾不徐道:“李大娘,我問你,你說親眼目睹,那麼昨夜我提的布包有多大?”
李大娘慢慢回憶道:“一個長約一尺的紅布包,不僅如此,那紅布還十分破舊,線頭多得快成流蘇了。怎麼樣,我沒看錯吧?”
胡碟淡淡點頭:“不錯……李大娘眼力極好,這些細節都清清楚楚。”
而後目色坦然如無波清泉,看向謝明乾,清冷的聲音一字一句道:“李大娘說得不錯,我昨日確實去了西門外扔了個紅布包。”
張白二人聞言激動得弓直了背,麵色漲紅:“胡老弟……不可呀……”
胡碟無力地軟下身子,喃喃失神道:“但一個……就一個……”
玄鑒堂內影影綽綽的光影如一隻鬼手遮住了她的臉,黑暗中她的臉上並無看似那般頹廢,反倒有一股平靜的堅韌。
如今她需得藏拙,辯駁得太直白必然惹人懷疑,隻能徐徐圖之。
但願這幽王沒有蠢到聽不懂暗示的地步。
“可是那樹下的布包根本不止一個,就算有我的紅布,也不能給我定罪!”胡碟道。
電光火石之間,謝明乾突覺得後背發涼,腦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卻抓不住蹤影。
他有些淩亂,索性快刀斬亂麻不去想這些繞來繞去的證據,提劍指著三人:“這麼說來,還是和你脫不了關係,甚至——”
他轉向渾身打顫的張白二人,“你們也都可能是幫凶!你們兵分幾路去扔屍塊,隻姓胡的一人被看見而已。”
“殿下不可!”徐友來上前拉開謝明乾,“殿下還未定罪便將人五花大綁已是不妥,如今更萬萬不可動手啊!”
謝明乾撇開徐友來,快步走到布包前,挽了個劍花,用劍挑開一個紅布,想證明三人的嫌疑:“我早說過,普通人殺了人,將屍體大卸八塊也就罷了,怎麼還會切成這麼小的塊,唯有你們這些屠夫熟稔此道,禹城隻有一家肉鋪,你們三人嫌疑頗深,這點你們又如何抵賴?”
言罷,他用劍挑起約莫三寸方長,黏著紅中透黃的一方肉皮,皮上的毛又粗又長,還有幾分卷翹,原來是一塊有胡子的下巴。
徐友來麵如土色,背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