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兒埋著臉,甕聲甕氣道:“我知道了,你走吧,我以後不去就是了。”
見他今日態度決絕,似是惱極了,我思來想去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故作生氣道:“你如今長本事了,見了我不行禮,與你說話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舟兒果真揚起頭來,苦著臉走到我麵前,欲跪下行大禮。
我連忙露出笑容,一把將他抱進懷裡,不許他跪,又哄著說道:“總愛使性子,偏要嚇唬你才肯理我。”
舟兒眼梢發紅,小聲說道:“我長得不堪入目,不想叫你看。”
我怔了怔,麵色發黑,硬著頭皮笑說:“北辰胡說,你也信他?”
舟兒咕噥道:“倒也不像是假的。”
我氣惱道:“你如今確實長本事了,日日和他膩在一起做什麼?”
舟兒淡淡道:“他與你一般平易近人,我與他說說笑笑有什麼關係?”
“沏杯茶來喝。”我哼笑一聲,繞去椅子前坐下,一會兒在信裡說我凶巴巴,一會兒倒又說我平易近人。
他沏了茶給我,又仔細打量我,問道:“殿下,你近來心情好一點了嗎?”
我抬眸看他,見他態度柔和,忍不住笑道:“方才還與我置氣,一轉眼倒來哄我。”
舟兒臉色訕訕道:“我想你高興嘛。”
我喝了口茶,笑道:“我每日忙得暈頭轉向,撥不出空來看你,你若是願意來太子府看看我,我必然高興。”
舟兒乾巴巴笑了一聲,卻不答話。
他今日穿得好看,模樣也更顯柔美,想起上次見麵時,我對他輕薄唐突,忽然也有些不自在,喝了盞茶便悻悻然離去。
待回了府聽侍從來報,方想起左知言還跪著。
我徑直往裡走,叫人把他帶去外書房跪著。
行至書房,忽見那盆薄荷,我又忍不住笑,這傻小子,去赴宴竟送盆薄荷,真真是不經人事,笑罷又頗有些酸意,這兩盆薄荷他平日裡跟寶貝似的,竟拿來送趙北辰,也不知道給我送一盆。
我命人將那盆薄荷好生養著,轉身繞過屏風進了裡間,撩起袍子在玫瑰椅裡坐下,左知言麵容慘白被人提了進來,他看我一眼又再直耿耿跪了下去。
李叢奉茶上來,我捧著茶沒喝,隻微微沉著臉看左知言,問道:“跪了這麼久,想明白了嗎?”
左知言一點點抬起頭來,隻與我對視一眼便垂下頭去,喉頭哽了哽方說:“殿下不喜知言在外借您的名頭行事,知言已經知錯了,從今往後再也不敢了。”
我擺下茶盞,淡淡道:“你五歲那年初當我伴讀,我喜你敢笑敢怒,鮮活透亮,所以對你高看一眼,也對你多有賞賜。”
左知言緩緩揚起頭來,眼波粼粼望著我。
我又道:“你當日雖活潑爛漫,但對我依舊恭敬有禮,我喜你知分寸守禮製,十一歲那年另擇伴讀,那時你八歲,你越發表現得活潑靈動,似是知道我喜歡你這副模樣,甚至放肆叫了我太子哥哥。”
左知言眉宇間忽染愁色,他哽聲道:“太子太師當日罰我掌嘴,此後知言一直謹遵教誨,再也不曾逾矩。”
“自那之後你謹遵禮製,刻苦讀書,偶爾與我談天說地,也有幾分暢快灑脫。”我露出一絲笑意,喝了口茶道:“左知言,你錯就錯在雖有小聰明,卻未有自知之明。”
左知言不明所以望著我,似是不明白為何我突然提起這件事。
我冷漠望著他道:“當日要掌你嘴的人並非太師,是我的授意。”<